立在青天白雲之下的徐意真恍惚的怔了許久,才喃喃地道:“秋梨,我該不是在做夢吧?你掐我一把。”

秋梨哪捨得掐夫人?她緊握著夫人的手,瞄了那和離書一眼,欣喜不已,“夫人,您不是在做夢,這是真的!奴婢也瞧見了,這的確是和離書,而且還按了衛家三爺和老太太的手印,錯不了!”

秋梨的手溫溫熱熱,徐意真能真實的感覺到,看來她沒做夢,她真的拿到了和離書!

可這和離書又是怎麼來的呢?徐意真向崔公公打探,崔公公卻不明言,“奴才只負責傳旨,其他的一概不知,奴才的任務已經完成,這就先回宮了。”

徐意真趕忙讓人給崔公公賞銀,而後又差管家送他出去。

待人走後,看著那份和離書,徐意真不禁陷入了沉思。

先前雯悅就曾找皇上求過情,但皇上明確表態,不會管她的閒事,怎的這會子皇上又突然插手了呢?難道是雯悅又跟皇上撒嬌了?

除此之外,徐意真想不到別的理由。

恰在此時,一道清脆的女聲身後響起,“表姐,恭喜呀!恭喜你和離成功!脫離苦海!”

徐意真才拿到和離書,她剛回到自己的閨房,雯悅便從宮中過來恭賀,見此狀,徐意真越發篤定自己的猜測,

“我就知道是你幫我求的情,否則皇上是不會下旨的。”

雯悅嫣然巧笑,“這回表姐你可猜錯咯!我倒是想幫你求情,只可惜父皇不給我這個面子呀!”

居然猜錯了?“不是你?那會是誰?”

雯悅靈巧一笑,提醒道:“你和離之事可不止我一個人關心,還有七皇兄啊!”

“居然是李序?”徐意真不由吃了一驚,思忖道:“他的身份怕是不方便向皇上求情吧?畢竟當初我拒過他的婚事,且前段時日我還在地窖之中與他獨處,惹得流言四起,按理來說,他不應該插手此事。”

“他的確不方便出面,但他求了怡妃娘娘,由怡妃娘娘出面與父皇商議。你也知道,怡妃娘娘是父皇十分寵愛之人,他不給我這個女兒顏面,也會給怡妃顏面。難得怡妃開口,他怎麼好意思拒絕呢?”

徐意真疑惑深甚,“可怡妃娘娘不是神志不太清醒嗎?李序又該如何與他母妃解釋這件事?”

“實話實說嘍!他跟怡妃娘娘交代了實情,說你被衛臨風那個壞男人糾纏。”

當初徐意真就知道,那個謊言瞞不了多久,早晚會被拆穿,果不其然,李序終究還是說了實話,徐意真不免有些尷尬,

“那怡妃娘娘豈不是知道上回我對她撒了謊?”

雯悅無謂一笑,寬慰道:“那也是皇兄起的頭,這事兒該由他解釋,賴不到你頭上,放心吧!怡妃娘娘沒有怪你,否則她也不會幫你了。”

得知真相後,徐意真心中感慨萬千。她有很多話想說,話到嘴邊卻不知該如何開口。思來想去,她覺得自己應該見一見李序,當面向他道謝。

如果沒有他,這和離書也不可能這麼順利的拿到手,怕是還得耽擱許久,但她不好意思單獨去見他,便想著讓雯悅從中牽線。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雯悅篤定的拍著心口,保證一定能辦妥,徐意真對她放心得很,便交給她來安排,等著她的訊息。

雖說和離書已經拿到手,但還有許多善後之事得處理。

那些商鋪,目前還是衛臨江在打理,徐意真得將他的管理職權收回來,她不願再去衛家,便派了徐家的人去交涉此事。

徐家的管家親自去往衛家,說要收回鋪子,衛臨江不以為意,他利落的拿出當年的契約書,

“當初簽訂了兩年的契約,還有一年,尚未到期,如若違約,可是要賠銀子的!”

