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話劇社裡,在北北不在的日子裡除了一些大家自己寫的新劇,很多經典劇目也排練了好多。《雷雨》也已經演過了,雖然錯綜複雜的關係讓人有些頭大,但是比起莎士比亞筆下那個《哈姆雷特》,好像真的是小巫見大巫,畢竟不用倒黴催的天天去死或不去死的考慮這些個問題。李澤總讓大家先分角色朗讀表演,很不幸羅安諾的臺詞裡竟然有了“我懷了你的孩子”這樣的句子。更不幸的是她的對手戲要跟左藍來演。這個沒正經的誰敢對著她說這麼一句話,你都不知到她下一句會噴出什麼讓你尷尬到死的臺詞。羅安諾真的不是個好演員,因為不是所有角色她都可以駕馭的了得。對於這種懷不懷孕,到底我的孩子是不是你的孩子這種她非常的放不開演不出那種失足誤終身被別人始亂終棄的戲,羅安諾進入不了她的世界因為她覺得自己永遠也不會失足給自己造成這樣的千古恨。但是對於那些假惺惺可惡的人羅安諾還是輕車熟路的,比如契科夫的那篇變色龍她就可以詮釋得很到位,那種變來變去的人在生活中見得多了,自然就很容易入戲表現出來。曹禺應該沒有契科夫偉大,契科夫寫的小說總是那樣的貼和生活。他筆下的人物彷彿你都見識過,或者某個特點你都有見到過這樣子,曹禺的戲劇總是感覺他的人物刻畫很不真實。雖然說藝術來源於生活但高於生活,但是好的藝術應該都是可以得到大家的共鳴的吧。羅安諾想如果自己以後要是寫劇本的話一定要把最真實的人性淋漓盡致的寫進去,絕對不故意拼湊那種離奇的情節,她自己反正不喜歡這種發現自己愛的人是自己同父異母的親妹妹親哥哥之類的戲碼。按照左藍的話說就是,這些個寫劇本的,寫的時候到底有沒有考慮過劇中人的感受,這樣寫讓劇中的人物可怎麼辦啊。不能不給別人留活路啊,做人要講原則。

剛好排練到莎士比亞的另一篇了《威尼斯商人》,雖然羅安諾百般拒絕的情況下,社長還是活生生的給她安排了一個角色,就是裡邊那個智慧超群假扮律師的鮑西亞。在得知安東尼奧因自己的未婚夫而將遭厄運,立即帶著自己的侍女全力以赴趕到現場加以營救。在一群貴族男子都束手無策的情況下,她略施小計就巧妙地擊敗了夏洛克,使矛盾迎刃而解。鮑西亞一定是一個美貌與智慧並存的人,因為在羅安諾自己的想象裡自己要演的角色必須是這類。她不喜歡失足少女的角色,比起那些自己寧願去表演契科夫筆下的勢利鬼,羅安諾也是一個不能接受失敗的人。

可惜的是安東尼奧這個慷慨仁義,忠於友誼的可愛人物卻左藍來演。左藍想這真是考察自己的演技,她演夏洛克那種愛財如命一毛不拔的無賴感覺應該都是信手拈來根本都不需要角色塑造,本色出演就可以。安東尼奧他借錢給人都不要利息的,他甘願冒割肉的危險向夏洛克借款幫助自己的朋友巴薩尼奧。在緊要關頭他可是為了友誼可以從容而死,死而無怨的人,如果他要是知道有個叫左藍的女生要扮演他,估計他會好著急的從書裡走出來表示抗議的。一定會的。

北北扮演的是一個空有貴族抬頭的巴薩尼奧,剛開始他還覺得是個邊緣人物並沒有多大的熱情,可是當他知道巴薩尼奧是鮑西亞的未婚夫的時候,他的亢奮程度立馬以指數函式爆炸式瘋狂增長。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準確理解人物個性特色。反正這個人物關係讓他相當滿意,在這之前他還非要爭著演安東尼奧,到了人物關係已公佈,他突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對於左藍能扮演安東尼奧這件事竟然破天荒的保持很贊成的態度。

但沒想到的是夏洛克,這次李澤竟然要自己出演了,嚇得羅安諾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畢竟社長的形象真的是很難讓人聯想到這個吝嗇鬼。不過也沒關係,只要自己是那個集美麗與智慧於一身的存在就可以了,別人她可不管。

終於在私下排練了N多次,笑場N多次,N機N次,彼此有過N多次想把對方掐死的衝動後,她們的成果差不多料理料理可以拿上臺面了。社長帶領著大家在一個小型晚會的後臺候場,雖然是小型的晚會但是舞臺卻很華麗,大家顯得不是一點的緊張。

賤兮兮的夏洛克上場了,李澤的臺詞完全正確,他的角色塑造也很有自己的特色,他演的夏洛克不僅無賴耍賤還是娘賤娘賤的。扭扭捏捏的一上場他就拖著陰柔的腔調以及搔首弄姿的動作讓人氣的咬牙切齒:“您要是問我為什麼不願接受三千塊錢,寧願拿一塊腐爛的臭肉,那我可沒有什麼理由可以回答您,我只能說我喜歡,有的人就不愛看張開嘴的豬,有的人瞧見一頭貓就要發脾氣,還有人聽見人家吹風笛的聲音,就忍不住要小便;因為一個人的感情完全受著喜惡的支配,誰也做不了自己的主。”

