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十四年,暮秋。

京城,長樂街。

上京最大的茶館——茗香居,一如既往座無虛席。此樓正處東京十里主街一隅,臨窗而觀天都繁華一覽無餘,還能遙望不遠處大氣磅礴氣勢恢宏的皇城,甚至皇城後面高聳入雲的雲中塔亦若隱若現。除卻地利,這裡的茶品也是相當之可靠並且齊全,上至可以延年益壽近幾年來有價無市的天山寶茶,下至平民百姓日常喝的百家茶,應有盡有。

茶客們有京城裡普通的百姓,也有各個府上的達官貴人,平日裡來聽聽各路小道訊息,聊以打發時間。不過更多的是來自五湖四海的三教九流,他們有的前來洽談要事,有的則純是慕名而來,跟著主流點評時人,針砭時弊,感受京城裡的萬千氣象。

茶館裡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茶館裡的話題也變了又變。然而近幾日,人們圍繞的中心,卻是幾年前的一樁舊事,或者說一箇舊人。

事情要從三天前說起。

“大乾建朝五百多——不,蒼雲大陸有史記載的一萬多年來,除了那場湮沒在歷史中傳說中的戰役,從未再有過如此兵力懸殊、戰局卻截然相反的勝利!”

“這肯定會是後世記載中最著名的以少勝多戰役!”

“當真是巾幗神將,鬚眉不讓,一戰逆乾坤啊!”

“開我大乾對外戎最有力、最強勢打擊的先河!”

……

此戰結束,自三年前出征犬戎、漸漸淡出京都權貴們的視線後,貂玉再次被推上風口浪尖。

“要說當世之世,最富傳奇色彩、幾乎家喻戶曉為人津津樂道的人是誰?不是楚山上仙姿飄渺的清上人,也不是南月國驚才絕豔的三公子,而是一位住在雲中塔中的女子。”

“高陽長公主所生,柔然古國建國千年來,唯一一位公主。”

“據說,她出生那日,九星連珠,柔然國都姜容滿城繁花一夜綻凌。雲乾天星樞大祭司夜觀星象,噴出三口鮮血,顫顫巍巍說出‘天機莫測’四字後,便昏厥三年,醒來一度想不起當天之事。”

“彼時長公主尚在孕中,清上人周遊各國,途徑柔然,為她卜卦測運,留下一語箴言,自此宣佈閉關再不出山,轟動天下。”

“據說千羽樓,妙音坊傳出訊息,有人出巨金欲知內情。然而,多年過去,至今懸在萬金榜榜首,無人能破。”

“長公主和親遠嫁前,最受先帝景昭帝寵愛,生下她那年,竟意外薨逝。昭帝悲痛不已,更致龍體抱恙。於是當年便遣使將其迎回京都,親賜皇姓,封為公主,還特意為她在皇城後建了大乾第一高塔——雲中塔,讓她住在這高塔塔之中。”

……

二十多年來,關於她的傳聞數不勝數。有的人認為,祥瑞降世,她是太平盛世的吉兆;也有的人覺得,事出反常,這是亂世來臨的前徵。

世人揣測紛紛,她則一直深居塔中高閣而不出,而這雲中塔,除非昭帝恩准,世間無人得進。因此,有世人猜測她三頭六臂醜如夜叉,也有人認為可能她身姿卓越一笑傾城。

這些年,隨著時間流逝,她漸漸淡出人們視線,只酒後飯餘偶然會有人提起,多也只是當作談資。

直到兩天前。

伴隨“平頂之役”傳回京都的,是不知從哪裡傳出來的訊息,據說現如今聲名赫赫的貂玉將軍,竟就是那位本應住在雲中塔裡、出生起便攪動四方風雲的傳奇公主,舜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