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對於這個少年的話,白言希潛意識裡選擇了相信。所以,懸著的心,也慢慢的放了下來。

“接下來,她病發的頻率會越來越高,為了她考慮,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我直接搬過來,第二,我把她接到我那邊去。作為一個醫生來說,我比較建議第二種,畢竟在我那邊,我的裝置會更齊全一些。”

既然把這一切都說開了,少年想著,這樣就沒有必要將自己的想法藏著掖著了。

白言詞沉默了一小會,剛剛開口便被唐易山截斷。

“讓我母親。”

“你搬進來,如果你需要什麼東西,我可以讓人準備,段時間拿不到手的,我也可以讓人去你那邊拿過來。”

白言希想的,自然是以秦子諾的身體情況最為第一考量的條件,但是唐易山不一樣,唐易山除了考量秦子諾的身體情況外,他也會將白言希的心理感受作為考量的條件。

“行!”

少年的視線又一次在唐易山的臉上停留,也沒說什麼,直接點頭答應。

“你們要是想看她的話,晚點再進去看她,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明天或者後天再過來。”

將少年送走之後,白言希才渾身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一樣……

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白言希忍不住也會在想,為什麼,自己經歷過了那麼多事情,每一次,都在自己以為雨過天晴,以為已經從噩耗中脫身出來了的時候,命運總會再給自己設下一個難以跨越的障礙。

是不是隻要是自己身邊的人,都沒有辦法幸福下去?

自己的愛人父母麻煩災難不斷,就連朋友,也經歷著常人無法承受的艱辛。

床邊的唐易山,看著白言希失神的樣子,心裡也知道她現在在想著些什麼。

很想勸她,跟她說沒事的,但是這樣的情境下,他卻怎麼樣都說不出這話來。或許,自己應該加快

“睡吧,別想太多了,好嗎?”唐易山心疼的將白言希攬入懷中。

有些時候,你總會不自覺的陷入自我排斥的死迴圈中,或許你正在遭遇著人生一次又一次的,猝不及防的變故,但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那一絲希望。

距離秦子諾的上一次病發,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了。而期間,白言希也時時刻刻的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

“媽,楊嫂,你們在說什麼呢!”

剛剛下樓的白言希,看著秦子諾和楊嫂兩個人埋著頭,似乎在商榷著什麼事情,楊嫂興奮的舉起自己的手,而秦子諾依舊一副不鹹不淡的模樣。

“大少奶奶,你下來啦?”

和楊嫂熱情的打招呼不同,秦子諾只是轉頭,輕輕的撇了白言希一眼,便移開了。這個動作,讓白言希不自覺的想起那個少年說的話,關於自己母親以後病情的走向的話。

“是啊,你們在說什麼啊,看起來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白言希告訴自己不要去在意,不要去傷心,依舊故作輕鬆的提起話題。

“大少爺剛才送了一件衣服過來,說是等您下來之後,讓你試穿呢!衣服我已經送到衣帽間了。”

楊嫂的話,讓白言希不由得微微側目。

送衣服,這個時間點,自己的肚子一天天的見長,還送什麼衣服啊。

但是女人的天性,還是讓白言希的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揚著。

“那我先上去試一下,他今晚什麼時候回來啊?”

白言希想起這段時間,唐易山已經恢復到天天忙碌不斷的樣子,也不忍不住的心疼起他來。

“不知道,大少爺沒回答。”

沒有得到自己心中想要的答案,白言希也只是輕點了頭顱便折回了衣帽間。

絲綢般順滑的布料使得這件衣服的質感被拉高了好幾個層次,在加之上衣身那一針一線手工繡制的紋路,很好的掩飾了白言希此時身材的臃腫痛點。

白言希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將自己身上的衣服展示給自己的母親和楊嫂看,剛剛一開門,就發現俞松此時正站在不遠處。

聽見開門聲發俞松,轉頭望了過去。

“夫人。”

“俞松,你怎麼會在這?這個時間,你不應該是在上班嗎?”

