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月綰塵與夏留霜劍拔弩張之際,一個計劃之外的人出現在了這裡,那就是看守君家樓的老仙人樓伯。他一出現立刻就阻止了月綰塵向夏留霜下死手,既然有人能將這個禍害解決了,也算一件好事,月綰塵便沒有攔著樓伯。
樓伯露出了笑容,深深向月綰塵做了個揖。然後舉杖一指夏留霜,她的身後就忽然出現了一個一人多高的光圈。雖然看上去樓伯顫顫巍巍,但步伐奇特,一眨眼就到了夏留霜的面前,並且抓住了她。夏留霜仍在掙扎,怎奈樓伯有奇術,使她脫身不得,兩個人踏進光圈,就這樣消失在無邊的夜色裡。
在西大里翻雲覆雨的罪魁禍首終於伏法,而一身紫衣的月綰塵又變回了正常人的樣子。只是她腳步虛浮,完全脫力,失去意識向後面倒去,君止衡趕緊接住她,將她抱在懷裡。
此時的月綰塵已經完全陷入了昏迷,臉色蒼白不見血色,君止衡抱起她,只覺得太過輕盈,手上都不怎麼敢使勁。他一步步慢慢地走,生怕過於顛簸會傷到她,眼裡的柔情若有十分便將十二分都給了懷裡的人。
還被捆著丟在角落的孟寒枝看著君止衡漸漸走遠,小聲的說道:“我怎麼辦?”
君止衡聽到了,腳步頓了一下,扔下一句話給她,“在博物館裡面藏好,別再出來丟人現眼。”
……
昏迷過去的月綰塵也一點不得閒,不停地做夢,夢到自己的家鄉,夢到銷魂殿,夢到第一次和君止衡見面,夢到君止衡在她的眼前失去生命,在她的懷中漸漸冰冷……她猛然起身,“阿隱,阿隱!”
聽到月綰塵的呼喚,君止衡連忙進了臥室,看著一臉驚恐的她,他一把將她攬在懷裡。
“我在,我在,闕兮,你不要害怕,我在。”
他知道闕兮一定很傷心,因為他的肩頭冰涼。淚水打溼了他的衣衫,也揉碎了他的心。
闕兮,我再不能失去你。
將月綰塵好生安撫,又給她喝了安神的茶,她這才放鬆了心神再次入睡。
看著她的睡顏,君止衡控制不住自己俯下身去,輕吻她的額頭、眉毛、眼睛、嘴唇,然後他笑了,酒窩裡全是沉醉的味道。他回想起那一晚闕兮變身後陌生的樣子,好像她的實力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他現在也不清楚。他也沒有問樓伯為什麼稱呼她為令主,因為他記得樓伯說過,有很多事情都只能是一個秘密。不過既然他們跨越了時光,翻覆了生死,還有什麼能阻擋他們相愛呢?總有一天,闕兮會願意告訴他那些深埋心底的過往。
君止衡為了讓月綰塵好好休息,狠心地將懷舒拒之門外。懷舒在外面拼命撓牆,然而他設了結界,懷舒根本進不來。當然這些事情,還在睡夢中的月綰塵是不知道的。
血月之夜那晚,所有的人都被夏留霜施了咒進入了深睡眠。等樓伯帶走了她之後,咒自然就解了。所以第二天,就有人發現幕天席地的黃小強和張奇,還有地面上並不是很顯眼的裂縫。
