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廟有點遠,所以傍晚貼黑的時候林明朗才到家。
到家後也沒顧上吃飯,她洗了澡換了身衣服後,從書桌上拿了兩套物理卷子塞進書包,就去醫院找謝浪了。
謝浪這兩天的伙食一向偏清淡,醫生叮囑過他現在不能吃發物,尤其不能吃魚。
有的時候是不能吃什麼就特別想吃什麼,所以謝浪已經在林明朗耳邊唸叨了好幾次他想吃魚了。
林明朗去醫院的路上想,魚是肯定不能吃的,但肉可以。
下了出租後,她在醫院旁邊的店內買了兩個鹹肉粽子,又打包了一份小米粥。
她得給謝浪開開葷,省的這祖宗等會又不好好吃飯。
推開病房門後,林明朗看到謝浪正在寫卷子,她咳嗽了聲,引的謝浪抬頭後,然後在他的注視下晃悠了幾下手中裝肉粽的塑膠袋說:“今晚給你開個葷”
“哼”誰知道謝浪看了眼那個塑膠袋後,意味不明的冷哼一聲,然後又低下頭繼續看卷子了。
“謝浪,你現在境界這麼高了?”林明朗看他這反應,把吃的放到桌子上,坐在他旁邊的床上,邊摘書包邊問。
謝浪用餘光偷偷瞄了她一眼,然後假裝不自知的問:“什麼境界?”
“裝,”林明朗摘了書包後,又起身把小米粥的蓋開啟,端到謝浪桌子上,戳了下他眉頭說:“你是不是覺得太無聊,天天自己氣自己玩啊?”
“又喝粥?”謝浪看到小米粥後皺起眉頭,十分嫌棄的用食指把粥盒往前推了推。
“還有,我沒生氣。”
他把粥推遠後,沒骨頭似的靠在後邊的被子上,枕著胳膊神色慵懶的看著林明朗加了句。
林明朗站在床邊看著他這一系列幼稚的行為,回了聲:“放屁,趕緊把粥喝了,我又給你帶來了幾套卷子,等會吃完飯趕緊做了。”
“你今天中午又和肖遙一起吃飯了?”謝浪十分有骨氣的從鼻子裡溢位一聲哼,然後盯著她剝粽子的手,似是不經意的問。
“沒啊”林明朗把剝好的粽子遞給謝浪,然後又去給他倒了杯水。
謝浪聞了聞粽子的香氣,然後咬了口,神色饜足的說:“那為什麼沒來找我。”
“你就因為這個生氣?”林明朗把他頭髮上的那根呆毛往下壓了壓,順勢捏了下他因吃東西鼓起的腮幫子好笑的問。
“就?”謝浪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懶懶的看了林明朗一眼,冷嗤:“你現在連去哪都不給我彙報了,我還不能生氣玩玩?”
林明朗聽完後,有些無奈的從書包裡拿出來一條銀色的鏈子,鏈子末尾掛這個銀色彈頭。
“諾”
“這什麼?”謝浪看著這個項鍊問。
林明朗神秘的笑了下,然後把那個子彈頭掰開,從裡邊拿出一個淡黃色的符紙說:“我今天去了趟廟裡,親自給你求了個平安福,據說特別靈驗。”
“這次我專門求了個小點的,把它塞進了這個銀色的子彈頭裡,這樣你就可以隨身帶著了。”
說完後,林明朗就把項鍊掛到了謝浪的脖子上,上下打量了下他,滿意道:“意料之中的帥。”
謝浪低著頭看了眼掛在脖子上的子彈頭,沉默了許久,才開口道:“林明朗,你信神佛還不如信浪爺。”
“哦?”林明朗把胸前的頭髮撩到肩後,神色淡淡的問:“你是什麼神?”
“林明朗的專屬神”謝浪一邊說著,一邊把子彈頭放進衣服裡,讓它貼著自己的胸膛。
“行”林明朗點點頭,用自己那雙圓圓的眼睛看著謝浪說:“我現在就有一個願望,希望神明能幫我實現。”
謝浪:“說來聽聽”
林明朗:“把粥喝了。”
“嗯?”謝浪有點雲裡霧裡的。
林明朗重複一遍:“我的願望就是你現在趕緊把粥喝了。”
“趕緊的”林明朗看到謝浪那抗拒的臉,把勺子塞到他手中,調侃道:“剛剛還說的跟真的一樣,現在我就這麼點小願望都實現不了。”
“林明朗你不行,一點志向都沒有。”謝浪興致缺缺的看著面前的粥,拖著長調子說。
林明朗有點強迫症,看不下去他頭上那根呆毛一直倔強的立著,於是去洗手間溼了下手。
回來後一邊給他把呆毛壓下去,一邊說:“你現在廢話是挺多的,趕緊喝了吧。”
“唉”謝浪在林明朗十分不耐的威脅下,還是老老實實把粥喝了。
吃完飯後,林明朗把碗收了,謝浪無意間瞥到她的手掌心,在看到一片紅的時候,他驀然攥住她的手腕,緊鎖眉頭問:“手怎麼弄的?”
