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是李夫人了,就連我在聽到那刺耳的抓撓聲之後也有些心慌,那些傢伙兒們雖然平時還算是聽話,可一旦鬧起事來,那麻煩就少不了。
這個時候六叔是走不開的,見了女人就走不動道的黑猴又指望不上,無奈之下,我只好快步向著底倉趕去,想要先將那些傢伙兒們給安撫住再說。
幸好我們今天剛開張,有錢去買三禽,要是它們前幾天就開始鬧騰,那我們師徒三人可就要抓瞎了。
在隨意的挑了隻體格健壯的大白鵝之後,我便用刀子割開了它的喉嚨,然後提著它的雙腿走進了底倉。
鵝是猛禽,鬧騰起來兇的很,一路上都在不停的拿嘴巴啄我,可是一到了底倉,它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當滾燙的血珠順著大白鵝的脖子流淌在烏黑色的甲板之上後,立刻便消失不見,只剩下如野獸搶食般的吼叫之聲接連從我的腳下傳來。
要是李夫人見到這一幕,恐怕早就已經被嚇了個半死,對於我來說,這種場面已經可以算得上是見怪不怪了。
然而讓我感到有些意外的是,以前只要奉上血食供奉,那些傢伙兒們便會立刻老實下來,可是這一次,血食它們享受完之後卻沒有任何要安靜下來的意思,依舊在不停的用指甲抓撓木板,便發出陣陣‘苦兒苦兒’的叫聲。
三禽都餵給它們了,可是這些傢伙們卻依舊鬧騰的很兇,用血食餵養了它們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一時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才好。
就在我正有些焦頭爛額的時候,六叔終於急匆匆的趕了過來,一看這情況他立刻便面色陰沉的開口問道。
“怎麼回事?”
六叔的問題我沒有辦法回答,因為他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就更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只能拿眼睛直勾勾的望著他,想要看看他有沒有什麼主意。
我們師徒倆相互對視了一下之後,先是不約而同般的抬頭向上望了一眼,接著,我這才有些擔憂的開口問道。
“它們這麼鬧騰,是不是因為李夫人啊?她好像是個孕婦來著。”
六叔明顯想的跟我一樣,但在我這個徒弟的面前,他也拉不下臉多說什麼,只是臉色有些難看的開口答道。
“都請上來了,總不能再把人家給請下去吧?再沒有活兒幹,它們會鬧騰的更兇。”
我知道六叔這話沒錯,因為我們這些人想要在這個世道活下去真的很難,即便明知道有些事會給我們帶來不小的麻煩,為了活下去,我們也不得不去冒那個風險,不然的話,就等著被餓死吧。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它們再這麼鬧騰下去怕是要出事。”
有些無奈的我開口向著六叔問道,想要儘快把這麻煩給解決了。
而六叔在聽到我這話之後,卻是足足沉默了許久,然後這才有些為難的開口說道。
“沒辦法了,去把小老爺請上來吧。”
“那您的身體……”
在聽到六叔說要請小老爺過來之後,很是擔憂的我連忙急聲開口發問,六叔他的身體情況已經很糟了,再請小老爺我怕他吃不消。
“我撐得住,趕緊去請吧,不然它們怕是要造反了。”
六叔有些氣惱的跺了跺腳底下的船板,很是不耐煩的開口催促道。
沒有辦法,我只好急急忙忙的跑去小老爺,誰知道還沒等我剛走進自己的臥室呢,就看到那被我關在這裡的長髮女子正背對著我坐在地上,嘴裡不停的發出陣陣咯咯般的怪笑。
“幹啥呢你?”
我有些疑惑的問了一句,並快步走上前去想要看看她到底是在笑些什麼,還沒來得及伸手去拍她的肩膀,眼前的一幕卻是讓我身上的冷汗瞬間就冒出來了。
我這次回來是來請小老爺過去的,可是現在,小老爺的木龕早就已經被這女人拆的是七零八落。
而在對方的手中,小老爺身上的金箔泥塑已經脫離大半,連裡面烏黑泛黃的骨殖都露出了大半,如雞子大小的腦袋正被她握在手裡用力掰動著,似隨時都會斷掉。
“你給我住手!”
