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拖拉機你也會？

趙老蔫猛地想起昨天村裡傳得沸沸揚揚的事兒。

說馬卓這憨小子把王大富那個村霸給揍了，揍得鼻青臉腫！當時他還嗤之以鼻，覺得肯定是哪個碎嘴婆娘瞎傳的，就馬卓那慫樣，能打得過壯得像頭牛犢子的王大富？做夢去吧！

現在看來，乖乖！怕是八九不離十，是真的！

再聯想到張顯菊剛才說的話，這小子不聲不響就能獨自一人進深山打回來這麼大一頭野豬，還能認識那麼多金貴的草藥拿去換錢。

這馬家的傻小子怕是真的開竅了?而且是開了大竅！

我的老天爺！祖墳冒青煙了這是?

這要是真開竅了，那張顯菊這苦命的女人，可真是守得雲開見月明，撿到寶了啊！

瞧這小子如今這精氣神，這身板，這手段……往後這日子還能差了？

指定比自家那幾個除了會吃飯、啥正事不會幹的臭小子強上百倍！

想到這裡，趙老蔫的態度立馬來了個三百六十度的大轉彎！臉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老菊花。

“哎呀呀！顯菊家的！你看我這……我這真是老糊塗了！”

他一拍大腿，臉上堆滿了熱情洋溢的笑容，彷彿剛才那個氣勢洶洶要抓人去批鬥的不是他一樣：“我這也是關心則亂嘛！主要是我一聽馬卓兄弟一下子拿出兩塊錢，我這心裡頭就直打鼓，怕他年紀小，被人騙了！”

“嘿嘿，一時糊塗，做了錯事！這不都是替你們娘倆操心嘛！”

他趕緊給自己找補，臉上一點尷尬的意思都沒有，反而湊近了馬卓，親熱地說道：“哎呀呀，鬧了半天，原來是馬卓兄弟你自己憑本事掙來的錢啊！真是了不得！了不得啊！”

“這麼小年紀就有這能耐，以後肯定有大出息！比你爹……咳咳，比一般人強多了！”

“那個去縣城是吧？多大點事兒！”

他大手一揮，豪氣干雲：“沒問題！拖拉機你儘管用！想用幾天用幾天！咱們都是一個屯子的鄉里鄉親，說啥借不借的！太見外了！”

嘴上雖然說得敞亮，但他那雙賊亮的眼睛，卻不自覺地瞟了瞟馬卓還捏在手裡的那張兩塊錢票子。

馬卓心裡跟明鏡似的，也不點破這老傢伙的心思，直接把那兩塊錢塞到了趙老蔫那隻剛剛還抓過自己胳膊的大手裡：“趙叔，咱們醜話說在前頭，親兄弟明算賬。

說好是借，就得給錢。

這是車錢和油錢，你拿著。

咱們不能讓你白跑一趟，也不能讓你虧了油錢。”

“哎呀，這、這多不好意思！使不得！使不得！”

趙老蔫嘴裡客氣得不行，手上的動作卻一點不慢，飛快地把那兩塊錢接了過去，仔細地疊好，寶貝似的揣進了自己那打著補丁的褲兜裡。

“行行行！既然馬卓兄弟你這麼實在，那叔也就不跟你客氣了！走走走！趕緊上車！我幫你把這好東西抬上去！這野豬可沉！”

趙老蔫這下是真殷勤了，簡直是鞍前馬後。

他跑前跑後，使出吃奶的勁兒，幫著馬卓把那頭沉甸甸的小野豬抬到了拖拉機後頭的鐵皮拖斗裡，又把那一揹簍草藥也穩穩當當地放好，生怕給碰壞了。

張顯菊和妞妞也拿了點簡單的行李，主要是些準備在路上吃的玉米麵餅子和一小罐涼白開。

一切準備妥當，張顯菊抱著妞妞，有些緊張又有些新奇地爬上了拖拉機的拖斗。

拖斗裡鋪著些乾草，坐上去倒也不是硬邦邦的，就是不知道開起來會顛成啥樣。

趙老蔫拍了拍鏽跡斑斑的拖拉機頭子，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寶貝，對馬卓熱情地說：“馬卓兄弟，坐穩了啊！這玩意兒勁兒大著呢！山路又不好走，我給你開慢點兒！保證穩當！”

說著，他就擼起袖子，準備往那高高的駕駛座上爬。

誰知道，馬卓卻輕輕擺了擺手，直接走到了駕駛座旁邊，語氣平淡地說道：“趙叔，不用麻煩你了。

這玩意兒，我會開。

我自己來就行。”

“啥?”

趙老蔫剛抬起一條腿，聞言動作猛地僵住，差點沒從車轅上摔下來。

他瞪大了眼睛，掏了掏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你你你……你說啥？你會開？你會開這鐵牛?”

不光趙老蔫懵逼了，連拖斗裡的張顯菊也急了，連忙探出半個身子，又驚又怕地喊道：“憨驢兒！你別胡鬧！這鐵疙瘩可不是鬧著玩的！沉得很！你啥時候碰過這玩意兒？快下來！讓你趙叔開！聽話！”

妞妞也睜著一雙好奇的大眼睛，看看哥哥，又看看趙叔，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馬卓沒多解釋，只是回頭衝母親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示意她放心。

然後，在趙老蔫和張顯菊驚疑不定、幾乎要把眼珠子瞪出來的注視下，他動作熟練、甚至可以說得上是行雲流水地爬上了駕駛座。

那拖拉機的駕駛座就是一個光禿禿、冷冰冰的鐵凳子，前面是一排普通人看著就頭暈的、奇形怪狀的拉桿和踏板，還有一個比臉盆還大、笨重無比的鐵方向盤。

馬卓卻像是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沒有絲毫的陌生和慌亂。

他不慌不忙，先是伸手試了試油門和離合的鬆緊，又檢查了一下檔位，然後彎腰拿起那個沉重的啟動搖把，卡進車頭的卡槽裡。

他深吸一口氣，腰部發力，手臂肌肉繃緊，使了點巧妙的寸勁，吭哧吭哧地快速搖動起來。

突突突……突突……嘭！突突突突……

伴隨著一陣震耳欲聾、彷彿要把天都捅個窟窿的巨大轟鳴聲，和一股嗆得人直咳嗽的濃烈黑煙，那臺老舊得快要散架的拖拉機頭子猛地劇烈抖動了幾下，然後……然後竟然真的被髮動了起來！

趙老蔫看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我的親孃姥姥！這啟動拖拉機可是個力氣活，更是個技術活！

沒把子力氣和找不準點火時機的巧勁兒，根本就搖不著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