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著眼也是一片虛空。
躺在床上什麼也不做,就只是閉著眼,不停的重複著告訴自己,“快點睡,快點睡,快點睡。”
我小心翼翼,連身都不敢翻,就怕翻個身我的睡意就沒了。
但還是沒什麼屁用。
睡不著就是睡不著,再多的自我催眠也還是睡不著。我在考慮,自己該不該搞點安眠藥什麼的。
但隱隱有些顧慮,依賴藥物得到的睡眠,長此以往,到了藥物也起不了作用的那一天,又該怎麼辦呢?
乞丐靠乞討才能活著,當世界上再也沒有施與者,乞丐又該怎麼辦呢?
不是自己的,永遠沒辦法習慣啊。
噗。
我覺得自己就像個傻逼。
懶得想東想西,開始放空思想,固執的閉著眼。大概下意識裡還是會覺得,閉著眼也算是睡著了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外忽然沙沙作響,是雨聲和風聲的雙重奏。一場狂風暴雨在和夜晚打鬥,密而急促,不見硝煙,卻戰火味十足。
我猛的睜開眼,赤著腳踩在地板上,冰涼的觸感從腳心直達大腦,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急急開啟床頭櫃的抽屜,摸出了煙盒。打火機微弱的藍光閃現,我深吸一口,猩紅的星火如同蛇信子,血盆大口張開,瘋狂的吞噬菸草。
我吐出煙。
夜晚稠濃如墨,看不見煙霧以怎樣的方式偷跑到哪個角落。
我慢慢走到窗邊,掀起緊閉窗簾的一角。城市的燈光像病毒一樣快速擴散,在房間裡投射出一塊不太大的光斑,但足以使得我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都無處遁形。
樹被吹得東倒西歪,看起來快要被折斷。雨真的很大,在水泥地上砸出一個又一個水花,燈光散射,波光粼粼,好像湖面泛起一個又一個漣漪。
波紋翻騰,刀光劍影,勢不可擋。
真是場暴躁的雨啊。
我默默將窗簾放下,房裡一瞬恢復黑暗。只剩下吵鬧的雨聲,攪得夜晚不得安寧。
我抽完最後一口煙,將煙摁滅。用了很大很大的力氣,直到我感覺菸頭已經不成樣子,才鬆開手。
電話鈴聲突兀的響起,接聽的時候順帶著看了一眼時間,凌晨三點半。
“我就知道你還沒睡。”
聽見這種話我就覺得心裡竄出一團火,真是氣死人。難道我不想睡嗎?要命。
於是我較冷淡的開口,“有事?”
對面像是習慣了我的態度,不緊不慢的開口,“這週末我十八歲生日,會在家裡開個小宴會,我爸說讓你也過來。”
“這種事你他媽明天說不可以嗎?”哪有傻逼三更半夜給別人打電話就只是為了通知這種破事?這樣一想我的心情就沒辦法好。
“我這不是知道你睡不著嗎?正好剛打完一盤遊戲想起這事兒,就順便一提咯!”說著他還“嘿嘿”笑了一聲。
我有點咬牙切齒的說,“陸尚,你他媽真是好樣的啊。”
“別他媽磨磨唧唧的了,我還要接著打遊戲呢,掛了掛了,記得來啊。”
還沒來得及罵兩句,電話就被掛掉了。我倒在床上,連閉上眼假裝睡覺的慾望都沒有了。
嘖,又要見一些熟人了啊。
然後看他們用同情的眼神,惋惜的語氣,說漂亮的話,擺出關心的態度,讓你喘不得氣。
雖然你也知道,他們都是好人。
只是你自己過於敏感,過於自尊,受不得別人憐憫。因為你最懂得,自己過得究竟好不好。
你過得挺好。
但他們不這麼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