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知道了賣古尊人的身份，對我來說是個巨大的收穫。我有一種預感，如果順著這條線索向下追索，或許就能得到更多的重要資訊！
鐵公雞在這條街上大名鼎鼎，街頭巷尾都流傳著他的傳說，我自然也不例外、知道很多關於他的事情。
他是鄰省人，輾轉流落到省城就在這裡定居下來，一轉眼就是幾十年的歲月。
傳說中，鐵公雞是某個歷史上有名有姓的大人物的後代，當時為了避禍隱姓埋名藏在市井之中，才在歷次劫難中逃得了一條性命。
現在大家幾乎沒人知道他的大名是什麼，但是鐵公雞的稱號卻無人不曉。
並不是說他像鐵公雞一樣一毛不拔，而是說他眼神毒辣，尤其是看古董眼神鐵準，已經達到了大師級水準，不亞於某些專業機構的研究員。
加上他身材高大、氣宇軒昂，走路說話像一隻大公雞一樣雄赳赳充滿陽剛之氣，才得到了鐵公雞這個雅號。
可惜他的命運多舛，克妻克子。老婆早早去世，兒子兒媳也沒有多活幾年。最後只給他留了一個大孫子，爺倆個相依為命，轉眼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
鐵公雞英明一世，孫子卻是個不成器的逆子，資質平平之外、還染上了很多惡習，在街坊眼裡是個壞種子。
既然古尊的事涉及到鐵公雞的孫子，我已經隱約猜到了整件事情的脈絡。
青銅古尊那種級別的好物件，並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憑空冒出來的。想必是鐵公雞的孫子從家裡拿出一堆東西當破爛賣掉，結果不小心把珍貴的青銅古尊也賣掉了。
可是最後發現賣錯了東西，鐵公雞為什麼不過來設法找回？這麼值錢的物件，莫非鐵公雞就能棄如鄙帚毫不理會？
一個人胡亂猜測沒有意義，我隨即就放下了亂七八糟的思緒，決定找到鐵公雞的孫子、和他接觸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線索。
只要留心，就會找到機會。
經過幾天探問，關於鐵公雞孫子的種種傳聞已經彙集到我的耳朵。
鐵公雞果然姓王，他的孫子大名叫王高飛、街上的人習慣稱呼他為‘小飛’。
王高飛上完初中之後就輟學在家，每天沒事在街上瞎混，跟著些不三不四的人學了好多壞毛病，是街上人人喊打的角色。
好在鐵公雞家境還好、不差他的吃喝，才沒有讓他進一步走上邪路去蹲監獄。
隨著年齡增長，王高飛沾上了找小姐的毛病。多了這個填不滿的無底洞，他不斷從家裡拿東西出去賣、和鐵公雞的關係也進一步緊張，幾乎到了生死仇家的地步。
這天晚上，沒有輪到我值班、林竹溪也沒有出現。
隨便吃了點晚飯填飽肚子，到了九十點鐘、我慢慢溜達出收購站的院子，沿著已經人跡稀疏的街道一路向南，來到了街道深處的南街口。
在一條窄窄的巷子深處，有幾座小平房的窗戶裡向外放射著粉紅色的光線。
這就是後來到處氾濫的‘洗頭房’的雛形，可是那時候服務產業還不怎麼發達，不過有幾個先行者在那裡遮遮掩掩做生意，服務街上那些不安分的男人們。
關於小姐的香豔故事，是整條街上茶餘飯後的隱晦談資。每當那幾個濃妝豔抹的風雲人物在街上走過，就會引來無數或冷漠、或豔羨、或火熱的目光。
在傳聞中，王高飛就是其中一個外號‘小寡婦’的女人那裡的常客。小寡婦三十多歲、男人早死無依無靠，就咬牙做了半掩門的生意。
她雖然姿色並不出眾，但是生意出奇的好。坊間流傳著很多關於她的傳聞、充滿了低階趣味，稍微想想其中的情節，就能讓沒有見過世面的小夥血脈噴張面紅耳赤。
王高飛就是陷入溫柔陷阱不能自拔的典型例子，不知道在她的坑裡填了多少鈔票。我也是聽說他晚上大多數時間都會在小寡婦的房中廝混，所以才過來碰碰運氣。
之前從來沒有來過這裡，我甚至不知道屬於‘小寡婦’的洗頭房到底是哪一間。正在街角徘徊、猶豫離開還是繼續等待，忽然從巷子裡傳來一陣古怪的聲響。
先是開門的咣噹聲響，然後是尖利的叱罵聲和棍棒落在皮肉上的啪啪聲。一個尖利的女聲罵道：“滾，滾，滾！再敢來老孃這裡佔便宜，小心老孃把你的那條腿也打斷！”
“我有錢，我明天就能弄到錢~”一個男聲低聲下氣在哀求，那個尖利的女聲罵道：“你欠了老孃多少錢？明天，明天，多少個明天了？你要再敢踏入老孃的門一步，我讓你死無全屍！”
又是一陣噗噗的毆打聲。有雄渾的男聲在低聲叱罵，有拖沓的腳步聲朝著巷子口踉蹌而來，透著一股凌厲的悲涼。
我的心猛然揪到一起，知道自己遇上了嫖客和小姐翻臉的戲碼。就是不知道這個被人毆打的可憐人，是不是我要找的那個人！
人影晃動，一個高大的胖子一瘸一拐從巷口竄出來，狼狽站在街心。幾個晃動的人影隱在暗處沒有出來，似乎沒有進一步攻擊他的打算。
那胖子帶著哭音，指著巷子大罵：“老子這些年在你那裡填了多少錢，你心裡沒點數嗎？這才沒錢幾天，你就忘恩負義！戲子無義、婊子無情，我今天算是看到了！”
“弄死他！”巷子深處的女人在大叫：“給我把他打死扔到城外頭，剁碎了餵狗！”
幾個人影往上一湧，就要衝出來朝著胖子下手。我猛然竄出自己隱身的牆角，一把扯住那胖子的手臂，拉著他衝進了斜對面的一條漆黑小巷！
胖子在我的拉扯下踉蹌往前衝，背後的巷子裡竄出來幾個黑色身影，手裡拿著長短棍棒，緊跟著我們進了小巷，不依不饒追了過來！
“兄弟，你快走！”沒想到那胖子還是個仗義的角色，猛然從我手裡掙出來，狠狠推了我一把：“我的腿不行了，你快跑吧！”
“不行！”我四下亂轉想要找條出路，耳朵已經聽到奔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忽然，我的腳底一歪，踩在一塊半截磚頭上。我彎腰抓起地上的磚頭，朝著腳步聲追來的方向就甩了過去！
啪的一聲，傳來一聲慘叫。有人叫道：“混蛋，那個小子在暗地裡扔黑磚！不行，我流血了~”
追兵開始在原地徘徊，不敢衝上來怕挨磚頭。趁著這個空子，我拉著胖子小步快跑、衝進巷子深處，三拐兩拐終於甩掉了背後的危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