白言希動作輕柔的走近俞松,怎麼因為這段時間的滋養,白言希的身上,也出現了豐盈之姿,看起來不至於臃腫,反而給她帶來了一絲生氣勃勃的模樣。

“夫人請跟我走一趟吧!老闆在等你。”

俞松看著白言希望向自己的眼神,急忙避開。

因為他知道自己老闆的尿性,要是被他知道,自己一直直勾勾的盯著夫人,估計會被人亂棍打死。而且還是由他親自動手的那一種。

一臉懵圈的白言希,是真的不懂唐易山和他們,究竟在搞什麼鬼了。

亦步亦趨的跟著俞松的白言希,來到了唐家後面的後山上。

遠遠的,白言希就看見了在草坪的中間,停放著一輛直升飛機。而在直升機旁,佇立著一個宛若神衹的男人。

唐易山在看見白言希的那一刻,面無表情的臉上,迅速的綻放開一抹溫柔至極的笑意,一度讓周圍的人覺得,彷彿周圍的冰雪一瞬間消融,突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不自覺加快腳步的白言希,很快的走到了唐易山的身邊。

“易山,這是,怎麼回事?”

沒有馬上回答白言希的話,唐易山上下的打量了白言希一眼。

“衣服還合身嗎,喜歡嗎?”

突然感覺到男人的手,在自己的腰肢上輕輕的捏了一把,白言希看著周圍的人馬上低下的頭,臉上一片羞赧之色。

“你幹嘛!這還有人在啊!”

“我只是在問你衣服的事情,喜歡嗎?”

不清楚唐易山問喜不喜歡的是衣服,還是其他的事情的白言希,只能朝著純潔的方向靠攏。

“衣服很合身,我很喜歡。”

看著小臉通紅的白言希,唐易山無聲的笑了,好像無論什麼時候,她這幅容易害羞的性子,依舊改不了。

“只是,現在你幹嘛要買這麼好看的衣服給我啊,我現在衣服也有很多。而且啊!等我把寶寶生出來,就穿不了了。到時候不就浪費了嗎?”

白言希眼露不捨的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伸手仔細的順著衣服的紋路撫摸著。

“你要是喜歡,我可以讓人重新幫你設計幾套,要是你覺得浪費,我也可以讓人重新將這件衣服進行修改,按照你產後的身材來定製。”

沒有一個女人,會想要拒絕來自自己丈夫的禮物,白言希亦是如此。

“好啊!”

唐易山抬起手,輕點了一下白言希秀氣的鼻尖。

“我們走吧!”

“對了,你要帶我去哪裡啊?媽媽還需要我照顧呢!”

“行了,沒有人需要你的照顧,媽她有那個男的在一邊看著,很安全。所以,你只需要相信我,跟著我走就好了。”

白言希還想說什麼,卻被唐易山直接到上了飛機上。

此時牽著唐易山的手,白言希覺得,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她好像一點也不害怕了。

這趟旅程,明顯的要比白言希想象中的要短。

飛機開始停靠的時候,白言希雖然看不出這是哪裡,但是她很清楚的知道,他們並沒有離開國內,可能僅僅只是跨個市,或者是跨個省而已。

白言希看了一眼唐易山,見他並沒有向自己說明的打算,便也就作罷,沒有追問下去。

“來,下來吧,我們到了。”

白言希將手放在唐易山的手心,低低開口道。

“現在,還不能將你想做什麼告訴我嗎?”白言希心情有些沉悶的說道。

“是的,不能說,這是一個驚喜。等到了,你就知道了。再等一下下就可以了。”

白言希和唐易山在原地站了許久,白言希不自覺的開始打量起周遭的環境,剛剛看出些許的端倪的時候,唐易山開口了。

“他到了。”

白言希先是看了一眼唐易山,隨後又朝著他的視線望過去。

只見一臉賓利車緩緩的朝著他們這個方向行駛而來,最終停在了他們二人的面前。

車門緩緩的開啟,動作雖然緩慢,卻帶著一種經年累月積攢下來的沉穩。白言希幾乎眼睛都沒眨的,看著來人露出自己的一隻手,半個身子,整的一張臉……

白言希單手從包包裡拿出自己的請柬,遞給了門邊的人。這個包包,是唐易山在最後的時候拿給自己的,裡面的東西,不多不少,剛剛好是她需要的所有東西,那個男人,已經把一切都準備好了。

“我們進去吧!”

“好的,老師!”

白言希跟著梁振中走進會場,不知道是誰首先發現的他們兩個人,在一陣驚呼之後,又很快的迴歸平靜。

此時看著這一切的變化的白言希知道,這些變化,並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自己身邊的男人,醫學界的頂樑柱,梁振中。

沒錯,唐易山帶著白言希在原地等待的,不是別人,就是梁振中。

白言希看著梁振中一襲西裝革履,再聯想到今天的日子,她什麼都想明白了。這是這個男人最終的讓步,最大的疼愛。

白言希想到剛才自己要跟梁振中離開的時候,哭的像只小花貓一樣狼狽的模樣,心裡忍不住想要發笑。

而這個時候,迎面走來了還幾個夾雜著銀髮的男人。白言希手心微微有些溼意,因為,迎面而來的這幾個男人,她都認識,不,準確的來說她都瞻仰過他們的研究成果,每一個人,都在自己研究的領域裡,做的非常的出彩。

“梁老!”