大家都在猜測,可能是前一天晚上地震了,但是因為震感不強烈,所以大家都沒有被從睡夢中驚醒。最可笑的是,沒有一個人發現夏夏已經消失了,也沒有一個人記得當時在舊校區幹活兒的時候,南鶴髮了瘋。更沒有人知道,那些很多年前就失蹤的學生,已經成了如今學校花草樹木下面的養料。西嵐大學,彷彿大夢初醒,煥然新生。
依舊躲在博物館不敢露頭的寒枝這下徹底沒有了靠山,她沒有辦法再在首飾上施咒,也沒有辦法躲在藏在鏡子裡假裝自己是血腥瑪麗。她寄生的那柄玉劍也已經被君止衡收回,如今的寒枝,就和外面遊蕩的小鬼兒一樣,隨時會消失在人間。
雖然懷舒有一百萬個不願意,但還是聽了君止衡的話,來收拾寒枝,當然不是要修理她,而是把她帶走。懷舒從天窗跳進去,儘量沒有引起外面的注意。他在一個很黑很黑完全沒有陽光照射的角落,發現了寒枝。
“我們家綰綰說了,雖然你作惡多端,但總歸還是被人當槍使了,所以她不會把你處理掉,不過你要和我走,我會讓你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但是,如果你拒絕,我就當場把你吞掉。你可能不知道,我最喜歡的就是你這種有點小道行的鬼了。”懷舒說著還伸出舌頭舔了舔嘴。
懷舒一跳下來,寒枝就感覺到了,那不是普通的黑貓,尤其黑貓身上的氣息很是詭異,她就更害怕了。“你要我怎麼做才不會傷害我?”寒枝戰戰兢兢地問。
懷舒白了她一眼,丟了個小瓷瓶子出去,瓶子特別小,可能就只有半截手指大小,“你進去,我帶你離開。”
寒枝撿起瓶子看了看,一揪開上面的塞子,裡面就有股巨大的吸力拉扯著她,瞬間寒枝消失。懷舒蓋上塞子,正準備走,但又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之後一躍上了二樓,然後從天窗離開。
“這小貓咪,還挺警覺!呵呵。”懷舒剛一離開,不知從什麼地方就走出了一個人。屋子裡實在是太黑了,著實是看不清楚那個人的臉。那個人悠閒地踱到了門口,身影遮擋了一部分的陽光,好似光明總是有所缺失,又好似他侵蝕了光明的一部分。
“我們的遊戲怎麼能這麼簡單就結束呢?既然大家都入了局,就應該生死不論的玩下去。我的月,我期待與你的相認……”
……
徹底恢復健康的月綰塵回到了學校,和梅好交代了前因後果,也算是完成了委託。梅好之前吃了一顆不受術法影響記憶的藥,所以這一切他都還記得。
“大師,我看您對學校的生活也挺感興趣的,不如您繼續在這裡上學吧,就算是我額外給您的報酬。”
“多謝,學校是一方純淨之地,如果我繼續留在這裡,很可能會給他們帶來危險。”
“我倒不這麼認為,既然您說西大的歷史充滿了血腥和黑暗,那就說明西大現在還不是很安全。我願意再次僱傭您,一旦出現了正常人理解不了的事情,就請您來解決,你看怎麼樣?”
