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大人性命雖在,卻受了重傷,兒臣為了趕回宮中覲見母后,便差人將他送回了府中。也不知此刻情況如何了,兒臣好生擔心!”南木燻涕淚交加,哭得甚是傷心。

君華拍了拍她瘦弱肩膀以示安慰,哀求目光轉向太后。

司馬長軒這步棋在她預料之外,卻誤打誤撞成了最好的證人。加上君華對此人印象改觀,便不希望他出什麼事情才好。

李玉蘭也是有意讓人帶太醫去看看司馬長軒的傷勢,一則暗地裡提點他斷不能說出公主被辱之事,二則感激他救了公主免於危難。

“林嬤嬤進來!”李玉蘭高聲呼喚,門外林嬤嬤應聲進來,垂手聽命,“將杜太醫帶去國師府,記住,此事必不可讓外人知道,你是曉得分寸的。”

林嬤嬤領命而去,重新關了殿門。殿內便只剩下幾人,太后冷厲的目光一掃肖翎雪。

肖翎雪背脊發涼,今日這事明擺著便是衝著她來。太后和皇上本就忌憚她家兵權在握,如今只盼著那人不是父兄手下之人才好。

一直沉默著反而惹人懷疑,倒不如主動開口,儘早搞清楚到底是何人。

肖翎雪一整臉上表情,擔憂之中帶著些微惶恐,“不知公主可搞清楚了那人身份來歷,這等大事還需儘早處理,否則豈不真讓宵小之輩小看了我南木皇室。”

南木燻冷笑連連,拉開君華讓她稍安勿躁的手,“清貴妃所言極是,既如此清貴妃讓你兄長將那人交出來吧。需知,那出言不遜之人可是清貴妃母家出來的,如今還在你哥哥威武大將軍手底下做校尉呢,尋常人只怕沒有這麼大的面子,要不來人。”

肖翎雪宛如巨雷轟頂,身子一軟便癱坐在地上。再一看太后怒極的樣子,趕緊重新跪正,哀哭不已,“太后明鑑,兄長一心效忠朝廷,為皇上分憂解難,斷不敢有此妄念。”

南木燻冷哼一聲,似笑非笑,凌厲不可侵犯的氣勢襲來,“清貴妃這話說的好笑,本公主不過想讓清貴妃請大將軍出面將那人揪出來罷了,清貴妃倒好,一出口就拿肖家的軍功壓人。卻不知道,這南木國的江山,要是少了肖家,是不是真的就做不長遠。清貴妃如此激烈的反應急於辯解,看上去倒有些欲蓋彌彰了,知不知道清貴妃口中的話有幾分可信。”

這話說的倒好,肖翎雪一口銀牙幾乎咬碎,這公主簡直給她指了一條死衚衕,這個問題答與不答都是錯。

答了,倒真應承了那句急於辯解。若不答,又顯得心虛,被公主一說便不敢說話了。

太后臉色十分難看,冷著臉,想必對公主方才的話也信了三分。如此一來,局面更加不好。

沐君華心中一笑,面上卻善解人意的很,輕言細語道,“皇妹又犯性子了,如此吵嚷也不怕驚了聖駕。如今皇上身子不好,還需靜養,皇妹且耐著性子一點。再說,清貴妃哪裡是在辯解。”

肖翎雪一愣,這沐君華竟是在為自己說話。

太后微怒,鳳眼瞪了沐君華一下,帶著莫名的威懾。

南木燻直接按捺不住,氣沖沖開口,“皇嫂倒是好性子,卻不知今日燻兒到底受了何等的委屈。若此刻不求個公道,燻兒倒不如從城樓上跳下去摔死的好。”

沐君華淡然搖頭,簪子上的珠串墜子隨著動作左右搖擺,看起來靈動可人。不知怎的,太后總覺得她的眼神大有深意,也便不阻止任由她說。

“皇妹莫急,皇嫂何時說過不討回公道了,只是別吵嚷了皇上休養便是。”

肖翎雪此刻跪伏在地上壓根不敢開口,只怕越說越錯。只是聽此刻沐君華說來,倒不是在為她說話。

她知道,自古以來,功高震主的大將軍都未有好下場。且不說那並無甚心思冤屈致死的,但就她父兄來說就是存著此等大逆不道之想。

原本她已經用鳥語傳遞了訊息,讓父兄暫且按捺,以免橫生枝節。不料還是出了這等事情,也不知是哪個混賬手下如此囂張,白白落了人家口實。

“清貴妃的父兄都是朝中一等一的忠臣,戰功赫赫,為天朝立下多少汗馬功勞。手下兩百萬大軍更是英姿勃發,讓敵國皆聞風喪膽。我南木國疆土還靠著清貴妃的母家守護,怎好如此汙衊。”沐君華說的真切,眉目間流露的貴氣讓一旁瑟瑟發抖的肖翎雪相形見絀,“今日衝撞公主,定不是大將軍之意。大將軍掌管百萬人馬,有所疏漏讓那狷狂之輩有機可趁也是情有可原。母后只管問大將軍要了那行為乖張之輩,想來大將軍應該不會有異議才對。”

肖翎雪聽她這番話簡直要嘔出血來,沐君華表面上是在替她說話,暗地裡卻將自己母家說成是居功自傲,全然不將皇上放在眼中。

還隱隱暗示太后,肖家權勢過重,若再不管教,日後指不定再出什麼亂子。

看來,當日在牢中的話,不是這賤人憑空揣測。

她到底掌握了多少父兄的把柄,為何以往一直隱忍不發,現在才在她面前揭短。

太后面色不善,審視的目光滑過肖翎雪,後者不自覺冷汗涔涔,“皇后說的有理,先讓肖清羽把人交給大理寺審著,再責令肖常雲將兵符上繳。眼下皇上身子方好,也沒精力管顧這些,等皇上身子大好了,再來細細調查。“

“太后!“沐君華跪行幾步,急忙開口,“肖家父子皆是忠誠良將,若太后如此輕易便收了他們的兵符,只怕讓群臣寒心。再者,南木國疆土還需有人護衛,若……”

“住嘴!”太后怒急攻心,鬚髮皆張,“我倒要看看,這南木國沒了肖家人,是不是真就不行了。”

沐君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直恨得肖翎雪咬牙切齒。

她這無疑是雪上加霜,明著是為自己父兄求情,實則卻是在告訴太后,肖家一門獨大,已經到了南木國不能不依仗的地步。

太后如今正在氣頭之上,哪裡聽得這些話,她這分明就是在落井下石。

可她偏偏還一點錯處挑不出來,若是出言指責,只怕又要落個不識好歹的罵名。再說,公然頂撞皇后,即便她今日讓太后刮目相看,只怕也討不到好。

肖翎雪眼眶一紅,淚珠斷線般掉下來,聲音悽然哀婉道,“太后明鑑,我父兄當真冤枉的緊。平日裡他們恪盡職守、本分有禮,斷然不是那野心勃勃的人。今次衝撞公主,也不過是手下之人惡意妄言,實屬兄長管教不力,讓惡臣賊子有機可趁。請太后治我兄長督查不力、用人不善之罪,以慰公主受驚之過。”

沐君華眼底閃過一抹冷光,這肖翎雪果然是個心機深沉的對手,日後自己要從她手上要回治理六宮之權,只怕還要費上一番功夫。

督查不力、用人不善,必上意圖謀反可輕了不少!

只是,你以為這樣便可脫罪麼!簡直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