“董老和陳老,好久不見啊!”

“是啊,算起來,應該是有整整四年沒見了啊,上次匆匆一別,都沒來得及好好敘舊呢!”

“對呀!”

白言希聽著這些醫學界大佬們,就在自己面前相互寒噓著,不由得有些緊張起來,後退了兩步,似乎這樣,就可以將自己藏起來,讓他們見不到自己一樣。

殊不知,正是因為她這一動,頓時吸引了那兩個人的注意。

“梁老,你身後的人,就是你一直藏著掖著的小徒弟嗎?”

聽著面前兩個人的話,白言希有些疑惑,他們說的藏著掖著是什麼意思。

而梁振中在聽見他們的話後,也露出無奈的笑。天知道,並不是自己要藏著掖著,自己能找到一個這麼有天賦的徒弟,他才巴不得天天將她掛在嘴邊誇讚,炫耀幾句呢。

但是他也是無奈啊,首先是自己的徒弟,時不時的就招惹上那些別人避尤不及的大人物,這就算了,竟然還有一個寵妻狂魔,天天就怕自己的老婆被人惦記上,自己倒是想把她帶出來炫耀啊,也得找得到機會才行啊,哎!

“言希,過來。這是董老,他在心血管疾病上,算得上是國內的第一人。身邊的這位,是陳老,在研究腦部的癌症上,他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我知道這兩位,董老,陳老好,你們之前的研究我都有看,真的很讓人震撼,很精彩。”

董老和陳老師能混到今天,也是有一定的驕傲的,被白言希這麼真誠的“奉承”著,骨子裡的驕傲和心裡的虛榮,極大的被滿足了。更何況,對方還是梁振中引以為傲的小徒弟呢。

“好好好!我看,這孩子擋不住的聰明勁兒,以後的成就,怕也是不簡單啊,梁老,你到底是去哪找到的這麼好的徒弟的啊。”

“對呀,小姑娘,你對心血管方面的,有沒有興趣啊。”

梁振中見他們誇自己徒弟誇著誇著,突然搶起人來了,瞬間臉色都不好了起來。

“去去去,這是兔.徒弟,你們要自己找去,挖牆腳這事,你們這老東西也做得出手。”

“嘖,看你這小氣樣。”

雖然他們三個人之間的毫不客氣的你來我往,但是白言希卻看得出來,這是他們之間特殊的相處方式了,別人打破不了,也融不進去。

“行啦,會議馬上要開始了,我要上去主持場面了,你們應該還記得自己的座位在哪吧!小姑娘,你就坐你老師身邊就好了。”

陳老在臨走前,對著白言希說了一句。

“我,我怎麼可以……”

“別這麼拘謹,既然梁老收了你為徒,這些事情,這種場面,你遲早是要面對的,畢竟,等他百年之後,繼承他衣缽的人,是你。來吧!”董老看著白言希謙卑的模樣,心裡對她的好感更甚了。

哎,只可惜這姑娘已經有主了,不然,自己的孫子和她,看起來也還挺配的……

白言希沒再推辭,他們已經將話說到此了,再推辭就顯的有些矯情了。

第一次來參加這個會議的白言希,坐在梁振中的身邊,彷彿對任何事情都覺得異常的好奇,就連陳老在上面說著一些調節氣氛的場面話,白言希也聽的一臉認真的樣子。

其實,白言希這個樣子,在梁振中乃至於其他人年輕的時候,都經歷過,有些惶恐不安,卻又期待著。

而這時,在這棟建築之外。

“老闆,你讓我調這麼多人過來幹嘛啊!我剛才去調查過了,這裡面的安檢情況,做的真的很好啊。只是一個醫學討論會議,不至於這樣大張旗鼓吧!”

唐易山拿著望遠鏡,隱蔽在一處,細細計算著他們出現的機率,依舊是高的離譜。雖然他明知那個人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但是唐易山實在是摸不清,這個男人會從哪裡出現。

“讓手下的人,嚴格遵守在自己的崗位上,不允許出現一絲一毫的差錯。他一定會來的,所以,一定要守好來。”

唐易山將手上的望遠鏡丟給俞松,朝著某一處走去,俞松拿穩望遠鏡後,急忙跟著上前。

“老闆,他,指的是誰啊?”