梅好的態度很是懇切,讓月綰塵動搖了心思。她仔細想了想,西大是個多事之地,多看著點總歸是沒有壞處。“那好吧,不過,我不會再住在學校了,我還有許多別的業務要處理。”
“那是當然,大師工作繁忙,我們不好耽誤您的時間。”
雖然看上去這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了,但是有些事情還是要捋清楚,所以月綰塵欣然接受了梅好的提議。她還要回書店好好地審一審孟寒枝,夏留霜這個大隱患解決了,不代表這裡就徹底沒有問題了。孟寒枝就是舊事的見證人,看她的態度,她也一定有所隱瞞。
就這樣,進了西大紅人榜的月綰塵成為了學生們口中的傳奇。她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是男生們眼中的清麗佳人卻英年早婚。
既然月綰塵都已經離開了西大,君止衡就更沒有留下的必要。雖然校長千挽萬留,希望他繼續兼職外聘教授的職位,但是他還是拒絕了。畢竟自己還是青厄的主事,正常的工作還是要進行的。
“陳教授,如果有機會,希望你一定要優先考慮我們西大呀。”
“感謝您的厚愛,我會的。”
校長十分高興,先伸出了手去握,君止衡連忙也伸出手。不經意的時候,一個小小光點兒順著君止衡的手鑽進了校長的袖子。
校長應該是整個學校被控制最久的人,夏夏利用自己學生會成員的身份接近校長,進而操縱他完成一些自己無法直接出手的事情。所以那麼多起事故發生後,學校的態度一直很曖昧,多起學生精神失常的事件最後都被歸結於課業壓力太大,尤其是劉聰明和南鶴的事,簡直就是稀裡糊塗就過去了。
不過不管怎樣,這裡的事情還是告一段落了。
溜進校長袖子裡的光點兒是一隻螢火蟲,當然不會是普通的,它可以消除一些咒術的後遺症,校長畢竟歲數大了,如果放任不管,很可能會對身體造成危害,畢竟校長也是無辜的。
月綰塵走的時候,她們班不少同學都來送行,不過她沒有看到欞葉兒出現,想必欞葉兒應該也不想看到她。
大家都聚在門口,誰都沒有注意到,在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下,有個人站在陰影裡。
“月,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了。”
……
君止衡沒有和館裡的其他主事說就自己處理了西大的案子,而且案子處理的還算乾淨利落。樓伯的事情只有他和月綰塵知道,畢竟有一個仙人住在君家,這種事說出去就容易惹禍。不過他和月綰塵在一起的事情,不知道怎麼就傳回了青厄館,現在青厄館上上下下都知道一向過得如苦行僧一般的君主事也陷入了愛情的甜蜜。
莫笑倒是對這件事情沒有一點驚詫,因為他早就看出來,只要是月綰塵一出現,君止衡的眼睛就從她的身上挪不開。
月綰塵的清冷只要碰到君止衡就化解了一半,而君止衡心中的負擔也因為月綰塵的勸解而有所寬慰。只要是他們兩個人同時出現在一個地方,他們之間就會形成一種特殊的氣場,彷彿在身邊設了一個無形的結界,不管周圍的人有多努力都無法融入他們的二人世界。實際栗子參照譚姝硬要把君止衡的注意力從月綰塵身上移到她身上,結果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譚不忍還是一向的火爆脾氣,“君止衡就是看人有問題,這種野路子來的,誰知道她以前的身份,如果哪一天他被甩了,估計還給人家數錢呢!”
柳慕昀撇了譚不忍一眼,“我看你就是嫉妒,你沒頭髮沒鼻子還沒有男朋友!”
柳慕昀其實就是個深水炸彈,平時沉默得很,一到關鍵時刻,就把別人炸得粉身碎骨。一聽完這句話,譚不忍馬上就炸鍋了,“小白臉兒你說什麼?看我不弄死你!”
然後就又是新一輪的貓鼠大戰,青厄館裡塵土飛揚。
過了幾天,君止衡問莫笑,館裡是否一切都還正常,莫笑說一切都還好,只是譚不忍被叫回了本家,說是她的父親快要不行了。
君止衡一聽這件事,馬上就有種不安的感覺,“她是一個人回去的?”
莫笑聽君止衡這麼問,有些奇怪,“她會本家難不成我們還要派個保鏢送她回去?”