林明朗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心,看錶情根本沒當一回事,若無其事的說:“求平安福得有誠意,所以跪的有點多。”
謝浪聽她說的這麼隨意,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這姑娘把深情表現的太輕了,沒表現出來的部分,深如大海,一旦翻湧起來,就讓讓謝浪有點無法招架。
“你給我過來”謝浪語氣不太好的拽住林明朗的胳膊,把她按在床邊坐下,然後翻開她的手掌看了會。
他現在是又氣又心疼,根本不知如何措辭。
林明朗聽著謝浪突然嚴肅起來的聲調有點懵,她有點懷疑謝浪是不是正處在一個男生每個月的那幾天,這情緒變的也忒快點了吧。
“為什麼突然想去給我求平安福了?”謝浪猝不及防的輕吻了下她的掌心,柔聲問。
林明朗覺得手心裡癢癢的還有點發熱,手心不自知的顫抖了下,語氣也沒了剛剛的強硬:“你的眼睛紗布一直不拆,我不放心。”
“林明朗”謝浪聽她這麼說,突然抬起頭眸色深沉的看著她,沉聲道:“我眼睛沒事,這個紗布後天就可以拆了,你別瞎想了。”
“你這樣,我很心疼。”他細細摩挲著林明朗的手腕,眼睛專注的看著林明朗,那視線像帶了溫度,燒的林明朗渾身火熱。
“別看了”林明朗輕咳一聲,用另一隻手捂住謝浪的眼睛,有些含羞的說:“你知道,你眼睛有多勾人嗎?”
謝浪輕笑聲,拉下她的手,然後下床把她抱到床上,說道:“老實點在這待著,別皮了,我去護士那要點碘伏給你上藥。”
沒一會,謝浪趿拉著拖鞋從外邊進來了,他住院的時候不喜歡穿病號服,所以現在這樣穿著白襯衫黑褲子,手裡端著藥盤,像極了剛脫了白大褂的醫生。
就是,眼上的那個紗布有點煞風景。
林明朗在心裡想,等以後從網上買套白大褂讓謝浪專門穿給自己看。
“手伸出來。”謝浪拿著鑷子夾起酒精藥棉,挑眉示意她聽話點。
給手上上完藥後,謝浪突然握住她的小腿,動作乾脆的撩開了她的褲腿。
林明朗本能的掙扎了下,謝浪沉聲命令:“別動”
膝蓋上的傷比手上的看起來嚴重,一片片青黑色的淤青掛在腿上,尤其是小姑娘面板又白又嫩,沒受傷的地方和淤青一對比,看著就有點觸目驚心。
“你還真是能耐了”謝浪沒好氣的用手碰了下她的膝蓋,煩躁的嘖了聲說:“我都捨不得這麼用力弄你,你竟然自己把自己搞成這樣。”
林明朗敢在謝浪面前橫的條件是謝浪心情好的時候,但現在她敏感的察覺到謝浪現在心情不太好,所以很識時務的沒有反駁他。
上完藥後,謝浪也上了床,順勢把燈關了。
瞬間陷入黑暗中的林明朗:“……”???搞什麼啊?她還要回家呢!
“你關燈幹什麼?”猛的陷入黑暗中,林明朗什麼也看不清,她伸手往旁邊摸索了下,在摸到謝浪後,拍了下他的胳膊不知所以的問。
謝浪沒敢用力的用手包住她的小手,警告道:“你輕點打我。”
林明朗:“???”
“要不然你傷口會疼。”謝浪慢半拍的又加了句。
林明朗聽到後起了一聲雞皮疙瘩,一陣惡寒,她說:“你把燈開啟去,我今晚得回去睡。”
“別想了,今晚我心靈受到創傷了,你得陪我。”
謝浪十分霸道的摟住她的腰,把她按在懷裡,甕聲甕氣的命令著:“趕緊睡吧。”
林明朗窩在謝浪的懷裡,突然懶病犯了不想動,她一個人無語了會,非常無奈的說:“現在才七點半,你確定要睡?”