俞松沒有打算自己猜測對方的身份,因為他知道,等待自己才出來,怕是那個人離出現也就不遠了。

“你說,郝連崎自從秦子諾被我送回言希身邊之後,他的小動作,停止過嗎?”

俞松仔細回想了一番,確實,在夫人的母親回國後,他們遇見的事情,的的確確要比之前要來的多,來的兇險的多。

他原先以為,那些事情全部都是四方會搞的鬼,哪怕不是全部,也是相當一部分都是來自於四方會的壓力。

但是沒想到,原來自己一直都搞錯了,這些種種的背後,是郝連崎的手筆。

“沒有。”

“我知道,我確信他會來,但是,我卻始終想不出,他會以哪一種形式出現在這裡,他明知道我會有所防禦,如果他選擇和我硬拼,最多也只能落個兩敗俱傷的結局,這樣,對他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

他想要的是白言希,因為現今,對秦子諾還有一些影響力的,除了白言希就別無旁人了。

“對啊,外面有我們的人層層包圍著,別說人了,就連一隻蒼蠅想要飛進去,還得的到我們的同意。如果硬碰硬的話,外面這邊還有原本負責這次會議的安檢人員幫忙,到時候內外夾擊,他是插翅也難逃了啊,郝連崎不可能會這麼傻的啊。”

內外夾擊……

“糟了!俞松,你在這裡守好這裡,分出一小部分人,以這棟建築為起點,放射性的搜捕。”

“老闆,你要去哪?”

俞松看著唐易山凝重的模樣,忍不住開口詢問。

“如果我的想法是正確的話,赫連崎現在,已經就在會議室裡面了。稍後,很有可能會有一波人來擾亂我們的視線,但是會議室裡面,也會在同一時間發生暴動,他的目的就是為了拖延時間,讓我無暇兼顧裡面的人。俞松,我把指揮權給你,務必,給我守好這個地方,迫不得已的時候,要是我聯絡你,你就放棄著外面,進去裡面支援。”

“是。”

俞松的話音剛落,唐易山已經完成了翻牆的動作,朝著這棟建築的深處進去了。

“老闆,你小……心。”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唐易山就在瞬間,失去了蹤跡……

會議室裡,雷鳴般的掌聲,已經不絕如耳的響起,停歇,又再次響起。很快的,輪到了梁振中上前發言,白言希一臉期待的看著他。

梁振中朝著白言希微微一笑,便上臺了。

明明白言希也是見過自己老師在臺上發言的模樣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梁振中越是靠近上面的演講臺,白言希心中的不安,就更是翻滾不停。

“老師!”

突然,白言希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鬼使神差的就叫住了梁振中,迫使他停下了腳步。

梁振中才剛剛回頭看向白言希,突然不知道從哪裡出現的一個男人,就已經代替了梁振中,站在了演講臺上,而他的身邊,正躺著一具維護會議秩序和安全的工作人員的屍體。

“嘖,真是熱鬧這裡。該來的人,也都來了。”

白言希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男人在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分明就是看著他們這一邊說的。

心裡不禁想,所以,他說的那個會這是那些該來的人,是這張席位上的人嗎,其中,是不是也包括自己呢?

這個時候,白言希突然想起,唐易山之所以不讓自己來參加會議的原因,原來那個男人,真的什麼事情都預見了,更是什麼事情都做好了安排。

但是他卻還是因為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作出讓步,作出妥協。

“按照輩分,我覺得我應該叫你們一句陳叔叔,董叔叔,以及梁叔叔吧!”

“你是誰?這裡不是你可以搗亂的地方,你現在馬上離開,我可以既往不咎。”陳老最為這次會議的主持,上前一步和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交際著。

“是啊,那先讓我來自我介紹一下,我姓郝連,就是那個二十多年前,被你們踢出醫學界的郝連昊天的郝連。我是他的兒子。”

突然,郝連崎的眼神突然轉向了一臉凝重的白言希身上。

“哦,對了,你就是言希吧!對你來說,我應該是你媽媽的救命恩人。”

聽著郝連崎的話,白言希瞪大了她的杏眸。

她這個反應,不是因為喜悅,也不是因為震驚,而是因為憤怒。

的確,這個人確實是將自己的母親從茫茫大海上打撈了起來,但是,白言希永遠都忘記不了,自己的母親在病發的時候,咬著牙,卻還是不受控的從牙縫中,洩露出一聲聲的痛苦的呻吟。

自己的母親之所以會遭遇這些痛苦,都是這個男人一手帶來的。

所以,白言希在聽見這個男人的身份的時候,才會是這種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