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貴妃主持選秀大典,按照皇上縮減開支的要求,也辦的風光體面。一場秀選下來,一共納了二十七名新人進宮。只是這一次,皇上最後給各位新人的位份卻不高,最高的也只在貴人。不像上次見著靈皖姬時,一開口便封了妃。

只不過上次也因著是國宴,還有敵國質子在場,文武百官還有太后都要給皇上幾分薄面,所以才沒人阻止皇上的荒唐之舉。

否則一個小小的舞姬,怎能封妃,不是白白惹人笑話麼。

也因此,那靈皖姬侍寢第二日,才會千方百計來討好君華。好在她也是七竅玲瓏的心思,否則即便君華有心抬舉,也是不成事的。

原本新人侍寢第二日是要向皇后行叩拜大禮的,因為君華一直病著,又被禁足,所以便將這禮節免去了。不過現在20君華好了,那些新進之人也估摸著該來鳳欒宮走上幾趟。

聽說這次南木炎沒有再專寵誰,對新進的人是雨露均霑,不寵不淡的做法讓太后很滿意。

這日君華醒來,精神尚好,便喚了夏竹和冬墨進來,佩雲和方嬤嬤在一旁伺候著梳洗。

看佩雲手腳利落得將一頭髮絲盤成高貴優雅的髮髻,君華一面感嘆一面憂心,日後若沒了佩雲,她這頭頭髮可不知該如何打理了。

“這段時間國師的身子可好了?”似是漫不經心般,君華一面在珠寶匣子裡挑選鬢花一面問。夏竹和冬墨心裡是明白的,趕緊上前回答,“近日來已大好了,昨日奴婢瞧著還進宮早朝了。”

君華點頭,遞給佩雲一朵富麗海棠鬢花,埋頭又細心挑選起來,“嗯,有訊息是好事,也別留下尾巴才行。”

“娘娘放心,玥嬪娘娘也是知道我二手手腳利落,才差了我們來服侍娘娘。”

看了一眼鏡中裝扮好的端莊容顏,君華揚了唇角,“佩雲的手藝越發好了,這髮髻盤的一絲亂髮都瞧不見,油光水滑。梳了這樣好看的頭髮,不出去轉轉倒也可惜。你們且陪本宮出去走走吧,玥嬪住的是存熙堂吧,咱們去瞧瞧去。”

路過後花園時,聽見鶯鶯燕燕一片歡笑之聲,君華坐在鳳輦上凝眸望去,好一片春色無邊啊。這次清貴妃倒是會選,都是些玲瓏剔透的美人兒。

就是不知道,當這些美人在伺候皇上時,清貴妃心中都作何想。

佩雲原本想出聲讓那些人過來行禮參拜,被君華止住了,她今日的主要目的是去瞧瞧玥嬪。至於這些人嘛,不出今日,總能見到一些。

到了存熙堂外,君華也不讓人通報,一路揚長進去。玥嬪正歪在美人榻上看書,瞧見皇后進來,慌忙起身行禮。

“快起來吧,整日裡見了誰都要跪,還沒跪夠麼?”君華在上手坐下,一手拉過玥嬪坐在自己對面,玥嬪掙扎,被她強行按下。“坐著吧,這裡也沒有外人。”

“嬪妾逾越了,皇后娘娘恕罪。”玥嬪好歹是坐下了,看著君華高深莫測的臉,心裡竟有些緊張。

環視一下四周,倒是清簡“玥嬪這很安靜啊,這樣才好說話。”君華淺笑,喝著宮女剛端來的茶,“原來本宮還一直好奇,妹妹平日裡足不出宮門,怎會與六皇子熟識。方才見你手中拿著的書才明白,原來妹妹竟是冥影國的人,以前倒沒聽妹妹說起過。”

玥嬪神色一凜,看了一眼放在榻上的書卷,心中驚疑不定。平時存熙堂少有人出入,但她還是甚為留心,這皇后竟然憑一本書便看出自己來歷,真是不簡單。

難怪主上竟會對她……

君華不理會她面上的變化,徑自走到榻前拿起書卷翻了翻,“本宮早聽說冥影國大詩人宋子楚最愛書寫遊記行傳,一生踏遍四海五湖,每到一處必回寫詩一篇抒發胸懷。本宮讀書不多,卻是未曾有機會拜讀過他的大作。”

轉身間玥嬪額間已有汗滴落,也不緊逼,淡然一笑,“今日本宮過來,是有一事請妹妹幫忙。四月裡是我母親忌日,本宮想出宮祭拜母親。”

玥嬪豁然抬頭,見君華笑的坦然純粹,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玥嬪看著沐君華風輕雲淡的臉,感覺冷汗不住在背脊滑落。

她總覺得,君華的話裡有話,而這話裡的話讓她心中巨浪翻滾、毛骨悚然。

身為皇后,如果她竟然存了這樣的念頭,簡直是知法犯法,這等罪責若日後被查出來,只怕就不只是三尺白綾那麼簡單了。

見她臉色變了又變,最後歸為青白的死灰色,就連紋絲不亂的髮髻也被冷汗浸溼,想來已經明白自己要說的真正含義了。

“玥嬪妹妹不必驚慌,本宮當真只是想妹妹幫本宮想想,可有什麼法子能讓本宮出宮祭拜亡母。至於其他的事情,本宮與六皇子早有協議,自然不必麻煩妹妹。”君華放下書本,坐回上首,吃著佩雲剝好的貢橘。

玥嬪還是心有餘悸,連回話都有些斷斷續續,“嬪妾……嬪妾愚笨,多年來在這宮中自保已是困難,哪裡……哪裡還有本事能幫到娘娘。”

得了這樣的答案,君華也並不意外,又拿了一塊芙蓉糕細細嚼著。

玥嬪看了看跟在君華身側的夏竹和冬墨,後兩人眉眼低垂,一直不敢抬頭,自然也看不到玥嬪看過來的目光。

得不到回應,看君華穩如泰山的樣子,似乎沒打算離開。一時間,殿內寂靜不安,連風吹的聲音都能聽見。

君華也不著急,耐心的吃著點心。

君華不急,玥嬪卻不能不急。她聽懂了君華的意思,這個皇后娘娘,只怕不只是四月裡想要出宮祭拜。很有可能,她這一出宮,就永遠不會回來了。

再聯想到之前君華明明有很多機會復寵,而且從那段時間裡南木炎的表現看來,他明明是對君華動過心思的,只要君華稍稍服軟,恐怕現在早已經是寵冠六宮了。

沒想到,這堂堂的一國皇后,竟然根本不想獲得皇上的恩寵,甚至不願意再留在宮裡。想想真是諷刺,那清貴妃費勁心思想要得到皇后之位,可這正牌的皇后居然一點都不想做這六宮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