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的光線從門縫中透了出來,剛才的聲音,又響起了。

“阿九……阿九。”

這聲音就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引著我一點點靠近。

待我反應過來之際,已經是站在了對面那扇門的門口。

那個聲音,愈發清晰。

我還記得老頭說的話,可是我的身體,壓根就不受控制。

手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著,輕輕一推,門便開啟了。

房間裡面空空蕩蕩,只有面向著門的地方有一張桌子。

桌子上面,有一個老舊的木箱。

紅光,就是從裡面溢位來的。

腦子裡有個聲音一直在告訴我,開啟它,開啟它!

然後,我就真的這麼做了。

木箱並沒有上鎖,我的手直接放在了蓋子上,剛想往上抬,就被一隻蒼老的手猛地按住了!

“你幹什麼!說了不準進這個房間!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老頭不知道什麼時候上來,一臉憤怒地訓斥著我。

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可我卻一點都想不起,自己是怎麼進到房間裡的。

“對不起,我……”

話還沒說完,我就被老頭一把拽開,直接扔到了外面地上。

“滾出去!”

我還真沒想到,一個瘦骨嶙峋,好像風一吹就能倒的老頭,居然有這麼大的力氣,摔得我全身骨頭都疼。不過確實是我沒聽人家話進到不該進的地方,我也不好說什麼,灰溜溜地回了自己房間。

我站在門後,能清楚聽到對面房間傳來奇怪的響動聲,還有老頭壓低了聲音說話的聲音。

可對面人都沒有,老頭是在跟誰說話?

我其實好奇心早就爆棚了,但有了剛剛的教訓,我也不敢再去看究竟怎麼回事,直接躺到了床上。

不經意朝著窗外一看,才注意到窗臺上居然有一盆很奇怪的花。

從根莖到葉子都是雪白,可開出的花,卻黑得妖冶。

別說,這黑白相配,還真的是挺好看的。

本想起來好好欣賞一番,但奈何床太軟太舒服,完全就是為我的喜好量身定做的,我沒多會兒就睡著了。而且中途連醒都沒醒過,感覺二十多年第一次睡這麼香。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精神百倍地起了床,開啟門,剛好看到老頭一身疲態地從對面房間出來。看向他的臉時,我明顯驚了一下。

他沒戴墨鏡,一雙血紅的眼睛,就這麼露在了外面。這顏色紅得詭異,彷彿眼眶裡的不是眼睛,而是兩顆鮮紅的血球。

估計是沒想到會撞見我,老頭有些慌亂地將墨鏡戴上,匆匆下了樓。

我心下愈發覺得這個旅店詭異,已經有些坐不住了。

我下了樓,直接去找了張倩和姚佳雯。

“你們覺不覺得這個賓館有點怪,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吧。”

“我覺得還好啊,就是簡陋了一點,晚上也挺安靜的,怎麼,是你的房間不好嗎?要不我們換一下也行。”張倩說道。

房間倒是挺好,床也很舒服,就是那個老頭,怪異得讓我心裡很不安。

可我知道,說出來她們兩個也未必會信,只會覺得我是經歷了謝蘭蘭的事情之後疑神疑鬼。再多說兩句,她們兩個怕是要直接籌錢送我進精神病院了。

再說了,就這麼幾天,忍忍就過去了。只要我不進那個房間,應該就不會有事的。

為了防止晚上我再不受自己控制地進那個房間,睡覺的時候,我特地戴上了耳機。連著兩個晚上,都相安無事。

兩天後的晚上,外公給我打電話,告訴他已經到我們學校外面了。

這一天,我脖子上剛好完全顯現出一個完整的貓爪印。

我急匆匆地下了樓,出了賓館,卻是瞧見老頭站在巷子口,正在跟誰說著話,情緒很是激動。只是那人被籠罩在陰影中,我看不清樣子。但從身形來看,可以看出是個身姿挺拔的男人,比老頭要高出一個頭的樣子。

說實話,我對這老頭還真有些好奇,忍不住躲到牆角聽了兩句。

“她把你害成這樣,你還管她做什麼?!”

“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你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我安排給你的事情,都做妥當了嗎?”

這聲音!

不是蕭法醫嗎?!

