陞縷有些慌亂,“他不是在漣雲山駐守嗎,怎麼會突然闖進宮裡來了?”

“打聽過了。”

“說是聽了南園的事兒,來討個說法。”

陞縷雖高居王位,可手裡沒有兵將,所以一直很害怕哪個將士首領舉兵鬧事。當然,這也是遊靜能夠“為所欲為”的原因。

陞縷聽了一掌拍在座椅的扶手上,“他敢威脅本王?”

奉祭司執司昔交站出來提醒,“王上,這巴莊將軍手握重兵,一旦起兵造反後果不堪設想啊。”

陞縷自然是知道各中利害的,強壓下火氣問道,“他怎麼知道的訊息?”

“王上,已故功臣之女在王宮裡遭受虐待,這是自開天闢地以來就沒有過的新鮮事兒,訊息自然傳的快些。”

陞縷隨手將手邊的杯子砸到地上,“可惡。”

“他想幹什麼?”

他這邊脾氣沒發完,就又有侍衛進來通報,“王上,巴莊將軍已經到朝暉殿門口了。”

陞縷斂了火氣,支使相希,“出去問問,他想要什麼?”

其實這樣的情形任誰都知道出去交談沒什麼好事兒,可相希又實在沒有拒絕的立場,只得領命往外走,不過兩三分鐘,就進來回話,“王上,巴莊將軍說要您細查嚴懲,他自會回漣雲山。”

“如果……”

陞縷臉色不怎麼好,“如果什麼?”

相希明顯有點兒不敢說,“巴莊將軍說,如果您不能給這些姑娘一個說法,他會很快帶兵攻進朝暉殿。”

陞縷是忍了又忍的,才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和些,“他想要什麼說法。”

一群人在低氣壓下都謹小慎微的,僵持了半天不知道誰壯著膽子說了句,“不過是做做樣子,推個兇手出去安撫安撫就好了。”

有人開了口子,自然就議論開了,“那總要有個人出去交涉吧。”

“派誰去呢,那巴莊帶著那麼多兵堵在那兒。”

“總要有個位高權重的才好。”

“總不能讓王上去吧。”

“王上法術不高,出去太冒險了。早已那巴莊一激動動起手來,王上豈不是毫無招架之力。”

陞縷沉默良久,一開口就極具殺傷力,“不知靜兒是否願意替父王走這一趟。”

遊靜心想,果然自己這個父王總是能把各種壞事兒交給自己,卻是還沒來的及說話,就聽遊戈開了口,“王上還真是好算計。”

“自己惹了事兒讓別人去收拾亂攤子。”

殿上誰都知道遊氏族長的厲害,誰也不敢隨便插話。陞縷頓了下,帶著笑說道,“這是耆域的事兒,遊靜雖然姓遊,但也是耆域的公主,身居高位的。”

“王宮裡出了事兒由她來出頭,也沒什麼不妥。”

若是一直等著遊戈庇護,也不是遊靜了。被談論了半天的人笑了下,說道,“父王怕是忘了。”

“當年我受封公主的時候頂的是遊氏的名號。”

陞縷一時無言。按著遊氏的規矩,遊氏一族要從嫡系女兒中挑出一位公主來掌管遊氏的。遊沐亡故之後,遊戈便提出立遊靜為公主,但陞縷顧及著她王女的身份,怕她走了公主的名號加持愈發的受敬重會分走自己的權勢,所以一直找著藉口不肯。

後來遊戈直接跳過他,以族長的身份,直接立了遊靜為遊氏公主。

陞縷閉了閉眼,難得的放下架子,“如今倒是耆域王宮裡,也唯有你能和他談上一談了。”

遊靜笑著看他,“巴莊將軍要的是罪魁禍首,不管是您、王妃還是南園裡的侍衛都比我合適的多。”

陞縷還沒反駁,倒是千憐先出了聲,“王上是耆域的大王,讓你去你就去,哪兒那麼多廢話。”

遊靜直視著她,“本主是耆域遊氏的公主,我雖和王上平起平坐,但是還請的動你一個小小王妃。”

“既然這事兒時因王妃而起,您又已經認了罪,不去就讓王妃出去和巴莊將軍說清楚,看將軍是要問要打要罰,王妃擔待下來就是了。”

“如此,就不至於累及了父王的安危,也能穩了耆域將士的心。”

遊靜這話說完,底下又是一陣議論。遊戈率先開口,“公主所言有理,王妃就是最佳人選。”

“公主所說確實有理。”

“是啊,讓王妃去就對了。”

“若是捨不得王妃,一會兒巴莊將軍打進來就糟了。”

“這朝暉殿也不知道能頂多久。”

應和的聲音越來越多,陞縷也不好就這麼明目張膽的拒絕,只能看向明顯有些害怕的千憐。

千憐和他對視一眼,咬著牙說,“我去。”

朝暉殿上一下就安靜下來了,都默契的把目光聚集在千憐身上,千憐自知沒了反悔的餘地,咬著牙又重複了一遍,“我去行了吧。”

陞縷滿臉擔心的目送她出門,整個人看上去比剛才還要緊張。

“王上,那巴莊綁了王妃,說是要帶回漣雲山,然後交給這些姑娘們處理。”

“不可能。”陞縷話語間透著堅決,“若是就這麼讓他大搖大擺從王宮裡帶了王妃走,本王的臉面往哪兒擱。”

遊靜正忙著看旖旎園給這些姑娘準備的雜物清單,根本沒有插手的意思,陞縷猶豫了一下,還是不得不向她開口,“靜兒,你去和他談一談。”

“哪怕換點兒什麼別的條件也行,錢財、官職、封地……對,本王可以給他一塊更大的封地,讓他後半生高官厚祿風光無限。”

遊靜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下,說話的語氣仍舊很淡,儼然一副旁觀者的姿態,“父王若是真的拿這些條件去談,那麼往後這耆域的將領臣子也不用領兵打仗效忠王上了。想要升官發財了,囤點兵,在這朝暉殿門口逼一逼就是了。”

“反正只要要的不是王妃,父王總會給的。”

遊靜這話很露骨了,平日裡就算和陞縷多有不睦她也總是言語客氣禮數週全,像今天這種情況實在少見。

陞縷沉默著看她,在心裡盤算著是該就此放棄王妃,還是再舍著面子和遊靜談上一談。

“父王不必在動心思了。”遊靜起身看著陞縷,“我可以出去勸一勸。”

“畢竟遊氏向來在平亂上頗有建樹。”大概整個朝暉殿上的人都能聽得出來,遊靜這是再說十幾年前遊沐平定戰亂保住了陞縷王位的事兒。

陞縷擠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卻有些勉強,“這樣最好了。”

遊靜笑了下,說出的話卻是一點兒也不客氣,“不過這樣的局面,總是要給巴莊將軍一個交代的。”

“父王也無需苦思冥想的了,將王妃千憐囚禁於南園,由巴莊將軍和旖旎園各派一半侍衛守著,我用這個條件去勸巴莊將軍退兵。”

“也只有這個條件,能保王妃不離開父王身側,可以讓我還有臉面見這些將門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