我大吼一聲,連忙將小老爺的金身從對方的手中奪了回來,低頭那麼仔細一看,我氣得都快要罵娘了。
自打我記事起,小老爺就被請到了我的房間,要不是有它罩著,我從小到大一個安穩覺都睡不了。
雖說小老爺的金身已經有些年頭了,可這麼多年來它看上去都好似是新的一般,每逢月圓之夜身上還會發出淡淡的微光。
可是現在,小老爺就好似被丟在地上沒人要,又被踹了幾腳的泥娃娃一般,模樣要多慘有多慘。
看著手中已經是慘不忍睹的小老爺,我下意識地就想要開口罵人,可是一轉身,我卻是不由愣住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休息,這女子的眼神已經不像之前那樣冰冷空洞,而是像孩童那般清純乾淨,此時正用一種小寶寶般純淨的目光看著我,似搞不懂我為什麼會突然發火,更不知道自己剛剛究竟幹了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
我很少與人接觸,特別是女人,被她用這樣的目光盯著我一時也不好意思再發火,只能有些憤憤不平的開口訓斥道。
“你想害死我啊?早知道就不救你回來了!這世道果然好人沒好報,回去我該怎麼跟六叔交代啊!”
話說到最後,我已經沒有心思怪罪她了,畢竟她現在這模樣,估計連我在說些什麼都聽不懂,說也白說。
“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待在這裡,別再亂來了!你害死我一個沒關係,可別把我師傅和師弟也一起害了!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在十分嚴肅的警告過她之後,我便打算抱著小老爺殘缺不缺的金身準備去找六叔,生怕時間拖得長了那邊再出什麼問題。
然而還沒等我剛把身體給轉過去呢,那女子卻是忽然將我給拉了下來,便伸手指了指脖子上掛著的玉石吊墜。
我雖然沒讀過書,卻知道非禮勿視這句話,所以從始至終都沒有敢往她身上看,更不知道她脖子上還掛著一塊吊墜。
下意識地仔細一看,我便發現對方脖子上掛著的竟然是一塊血色的死玉,上面還模糊不清的刻著一個字,拿過來一看,才看清上面寫著的好像是一個‘希’字。
“這你名字?希?小希?怎麼戴的是死玉啊?這玩意兒活人……”
話還沒有說完,我便有些後悔,因為我覺得自己這個時候不應該給她好臉色看,免得她再給我惹出什麼麻煩來。
在聽到我的問話之後,小希便強行將那塊死玉吊墜給掛在了我的脖子上,然後便老老實實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我不知道她究竟有沒有聽懂我說的話,也不知道她把這玩意兒強行掛在我脖子上是什麼意思,心裡只想著回去怎麼跟六叔交代。
要是讓六叔知道了小老爺被她給搞成這個樣子,不把我們倆人一起從船上扔下去就算是好的了,這可是小老爺啊!只要是渡屍人,誰知道了都得跟我玩命。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我抱著用紅布包裹著的小老爺金身緩緩走到底倉,心裡尋思著該怎麼說能讓六叔好接受一點。
可讓我怎麼都沒有想到的是,我前腳剛一邁進去,那些原本都快要將木板給撓碎的刺耳之聲卻是在一瞬之間消失不見。
這下不光是我愣住了,就連六叔都有些傻眼了,足足愣了好幾分鐘,六叔這才一臉疑惑的喃喃開口嘀咕道。
“小老爺什麼時候變這麼厲害了?一進來就把它們給鎮住了,不應該啊!”
看著滿臉都是疑惑之色的六叔,我實在不忍心告訴他小老爺的金身已經被小希給拆的快要散架了,他都這麼大年紀了,別再受不了這個刺激給氣病了。
就在我正有些擔憂的時候,六叔卻是已經不打算再去思考這個問題了,而是急聲開口催促道。
“行了,既然它們已經老實下來了,我們就趕緊走吧,時辰耽誤不得,以後你要多照看點它們,血食什麼的也看著多給點,我們賺了錢先緊著它們,畢竟這段時間是我們虧欠它們太多了。”
聽到六叔這話,我一邊輕輕點頭,一邊跟在他身後準備出去,誰知道我前腳剛邁出去,那些傢伙兒們後腳就開始鬧騰起來了。
船底下的這幫傢伙們的行為,顯得太過反常了,但是六叔現在已經沒有心思去搭理它們了,而是有些焦急的開口說道。
“先把小老爺的金身放著吧,趕路要緊。”
一聽這話,我立刻便將手中小老爺的金身給放了進去,可是這一次,船底下的那幫傢伙兒們不但沒有安靜下來,甚至還有陣陣抓撓啃噬之聲接連從我們腳下的木板上傳了出來,似恨不得馬上從裡面掙脫出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