這老頭怎麼認識他?!而且聽這對話的內容,淵源還不淺!

“已經辦好了,應該不會有問題。”老頭回答道。

“那就行,你先回去吧。”

蕭法醫說完就離開了,老頭也往這邊走來。我連忙是返回賓館裡面,裝作剛下樓的樣子。

老頭瞧見我有些驚訝,但也沒搭理我,直接進了裡面。

這裡離學校並不遠,我一路小跑到了校門口,老遠就看到外公揹著手站在路燈下面。儘管他儘量站直身體,卻難掩周身的疲態,估計是路途奔波累的。

“外公!”

我大喊一聲,激動地跑了過去。

看清外公現在的樣子時,我的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外公,你怎麼會……”

三年的時間,外公卻像是老了二十歲一般。頭髮全白了,臉上也滿是皺紋,看起來八十歲都不止。雖說我還是個半吊子,看不出外公究竟是什麼毛病,但十有八九是氣血雙虛。

“哎,他都是為了救你。”

一個陌生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我這才注意到,花壇上還坐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他體型有些胖,加上燈光比較昏暗。我之前乍眼一看,還以為是校門口的圓形灌木叢。

“救我?怎麼回事?”我不解地看著他,焦急地問道。

“道長,別說了,咳咳咳咳咳……”外公搖頭阻止道,一開口卻是止不住地咳嗽。

連著咳了十幾聲後,外公身形一頓,捂著胸口一口血噴出去老遠!

“外公!”我驚呼一聲,哭著扶住外公搖晃的身形。

做為一個醫學生,我自然是知道,吐血並非小事。

道長也上前來,從懷中掏出一個小藥瓶,從裡面倒了一顆藥出來給外公喂下,外公的情況才稍微緩和了些。

“你都這個樣子了?還想瞞她多久?”道長重重嘆了口氣說道。

外公這才不說話了,慢悠悠走到花壇上坐下,拿著他從不離手的旱菸抽了兩口。

沒兩下,又是一陣咳嗽。

“外公,你都咳這麼厲害了,就別抽菸了,傷肺。”我擔憂地說道。看著外公蒼老虛弱的模樣,心疼得眼淚直打轉。

“無妨,他也沒幾口可以抽了。再說了,他傷的也不是肺,是心。”道長說著,目光落在了我的手鍊上,悠悠說道:“你也知道,你在孃胎裡的時候,就和那隻黑貓有了不解之緣。你外公為了隱藏你的氣息,去酆都尋了這霧塵珠,每年增一顆,保你平安。但你不知道的是,這霧塵珠,需要人的心頭血做藥引,方能激發它的效用。”

“十八顆,便是十八滴的心頭血,足以損耗人所有的精氣。但這方法,也只能保你到十八歲。三年前那隻黑貓又找上門來,你外公實在沒辦法,用了自己兩魄加持在霧塵珠上,才又保了你三年。可他的身體,卻是已經到了極限。我也是用盡所有辦法,才為你外公續了三年的命。可現在,我也沒辦法了。”

聽道長說完,我已經是淚流滿面。

現在我終於是明白,外公身體一直不好,都是為了救我。哪有什麼歲月靜好,都是外公在為我負重前行!

我本來在出生前就該死了的,外公卻用他的一生來救我。如果我早知道,肯定寧願自己就死在孃胎裡,也不要外公為我付出這麼多!

“外公,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為什麼要為我做這麼多?”

我蹲下身握住外公幹枯蒼老的手,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外公少活幾年有什麼關係,看到你平安長大,我也算對得起你媽在天之靈了。”外公笑了笑,勉強站起身來,看向道長道:“現在小九身上的印記又顯現出來了,你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我時間不多了,還是快些的好。”

聽外公說著這樣的話,我的心裡心酸不已。外公滿心都是我,可偏偏,我什麼都不能為他做。

道長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看了外公道:“你想好了?”

外公點頭,目光堅定而決絕。

我的心裡,莫名不安起來。總感覺外公又要為我做些什麼,而這個決定,事關生死。

只是不管我怎麼問,外公都不肯說。我問道長,道長也是三緘其口,只是悶聲說了句。

“走吧,跟我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