“你忘了她的身份了嗎?就這麼獨身一人回去,他們族裡的好事分子,怕是要為難她。再加上譚姝現在也在本家,我總覺得要出事。”
莫笑聽完君止衡的話,覺得也有幾分道理,就以最快的速度派了四名除厄吏上了山。
月綰塵在回家之前,買了一大兜子的好吃的,這些當然都是用來堵住懷舒嘴的,要不然他能絮絮叨叨地念一天。
月綰塵站在門口朝書店裡面看,懷舒不在外面看店,估計是躲在客廳裡打遊戲。不過衛生還可以,沒有到處是灰塵,像是三年沒有住過人一樣。
月綰塵還沒有碰到門把手,大門就自己開了,估計是懷舒聽到聲音了。她笑了笑,這隻小黑貓耳朵就是靈。
月綰塵將懷舒抱在懷裡,蹭啊蹭,有些話她不能和君止衡說,就只能爛在肚子裡。
比如那天她出校門的時候,餘光瞟到了一個身影,雖然看不清臉,可那副姿態,她確信是他。這麼多年了,他的執念想必更深。她不能去質疑他的對錯,她只能說,他們之間,永遠也不會消除心中芥蒂。
“鈴鈴鈴!”電話響了,“是月大師嗎?我是老楊,您不是讓我盯著點那個成了植物人的女明星嘛,我這邊一有了訊息就立刻通知您。女明星醒了,而且從醫院裡走了,沒有經過任何人。看監控,穿著病號服就走了。”
“謝謝,麻煩楊先生了。”
掛了電話,她回頭看了看懷舒,“懷舒,我想我們的平靜生活要被打亂了。”
懷舒看著月綰塵的表情,遲疑了一陣,“是不是,他徹底甦醒了?”
月綰塵沒有回答,可是那種不安的情緒已經寫在了她的臉上。
“綰綰,他是個太過偏執的人,想當年他為了得到你就殺了一整個村子的人,這麼多年過去了,想必他的能力已經大大提高。現如今你的魂力虛弱,早就不是半神之體,如果我們與他迎面相抗,能有幾分勝算?”
懷舒說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根釘子一樣,釘在她的身上。是啊,她早已不是半神之軀,若如狹路相逢,她怕是要真的要徹底賠出這條命。可是,至少她保住了君隱,雖然還是會有遺憾,雖然再也給不了君隱未來。
“明希醒了但是從醫院消失了,我想她應該是去和欞葉兒她們碰面了,他的隊伍真是越來越龐大了。現在我在明他在暗,該來的還是回來,我,只能等著他。”
還有一件事更是令月綰塵擔心,與夏留霜那一戰她看得清清楚楚,夏留霜手裡的正是君止衡師兄素清的佩劍。那柄玉劍不是俗物,真正是流光一代代傳給掌門的信物。如今玉劍到了夏留霜的手裡,想必當時她帶著君止衡離開後,流光遭了大難。
雖然她並沒有同君止衡聊過這件事,但她知道,他一定很傷心。不提並不代表忘記,流光谷發生的一切,是他們兩人永遠的傷痛。
月綰塵的思緒越飄越遠,“叮~~~”,電腦來了一封郵件,月綰塵這才回了神兒。懷舒開啟一看,“綰綰,你才剛回家休息沒多久,就又來事兒了。”
有一個電影劇組說是要拍恐怖片,要去滇水拍攝。所以特意找大師跟組,以保平安。
說起這個滇水,是個吃人的地方。
滇水是個小鎮,風景秀麗,依山傍水。小鎮以旅遊業為主要經濟來源,各地的遊客來度假的很多。但是滇水背靠的滇山並不是休閒娛樂的好去處。
那裡遍佈密林,毒瘴頻生,蛇蟲鼠蟻都比城市裡面的毒很多。可自然向來物極必反,滇山裡面不僅有毒還有藥。有很多十分珍貴的藥材,別的地方根本就找不到,有富商名流為了駐顏為了保持青春活力出高價僱傭山中採藥人。不少採藥人為了酬金搏命,進去的多出來的少。
近年來更是傳出了滇山有金的傳聞,做夢都想一夜暴富的人啊,三三兩兩進了山,偶爾有成功出山了的人,不是殘了就是瘋了。
死的人多了,自然也對滇水的旅遊業產生了影響。所以政府禁止民間團體進入滇山,還在滇山周圍上了網子,無論是什麼原因都不能進入。但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外圍的那一圈兒網不過就是個擺設。就比如說這個劇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為了拍部恐怖片竟要入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