管家直接指著第八條給他看,“你看清楚了,上頭寫著:婚約存續期間。那也就是說,這契約書所定的條約有個前提---兩人必須是夫妻,一旦和離,契約書便不作效了。”

衛臨江仔細一看,頓感不妙,但他又覺得不對勁,“這只是第八條,後面可沒寫。”

“單就這六個字,已經代表了整張契約書。你若不信,咱們可以拿到公堂去對質。”

衛臨江不信這個邪,遂向身邊的賬房先生請教,讓他仔仔細細的看清楚。

賬房先生看罷,無奈搖首,輕聲對他道:“徐家沒說錯,這契約書的確是這麼個意思,一旦和離,契約書自動作廢。”

衛臨江還以為自己不會受到影響,卻沒想到他居然被這契約書給坑了!

管家笑嗤了一聲,“得空時多跟衛三爺讀幾本書,下次再與人簽訂契約,可得咬文嚼字,看清楚了咯!”

道罷管家便命人去將所有的賬本和鑰匙通通收回來。

“這些個賬目,連著那些鋪子,我們可都是要核對的,但凡賬目有一點貓膩,那就需要您給個交代了!您也別想著出城散心,各處城門已經打過招呼,最近您出不去了。您就在家等著,等著賬目沒問題,咱們徐家和衛家也就兩清了!”

看著那些鑰匙和賬本,便如同看著金山銀山被人拿走。衛臨江心有不甘,不過還好他給自己留了後手,他已經私下開了其他的鋪子,只不過這些鋪子想要經營起來,還需時日。

至於那些賬目,他早就做好了假賬,即便他們對賬,應該也找不出問題吧?

衛臨江暗自祈禱著這一劫能平安度過,千萬別出什麼岔子。那銀子進了他的腰包,便是他的了,他可不捨得想再吐出來。

拿回賬本和鑰匙之後,徐意真便請了家中的幾位賬房先生一起核對,她倒要看看,這幾年,衛臨江究竟貪了她多少銀子!

他們衛家人欠她的,她都要讓他們一併吐出來!

這些事安排妥當之後,徐意真才算是暫鬆了一口氣,然而這幾天晚上她一直睡不好覺,每次入眠後都會夢見一些亂七八糟的事。

前世今生混在一起,以致於她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究竟哪個才是真?

每日清晨夢醒之後,徐意真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和離書看一眼,確認自己真的和離了,她才長舒一口氣。

冬葵見狀,心疼不已,她為主子更衣,溫聲安慰道:“一切都過去了!那場噩夢已經醒了,今後您便是自由之身,不會再被衛家所束縛。”

是啊!拿到了和離書,徐意真只覺這周遭的氣息都清新了許多,不再像從前那般汙濁壓抑。

從今往後,她便是自由的,她只是她,不再是誰的妻子,不會再被誰利用矇騙。

這一世,她不會再痴傻的為別人付出,一定會善待自己,不再讓自己受委屈!

雖說如今的徐意真已經和離,是自由之身,但若才和離就去榮王府找李序,難保不會被人說閒話。

於是雯悅找到皇兄,與他商議,將約定的地點定在了一座別苑之中。那是雯悅名下的別院,幾人在此見面,倒也不會惹人注意。

雯悅妥善的安排兩人見了面,而後便十分識趣的找藉口,說是身上佩戴的香囊丟了,帶著婢女一起往回拐。

此刻涼亭之中只有他二人,下人們備好茶點之後便退了下去。

這段時日,徐意真為著和離之事忙得焦頭爛額,李序再次見到她時,只覺她比以往又清瘦了幾分。她的眉目間夾雜著一絲疲憊,大抵是被和離之事消耗了太多精力,尚未緩過來吧?

徐意真福身道謝,“多謝殿下和怡妃娘娘相助,助我拿到和離書,殿下之恩,我自當銘記於心,他日殿下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必當湧泉相報!”

李序還以為徐意真找他是有什麼重要之事,卻原來,只是道謝而已。

她這道謝太過鄭重,李序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應,遂義正言辭地道:“連川為你的事憂心不已,本王想為連川分憂,這才順勢跟母妃提了一句,沒想到母妃竟能勸動父皇,倒也算是機緣巧合。”

他的意思是,他只是無意為之?不論是有意還是無意,徐意真都得相謝,

“無論如何,還是要感謝殿下,助我脫離苦海。唯有拿到和離書,我才算是真正的自由之人,只是……”

話到嘴邊,徐意真思來想去,又覺得似乎不該說。

她的眉眼間似乎蘊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鬱,李序見狀,只覺怪異,

“和離不是你一直的心願嗎?如今終於和離成功,可你看起來好像並不高興,你該不會後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