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那年。

盛尋生日後一天的早晨,萬一將文憶給叫了出去。

前兩天下的大雪還沒有全部融化,地面有水,踩上去很溼很涼。

這個點,天空還灰暗著。

兩人沿著街道走,久久沉默後,萬一開了口。

他身上穿著件厚厚的羽絨服,通紅著一張臉看向文憶。

“你、你好,我叫萬一。”

然而話音剛落,他就在心底罵了自己一句真蠢。

第一次見她時不就介紹過了嗎?!

相比於他的暗自懊惱,文憶顯得淡定許多。

她穿得較為單薄,但站得筆直,“嗯,我知道。”

轉學來一中的那天,她就知道了。

她見到他的第一次,他並沒有注意到她。

那天,媽媽帶著她來辦理入學手續。

辦好後,她抱著一大摞書去了(7)班的教室。

找好位置坐下後,還沒過五分鐘,數學課就結束了。

下一節課是體育課,初三(1)班和(7)班正好是同一節。

操場上人多,文憶就搶先一步去了籃球場,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坐著。

可她剛坐下,就有一群男生帶著籃球走了進來。

人群之中,她一眼就看到了他。

不過因為她手裡拿著一本很大的書——翻開來能將她的臉完全擋住的那種——所以只要她不想,就沒有人能看見她的臉。

也正因如此,她才能不被發現地看完了他的整場。

對了,他叫萬一,是他的隊友喊的。

她只是恰好聽見了,都不用用心,就記住了。

天氣著實不算好,呼呼颳著的風刺骨得很。

萬一瞧見她那被風吹得凌亂的頭髮後,才意識到她穿了什麼。

文憶身上的衣服灌了風,被撐得有些大,襯得她更瘦了。

她應該很冷吧。

萬一放在暖乎乎的口袋中的雙手瞬間握緊。

下一秒,他停下腳步,將手拿了出來,然後脫下了羽絨服,遞給她。

“穿上吧。”

文憶也跟著停了下來,看著身前的羽絨服,她沒接,也不敢接。

見她沒反應,萬一猶豫了兩秒,給自己壯了壯膽後,就兩手抓著羽絨服的領子,走近她。

文憶是個藝術生,個高腿長的,十六歲的萬一比她高不了多少。

這使得他還稍稍踮了腳,才成功給她披上了羽絨服。

而後,他放下腳後跟,再給她攏了攏衣服的領口。

做完這些後,才紅著一張臉退了回去。

文憶完全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做,所以才呆愣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待他重新站到離自己半米遠的位置後,她才眨了眨眼看向他。

他現在最外面的衣服是一件高領毛衣,而裡面還有沒有穿別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可很明顯,是擋不住這寒風的。

但萬一並沒有注意到這個,他在想的是,要怎麼說才能不那麼唐突。

“你……”

“你……”

下一秒,二人同時開了口,又都頓住了。

“你先說。”

“你先說。”

又是一次異口同聲,文憶的嘴角不明顯地上揚了一個弧度,“還是你先說吧。”

萬一並沒有推辭,他想還是直接說好了。

“文憶,我喜歡你。”

可文憶卻愣了,嘴角的弧度也消失了。

她的臉色冷了下來,眼裡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但細看眼底卻是慌張和逃避。

“噢,但我不喜歡你。”

話落,她便毫不猶豫地脫下了他親手給她披上的衣服,動作粗魯地塞進了他的懷裡。

然後頭也沒回地走了,一步接一步,堅定且沉重。

萬一沒追上去,也沒穿上衣服,就任由冷風在他身上拍,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之中。

遙遠的天際射來了屢屢光線,雖驅不走猖狂的風,但好歹也帶來了絲絲暖意。

萬一無聲地笑了一下。

第一次正經表白就被拒了呢。

不過那又怎樣。

死纏爛打才是他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