“嗯,確定。”
就這一會,謝浪好像已經進入了淺眠,聲音像是從嗓音裡溢位來的。
“行吧”林明朗自己嘟囔了會,覺得他懷裡還是很舒服的,於是左挪挪右動動,終於找到一個十分舒服的姿勢後,準備閉上眼睛了,頭頂卻傳來一聲嘆息。
“別動了,我有反應了。”謝浪說的十分直白,把林明朗搞的一愣一愣的。
她甚至還呆呆的問了句:“什麼反應?”
謝浪嘖了聲,把她的腰往自己懷裡壓,十分邪惡的頂了下,嗓音沙啞的說:“這種反應。”
林明朗:“……”
林某人鬧了個大紅臉十分迅速的往後挪了挪,讓自己遠離那個是非之地。
“別退了,掉下去了。”謝浪嗓音慵懶的說著:“不對你做什麼,趕緊睡吧。”
而後,他手掌有節奏的拍著林明朗的背,嗓音裡哼起了不知名的歌曲。
林明朗累了一天了,雖說現在還早,但是躺床上後沒一會就睡著了。
黑暗中,謝浪看著懷裡熟睡的小姑娘,虔誠的吻了下她的額頭,把她擁的更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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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浪是週五上午拆的紗布,紗布拆完後他就可以出院了。
但是,那天王鳴和林明朗都得上課,出院的事兒也就是謝浪一個人辦的。
出了院後,謝浪哪也沒去,揹著裝著衣服的包就去了一中門口那家煮魚店。
老闆有幾天沒見謝浪了,親切的問候了幾句就給他上了老三樣。
老闆娘也是個熱情的人,聽說謝浪受傷了,連忙把自己剛煮好的豬蹄給他端了上來說,年輕的小夥子大病初癒就得補補。
謝浪一般不會對外人笑的這麼燦爛,但是他已經很久沒吃魚了,現在終於能吃到了,別提多開心了。
所以他對著老闆娘笑著道了聲謝,接過了那盤肉。
老闆娘看了幾眼謝浪突然說:“哎呀,這崽子怎麼眉毛斷了?”
謝浪聽人家這麼說,下意識的摸了下眉毛,正想隨便找個理由呢,這老闆娘就自說自話:“不過,這樣看比以前又俊了啊,小夥子個性更張揚了。”
老闆娘也是個時髦的人,看著是十分喜歡謝浪的斷眉,來來回回給鄰桌上菜看了謝浪好幾眼。
上午放學後,林明朗、王鳴、肖遙和髒辮他們,五六個人浩浩蕩蕩就進了店門。
髒辮在後邊蹦躂的最急,而且就幾天沒見,髒辮就不叫髒辮了,因為他把髒辮給剃了,現在就一板寸,整個人利落的不行。
林明朗乍一看到他還有點不適應,直勾勾的盯著他的腦袋看了許久,然後問:“你頭髮怎麼沒了?”
髒辮被自己女神盯的有點不好意思,摸了下自己的板寸,笑嘻嘻的回道:“意外,這是個意外。”
賀帆抱著胳膊在一旁站著,幸災樂禍道:“這不算意外,大概是人禍。”
髒辮為什麼把滿頭的髒辮給剔了,這還得從那天他們做飯說起。
據說目擊證人王鳴稱,那天他趕到“案發”現場的時候,當事人髒辮站在廚房裡手裡端著一個燒焦的鍋,那是滿頭的小米粒啊,簡直不忍直視。
所以第二天髒辮就去把頭剔了,好像說要從頭再來。
咱也不知道他要從頭再來什麼。
這一行人進了店後,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老闆已經對他們很熟悉了,跟他們指了指最裡邊的位置,示意謝浪在那。
坐在角落裡的謝浪悠閒的用手託著下巴,閉著眼在補覺。
謝浪今天上身穿的是件黑色衛衣,下邊套著藍白色的破洞牛仔,腳上踏著雙白板鞋,窩在店裡最不起眼的一個地方。
從背影看他當真是青春盎然,少年氣息十足,給人的感覺就是這個人臉長的應該是特別奶的,屬於白白淨淨沒有攻擊性的那種。
因為這身衣服太具有迷惑性,身後這群人也有幾天沒見謝浪了,所以當真是被迷惑了。
他們心中的浪爺就被一身青春氣息十足的衣服變了樣,但當髒辮和老賀看到謝浪的正臉後,直呼窩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