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楊樹吃完晚飯,就已經夜深了。他本來就回來晚。

正準備休息,乘瑜王子來了,一身藍青色的戰袍,估計才剛巡視回來。

只見乘瑜王子大步流星地進來,臉色陰鬱、極為難看。他一看到楊樹眼中就冒出火來,立刻給了他臉上一拳。楊樹毫無防備,向後倒去。

我心中一懸,驚呼道:楊樹!

幸虧不算太嚴重。我看見楊樹很快恢復了狀態,伸手打了回去一拳,喝道:做什麼?

乘瑜王子又要再動手,楊樹抓住他的手喊道:乘瑜,能不能冷靜點。

乘瑜王子火氣未消,氣得鼻子都要歪了,說道:我跟你說雲霜病了,你居然到現在還是無動於衷,也不去看她。你受傷的時候,雲霜天天來送藥。現在她病了,你就這樣不聲不響地躲在這裡?

說著,乘瑜王子略略尷尬心虛地掃了我一眼。

原來是為了雲霜公主來的,我心想:楊樹怎麼可能不關心她,只是他從來都不是懂得表達關心的人罷了。

楊樹也偷偷瞥了我一眼,然後冷淡地對乘瑜王子說道:她生病了,我又能如何?

乘瑜王子看到楊樹這種態度更加火冒三丈,一把抓住楊樹的衣領,質問道:你又能如何?柳西失蹤了,你怎麼魂不守舍的?雲霜病了,我看你每天都精神得很。

楊樹被乘瑜王子這樣抓著質問,心中不爽,又要跟他動手起來。乘瑜王子也不遑多讓。

我看乘瑜王子今天是非要給雲霜公主打抱不平來的,便對楊樹說道:楊樹,明天你去看看她吧。

楊樹這才悻悻鬆開拽著乘瑜的手臂,“唔“地應了一聲。

乘瑜王子這才勉強按捺下怒火,極為不愉快地走了。

乘瑜王子走後,我跟楊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氣氛都有點不自然了。

我於是說,那我先去休息了,便轉身也離開了。

第二天早早,楊樹據說就被乘瑜王子拎著走了。這一去就是半天,吃完午飯才回來。以後每天一大早乘瑜王子都來拎人,直到好幾天後,雲霜公主的病情好轉了些,這才作罷。

我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嫉妒心吧。嫉妒心噬咬著我。

我看見楊樹眼裡都有點冒火,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楊樹倒是收斂了很多,這幾天乖得很,不敢像從前那樣,我一有怠慢他比我還不爽,我生氣他比我還生氣。

我想,他心裡有鬼吧,所以才會這樣。

我能想象楊樹心裡一點兒也沒有云霜公主嗎?我不能。

跟別人分享楊樹是我從來沒有過的體驗,我很想再次逃走但失去了勇氣。

不管最後是如何,我都堅持到底吧。這麼多次跟他分分合合,最後受傷的都是我。

從雲霜公主那邊回來,楊樹有時候直接出去巡視,有時候會去操練場看看。所有的王子都愛去操練場,大概那裡他們最為自我感覺良好吧。跟在凡間不同,楊樹現在倒是去得比較少了,畢竟他在這裡只是其中一個王子罷了,重要性當然不如以前在凡間。

只是,我變得有點自暴自棄了起來。

楊樹經常不在,我一個人在房間裡面容易胡思亂想,越想越煩悶,然後就會偷偷地喝一點兒酒。

隨著時間,就會多喝了一點。

有一天傍晚楊樹突然回來了,我趕緊藏起來酒杯,出來看看他怎樣了。

他看著我的臉似乎不太對勁,便問我是不是喝了酒。

我拼命搖頭說沒有。

他猛然抓住我的手,一把把我拽了過去,吻了我。

我猝不及防,整個人貼了過去,直接被他吻住了。

楊樹的臉色即刻陰鬱了起來,冷冷的,用命令的口氣叫我把酒拿出來。

我不肯。我說已經都喝完了。

他不信。我堅持說喝完了。

他開始在他自己的房間裡搜尋,沒有找到就去我的房間繼續翻找。

我緊張地跟在後面,大氣都不敢出。

他終於從我房間裡蓋著桌布的桌子下面翻出來一罐我藏著還沒喝的酒。

他拿著那個罐子,怒氣衝衝地看著我,質問我道:這不是你藏的嗎?