北北扮演的巴薩尼奧軟不拉幾性格就只會說:“你這冷酷無情的傢伙,這樣的回答可不能作為你的殘忍的辯解。”

演到這裡羅安諾想劇作家是不是都會這樣安排人物關係呢,聰明的鮑西亞要配這樣一個人,JK羅琳筆下聰明的赫敏最後的歸宿並不是同樣法力無邊的哈利波特而是呆呆的羅恩,這是什麼科學道理還是冥冥之中上帝的聰明安排總之特別類似。羅安諾一直都很糾結這種解不開的謎,她不知道到底是劇作家在編織人類的命運,還是他們在生活中看到了被編織好的命運而產生這樣的寫作事實與依據。

夏洛克一副臭屁模樣:“我說話本來就不是為了討你們喜歡”

巴薩尼奧:“難道你不喜歡的東西一定要置於死地嗎”

夏洛克理直氣壯一副趕盡殺絕的樣子:“哪一個人會恨他所不願意殺死的東西?”

巴薩尼奧:“初次的冒犯,不應該就引為仇恨。”

羅安諾想如果北北真的是怎樣子,她肯定無法愛上他,太軟弱又太不聰明,有什麼吸引力。

夏洛克:“什麼!你願意給毒蛇咬兩次嗎?”

終於安東尼奧上場了,左藍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把她的臺詞噼裡啪啦的倒了出來,那麼一長段,這個安東尼奧真是個話癆。不過還好左藍的記憶力還行。

在一票貴族跟無恥爭論不下再也搞不定的時候,安東尼奧就要自己送死並吩咐他的好基友給他寫墓誌銘的時候,羅安諾這個聰明能幹的鮑西亞終於上場了。說了幾句臺詞就解決了夏洛克這個不要臉的。這段結局大家都很清楚,壞人受到懲罰好人沒有受到傷害。莎翁很有諷刺的一部戲劇,隨著大家熱烈的掌聲,她們的表演落下了帷幕。

結束了這一場戲,在掌聲雷動中落了帷幕。卸掉濃妝,褪去華麗的服裝,誰都不是夏洛克,誰也不是安東尼奧。她們不過是一群群普普通通的學生等候著命運的發落,卻想要一個不一樣明天。

羅安諾從禮堂走了出來,站在走廊的綠色欄杆前,斑駁的油漆一點點龜裂露出了金屬色的鋼管,它最終還是抵不過這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烈日曝曬冬季潮溼,放棄了最終的守護。遠遠的望向遠方,有一些演出完的小學生推推搡搡的打來打去,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或許根本就是沒有來由只是湊個熱鬧而已,她想曾經左藍也像他們一樣瘋跑著,無憂無慮。

現在的羅安諾和北北並排站著,靜靜的誰也沒有說話,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每一次他堅定站在自己身邊的樣子總是讓羅安諾很有安全感,有人說胡鬧是因為依賴,她想自己有時候對於北北的那種愛答不理的任性算不算是一種依賴呢!

草在結他的種子,

風在搖它的葉子。

我們站著不說話,就十分美好。

生活是詩嗎?不是吧!生活是故事。

向日葵狂熱忙碌一夏,熾熱的耀眼,最終在稍微微涼的秋色中含恨凋零;

其他的呢,其他在夏日裡愛慕太陽的花木草樹,同樣在它的威力消失後失去了應有的顏色,變得憔悴。

冬天真是一個神奇的季節,一個悲傷的季節。一個情殤遍地的季節。

該收穫的已經收穫,該失去就要失去,滿地的枯葉訴說著凜冬的訊息,枯黃色樹木傳來的味道,從空氣中都能感受到逝去生命的蕭索味道。從一片半青不黃的落葉裡彷彿就能看到整個生命從青嫩到枯黃的整個歷程。

萬物頹廢,草木的傷,野菊的驕傲,秋陽的溫柔,鴻雁的離別。

生活有時候應該是一首詩吧!

一生至少該有一次,為了某個人忘記自己,不求有結果,不求同行,甚至不求你愛我,只求在最美的年華里遇見你。

你覺得徐志摩這句詩寫的好嗎?

羅安諾沒有由頭的問北北。

別給我提徐志摩平生最恨現當代男詩人,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我操敢不敢再肉麻一點,還不求同行,不問結果。不可能,作為一個男人怎麼能說出這樣喪的話呢,必須同行啊,必須求你愛我,人都是自私的啊,都想為被愛而愛,記住了啊!他半是調侃半是認真的說出這樣的話,羅安諾不知道這笑話裡摻雜著多少他的真心,更不知道他的真心裡有幾分是笑話。

AQIU,啊秋。羅安諾連著打了兩個噴嚏。

會禮堂吧,風有些涼了。北北拉了拉羅安諾開著的外套,勸她回去看演出。她執拗的想再在外邊呆一會兒,北北無奈的揉了揉她的頭髮。

“你呀,總是不聽我的話”

羅安諾衝著他咧著嘴傻傻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