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等一下他爸”王小紅按住劉發貴正打的眼紅的手,對著地上的人怒了努嘴,昨天那一腳就踢的不輕,這丫頭今天再這麼一頓打,這能不能緩過來可就難說了。
劉發貴自然也看到不能再打下去了,想了想對著王小紅說道:“去搜搜她的破口袋,她不是每天都拿著嗎?去撿上來。”
王小紅拉開門走了出去,劉小玉想要阻止已經無能為力,錢,她確實放在了蛇皮口袋的空塑膠瓶子裡,這會兒她趴在地上只能喘著粗氣,生命似乎離她越來越遠了,她好像再一次要離開這個世界,其實離開了也好,這樣的日子,無論她做了多少努力,都無法改變,她終究還是輸給了現實,輸給了命運。只是不甘,還是不甘啊……
樓下大黑的吼叫聲讓劉小玉居然奇蹟般的留下了一滴眼淚,大黑忠心看家,每天她的破爛口袋放在牆角都是大黑幫她看著,雖然沒人偷但大院的孩子老是喜歡翻那些東西,每次都是大黑將人吼走,雖然每次它都會被那些小孩子扔石子兒打的遍體鱗傷,但它就是對劉小玉格外的衷心。
還記得大黑剛被她撿回來那會兒差點餓死要不是她剩下自己的粥水給它喝,它也說不定早死了,後來大院看著它確實能守家,這才全院一起養著它,有的時候這人遠沒有畜生忠誠,可靠,人不如畜生,自古就是這樣的說法。
“他爸,他爸,趕緊的翻翻,樓下那條死狗叫個不停,老孃狠狠給了它一棍子,看它還怎麼叫。”
……
“死丫頭,還說不知道,這一萬塊錢你就給換了,你這個賠錢貨,該死的錢建,老子跟他沒完,走,找他去,死丫頭”
劉發貴果然在一推廢瓶子裡將錢找了出來,但一看到只有1萬塊就火冒三丈的,決定找錢建算帳,走之前想不過,又在劉小玉身上狠狠抽了幾鞭子,剛剛得到一萬塊錢的興奮並不濃烈,畢竟在他眼中還有19萬在外面呢,所以這會兒還是下了狠手再打了她幾下,這會兒劉小玉是一點動彈的能力都沒有了。只能睜著眼睛看著他們離去。
她最後的希望沒有,一點都沒有了,這裡,她終究逃不過去不是嗎?可是為什麼那股不甘是那麼的濃烈,她的命難道就真的這麼賤,前世任人魚肉,今生還是逃不出這樣的命運?
不,絕不,她不是前世的劉小玉,她不會再逆來順受,既然她無法擺脫,那就一起下地獄,既然他們不當她是人,那麼她也將他們當做是畜生,如此正好,她今生的恨,怨,只要她有機會,上窮碧落下黃泉她也絕不會讓那些曾經對不起她的人好過。
等待死亡的過程並不好受,她似乎感覺到了生命的流逝,唇角的血慢慢淌出,眼神迷離飄散,似乎為了看盡這人間最後的繁華。
渙散的視線飄散到桌角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那裡似乎是錢叔交給自己的藥,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量,也不知道是否是對生存的渴望,她的手緩緩想著口袋移去。
和著口中的血水努力將手中不知名的藥丸吞嚥下去,緩了又緩,等待疼痛的減弱或消失,但這畢竟不是仙藥,像是等待了一個世紀那麼長,直到她以為一切都將結束,心口的疼痛卻在這一刻奇蹟般的慢慢慢慢的減弱下來,撐著桌角緩慢的站立著,拉扯的背部血粼粼的疼痛難忍。
一眼掃盡巴掌大寬的屋子,這裡困住了她兩世的生命,兩世的夢想,既然已經無法得到解脫,那麼就一起消失,既然沒有了出路,那就不再要有出路,要瘋就一起瘋,要結束也就一起結束……
放在客廳牆角的菜油是王小紅廠裡新發的勞保用品,有些吃力的開啟它將它們灑在了屋子的四周,一寸都未曾放過,家裡隨處都能見到的打火機拿在手中,既然如此,就讓大火將這一切的汙濁燒的一乾二淨,讓一切歸於淨土。
“著火啦,著火啦,救火啊快來救火啊”四處的響囉和呼喊響徹了那條伸手不見五指的小巷。
……
“錢胖子,告訴你,欺負我們家小玉小不懂行情,我們可不是白痴,識相的就把19萬拿出來,老子就放過你,不然,今天老子砸了你這破廠”劉發貴一臉凶神惡煞的叉著腰站在錢家鋪子門口,對著屋裡的錢貴開罵。
“你說說著兩口子,缺不缺的,這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小玉也真是的,怎麼讓這兩口子知道了,瞧著鬧的,咱家以後的生意還做不做了,你倒是說話啊,別一聲不吭的,讓那兩口子罵呀。”
“你要我說,說……”
“著火啦,著火啦,大院那邊著火了,劉發貴,你還在這裡看,就是你家起的火,把大院全給燒起來了,趕緊去救火啊。”
“哎呀,哪個殺千刀的啊,怎麼著火啦,死丫頭,那死丫頭還在屋裡呢,她爸……”王小紅一臉驚恐,轉頭對著劉發貴說道。
“豪什麼豪,趕緊回去看看。快走……”
……
從狗洞爬出的劉小玉看著除了大黑再無一物的自己,蹲在它的身邊,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著這唯一,最後的依靠道“大黑,只剩下你和我了,我們一起浪盡天涯可好,就是死也死在一起吧……”
又是一口汙血,她不知道她能撐多久,也不知道她能看多久這個世界,南面舊城通天的火光讓她的心格外的敞亮,燒吧,燒的越大越好,燒吧,燒掉那裡所有的汙垢和灰燼,越是絢麗奪目,越是心如止水……
從今往後,如果能活著,沒人再能欺負她分毫,人若犯我,我必千倍百倍還之。
……
“咳,咳,咳……大黑,你冷嗎?我好冷,好冷,我欠人家的鼻菸壺再也還不了了,大黑,你走吧,走的越遠越好,找個新主人,找個對自己好的主人,好不好大黑”
“唔唔……”大黑圍著躺坐在公園木凳上的劉小玉一直叫著,孤寂的嗚咽聲在凌靜的夜晚格外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