我心虛地低頭。

他火氣難消,舉起那個罐子,一口氣全部喝完,然後威脅我說,以後再被他發現,他便有多少喝多少。

說罷他抓住我的手臂,把我甩到床上。

摔門出去。

我被嚇到了,趕緊從床上爬起來,去他那裡想要跟他解釋下,他卻不在。

我正著急著,他又回來了,手裡抱著一個大酒罐,說要跟我不醉不罷休。

我不肯,可憐兮兮的,勸他說,不要喝了。

他聽也不聽,抱起那一大罐酒開始猛灌了起來,也不用杯子。

我趕緊上前想把那個罐子從他手裡搶過來,他一把推開我。

眼看他一個人把一大罐子酒都喝了,那酒罐子終於從他手中掉落,在地上碎成一地。陶瓷的碎裂聲使我嚇了一跳,他看著我依然怒氣衝衝卻眼神迷離了起來。

他本來就不是好酒量的人,滿臉通紅地趴在桌子上,一臉難受的樣子。

我趕緊上前,想扶他去休息,他突然吐了,稀里嘩啦,吐了一地。

我嚇到了,叫來侍女幫我清洗一下。

我想把他扶到床上休息,他甩手不肯讓我扶,跌跌撞撞地自己去到床上趴著,不一會兒,又吐了。

我趕緊把他扶起來,他卻弄得整個床上都是,衣服也髒了。

沒辦法。我只好把他攙扶到我自己的房間去,讓他睡我的床,然後給他端來醒酒的湯水,他一見那湯水更加不悅,猛地推開了我,整碗湯水都掉到地上,灑了一地。

楊樹,我喊著他的名字,又心疼又生氣。

他在我的床上也吐了,醉得不省人事。

我又叫來侍女,幫我把床單換下,自己抱著他坐在地上哭泣。

直到侍女們換好了乾淨的被褥,我才把他放到床上去。一夜我都沒有睡。

我看著他緋紅的臉,冒著酒氣的呼吸,我對著沉沉睡去的楊樹說道:一切懲罰我都可以接受,為什麼你要這樣傷害自己?

我為他換掉弄髒的衣服。我把一粒醒酒的藥丸輕輕地放入他的嘴裡。我用紗巾輕輕擦乾淨他嘴角的汙穢。我在他的床邊坐了一整夜。

直到第二天中午他才醒來,頭疼欲裂。

乘瑜王子早上來找過他一次,他醉酒未醒,此時又來找他。楊樹說他昨晚醉酒了,今天沒法去。

乘瑜王子看著他臉上醉意朦朧的樣子,只好作罷。

我給他端來了飯菜。他說沒胃口,也不吃。

我於是又殷勤地給他端來了一些水果。他勉強吃了幾口。

吃罷,白波王子有事來找他商議,他便扔下我,匆匆出門而去。

我忐忑不安地等到晚上,等他回來吃晚飯。他回來說吃過了,直接躺到床上去。我看他的樣子明明是沒有吃。他卻堅持說是吃過了。

他很快睡去了,我卻根本睡不著。我坐在他的床邊,看著他,一直到天亮。他醒來看見我一夜沒睡的樣子,問我為何沒去睡。

我可憐兮兮地看著他說:你不原諒我我不敢去睡。

他不說話了。

一會兒侍女們端來早餐。我們一起吃了早餐,這事才算是和解了。

後來明錫王宮那邊他又去了幾次,雲霜公主的身體基本好了,他也就沒有再去。他一點兒也沒有提去那邊發生了什麼事,也沒有提雲霜公主的病情如何。一切他就當沒有發生。我便裝作不知。

那可怕的一夜一直在我的心裡,我把藏著的酒杯全部扔了。

楊樹,我真的怕你,真的。我好愛好愛你。我怕你那樣傷害自己。這比你對我做什麼都令我受傷。

夜晚一次又一次的來臨。以後的每個夜晚,只要他有回來,我便要去看看他是否一切都好。半夜醒來,我便又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