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在去往歸陸家路上的時候緊張得要死,感覺心都要跳出來了。反而站在他家門口時,卻是整個人都靜了下來。
我深吸一口氣,歸陸還沒來得及拿出鑰匙,門就從裡面開啟了。一張不顯年紀的臉從門後探出來,見了我們面上一喜,然後語氣愉悅的說,“你們回來了啊。”
因此我很快就知道了,這個人就是歸陸的母親。不得不說歸陸的長相應該是隨了她母親的,或許是因為歸陸經常沒有表情的緣故,以至於看起來很冷。而他母親就和歸陸說的一樣,很是親切熱情,整個人看起來也溫柔知性。大概是因了好心態,歲月在她臉上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她看起來很年輕,眼尾上挑,眸子裡隱約可見有少女的嬌憨,當真是個美人啊。我忍不住在心裡這樣感嘆,然後微微鞠躬,笑著說,“阿姨您好,我叫周棄。”
我的話音剛落,歸母臉上的笑容更加開懷了,連忙讓開招呼我們進去,緊接著便挽起我的手,“哎,你這小姑娘怪招人疼的,周七?是一二三四五六七的那個七嗎?”
或許是我有些哆嗦,所以我吐詞並不那麼清晰,但我想我的名字並不那麼女性化,就算我認真說了,阿姨估計也猜不到是哪個字吧。所以我只好笑著解釋,“不是的阿姨,是放棄的那個棄。”
但也由此可見歸母是一個真正溫柔而有涵養的人,並沒有因為她自己的出錯或者我這個尷尬的解釋而感到一絲僵硬,只是淡然的莞爾,拍著我的手說,“是嘛,我聽錯了啊,原來是天生麗質難自棄的棄啊。”
我是第一次聽見有人這樣說,以至於有片刻微愣。這一刻我才終於願意承認,歸陸的媽媽,真的是一個非常非常溫柔的人。不同於陸尚母親的那種刻意,而是從頭至尾都讓人感到非常舒服,且真誠。歸陸側身走進來以後丟下一句“我上去換個衣服”,然後就上了樓。
看著歸陸遠去的身影,歸母沒忍住皺起了眉,小聲和我抱怨,“這死孩子喲,一天到晚臭著臉,今天媳婦兒都來了還不好好招待一下,一回來就忽然要換什麼衣服。”
我先是為歸母的孩子氣感到震驚,接著便是她大膽的用詞,一時尷尬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最後只好硬著頭皮說,“不是的,阿姨,是在來的路上我不小心害他把衣服搞髒了。”
“你倒是挺護著他嘛。”說完以後歸母一臉“我是過來人我都懂”的衝我擠眉弄眼,接著扯著我走向客廳,還不忘和我繼續叨叨,“你不知道這小子有多寶貝你,關於你的一切不管我怎麼問他到隻字不提,我愣是磨了他一個多月,他才肯帶你回來見我。”
“啊,他什麼都沒和您說嘛,那您是怎麼知道的呀。”我坐在沙發上以後也不敢到處亂瞟,怕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但不論是從歸母的說話方式還是他家的整體佈局來看,都讓我由衷感受得到,這真的是一個有人情味且十分溫暖的家庭。
歸母坐在我旁邊緊緊握著我的手,目光熱切倒把我給整不好意思了,我看得出來她是真的挺高興的,“可不是什麼都沒說嘛,不然阿姨我怎麼會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至於我是怎麼知道的嘛——”說到這兒她一頓,故意將話音拉得老長,似乎是在賣什麼關子一樣。因此也搞得我越發好奇,忽然就很想知道歸陸是怎麼在他們面前露出馬腳的了。“當然就是有一天早上...”
“媽——”她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從樓梯處急忙趕下來的歸陸給打斷了,他看起來很是有些惱怒,眉頭也皺得死死的。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歸陸有點臉紅,似乎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見他這幅反應,我當然就更加好奇了,就像有隻貓爪子在心裡撓一樣,癢得緊。
而被打斷的歸母也很是不悅,用手指著歸陸的鼻子就是一通罵,“怎麼的了,敢做還不敢認啊?有本事你管住自己啊,真的是很好笑哎。”說完歸母還不解氣,衝他翻了個白眼,接著指使他道,“你還愣在那裡像個傻子一樣的做什麼,還不快點去給你媳婦倒點水拿點吃的?”
兩人隔得遠遠的,就那麼火光四濺的對峙著,誰也不肯服誰。現在我算是明白了,為什麼歸陸和我說起他母親時臉上總是一副無奈的神情,原來他和他媽媽的日常是這樣的啊,怪好玩的,突然就有點羨慕了啊。不知道歸陸是受不了他母親的瞪眼,還是瞥見我暗下去的眼神,一言不發的就轉身走進了廚房。
這時他媽媽才接著說,“我偷偷和你講哦,是因為有一天早晨,我看見他想要偷偷摸摸的洗床單哈哈哈——”
我在他母親響亮的笑聲中半天沒緩過神來,等我想明白其中緣由以後忍不住羞紅了臉。心裡卻訝異的想,他媽媽也太不顧忌了吧,說話真的很大膽了,就像我們是普通朋友聚在一起聊家常八卦那樣。叫我心裡僅存的那點緊張和害怕,通通消失不見了。似乎也是怕我尷尬,她又接著主動和我扯起了別的話題,“說真的,小六子這個人吧除了一張臉以外一無是處,人臭屁得要死不說,脾氣也差,你和我說說唄,你看上了他哪一點?”
看上了他哪一點啊,阿姨問完以後我就陷入了沉思,手捏著下巴歪著頭很認真的想,我究竟是看上了歸陸哪點呢?是他好看的那張臉嗎?還是他看向我時認真的神情?亦或是那份獨屬於我的溫柔呢?
如果要說的話,我想這些好像都可以成為理由,但仔細想想又會覺得特別草率。或許沒有理由吧,因為這個人是他而已,僅此而已。就在我想要開玩笑的這麼和歸母說的時候,我忽然注意到了奇怪的東西,“小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