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掌掌眼

衚衕裡的路齊整不平，葉歡騎著王海給他搞的腳踏車，後面託著何老，一路上騎得飛快。

何老頭兒也是上了年紀了，慌忙大叫。“慢點，慢點，我這把老骨頭禁不住顛……”

葉歡可不管何老頭兒嚷嚷，一路騎得飛快，著急回去吃早餐呢。

說實話，在這個城市裡生活著，有時候，真的會有一種，滄海桑田的感覺！

回到家時，牛娃剛煮好稀飯。

柳明月姐妹倆都住在學校裡，也就週六週日的時候回來一趟，平日裡的伙食，也就他倆自己解決了。

看到葉歡回來後，牛娃把剛盛好的兩碗稀飯端上來，又端來一碗鹹菜。

“何師傅，你也來了啊，趕緊一起吃飯吧，趁熱……”

“你們造孽啊，這可是元青花，知道什麼是元青花嗎？你居然醃鹹菜？”

何老沒搭理牛娃，進院子就看到屋簷底下的大罐子，眼睛盯著不放，把灌口的袋子撕下來，裡面的鹹菜一股腦全倒地上去了。“敗家子啊，敗家子啊”

葉歡眼看一罐子鹹菜全糟蹋地上了，攔也沒攔住。

做這麼一大罐子，柳明月姐妹倆可是忙活了一個下午，又是買菜又是洗菜的，手都被水泡白了。

“我說何老，你別這麼糟踐行不？好歹等我拿個東西裝啊。”

何老氣的鬍子亂抖。“糟踐？誰糟踐？這可是元青花！”

牛娃不理解這何老為什麼這麼激動，把稀飯端到他面前，道：“何師傅，先吃飯吧，這幾件屋子都是呢，吃晚飯慢慢看。”

何老眼睛早就顧不過來，恍惚間，看見裝稀飯的碗，瞳孔一縮。“這是成化出戟尊？”

“這是宣德爐？”

“鎏金銅佛像？”

“粉彩象耳瓶？”

何老頭兒驚喜連連。

“汝窯月白釉？”何老頭兒說完又搖搖頭。“可惜了，明清高仿”

葉歡看何老頭兒這瘋狂樣子，估計是顧不上飯了，對牛娃道：“咱自己吃飯，別管他。”

吃完飯，牛娃還得去找王海，和他一起去收破爛呢。

牛娃麻溜的端著稀飯吸溜起來，一邊嘟囔道：“你說他不是瘋了吧？前幾天還好好的啊。”

“他是高興的，我早就說過，我這屋子裡可都是寶貝。”葉歡夾了塊鹹菜進嘴裡，覺得柳明月醃的鹹菜有點不適合自己的口味。

南方人喜吃麻辣，連鹹菜也帶著一股子辣味兒。

回頭又交代了一句：“以後讓明月少醃點鹹菜，咱這幾個人可吃不了那麼多。”

牛娃嘿嘿一樂，這會兒倒顯得聰明瞭。“歡哥，你就是嫌明月姐醃的鹹菜不好吃。”

葉歡打了個冷顫。“這話可別讓她聽到。”

葉歡吃好飯，剛把茶葉放進紫砂壺，準備泡茶。

何老進慌忙把紫砂壺捧到自己手心了，看了下落款，這次變成了氣急敗壞了。

“你個小王八蛋，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壺？陳鴻壽的天趣壺！你居然用來喝茶？”

葉歡笑著道。“茶壺不就是用來喝茶的嗎？”

何老被葉歡氣的說不出話來。

而葉歡自己，卻感覺樂在其中……在何老身上，他看到了父親葉貝宮的影子。

小時候淘氣，沒少拿家裡架子上的古玩把玩。

每每拿起什麼時，總能聽見葉貝宮的怒罵。“小王八蛋，那玩意兒可是某某朝代的啥啥……你他媽給老子小心著點兒，別悴壞咯！”

而每次聽到這聲怒罵，身邊也會想起母親嚴玉婷的聲音。

“孩子喜歡玩兒就讓他玩兒唄，再者說了，真要是好東西你自己不好好收著，摔壞了也是活該。”

何老卻沒葉歡那麼多的感慨。

幾十年的古玩生涯裡只對書畫瓷器著迷，不過好多東西就沒有見過，沒想到今天來葉歡這裡，這麼個稀世珍寶，這才有緣一見。

何老對葉歡說道：“我真是不得不佩服，你這寶貝從哪裡淘來的，肯定沒少破費吧？”

“也沒花多少錢，幾百塊錢，買了一屋子的玩意兒。”葉歡說著，就把何老按桌子上吃飯。“吃完了你再慢慢看，屋子裡還多著呢。”

何老聽說還有滿滿一屋子的古董，哪裡還坐得住？

“一頓不吃又餓不死，趕緊帶我去”

葉歡沒得辦法，就拿了鑰匙，帶著何老頭兒，領著他去了倉庫裡。

粗略看完倉庫裡的所有東西后，何老依依不捨的走了出來，臉上的表情也是陰晴不定。

葉歡看見後，下意識問道：“何老，你看這些東西，可還能入你的法眼？”

“大部分東西都是仿品，不甚值錢，但也有好東西……都是國寶啊。”

何老感嘆了一句，隨後好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有些難以啟齒道：“小葉啊，你看我都是六七十歲的人了，能再看到這些東西，就是現在死也樂意了。”

“可是你看，我還是不甘心啊，我能不能就住你這裡？”

“你這些夏周青銅器都生鏽了，有些瓷器都有裂紋，要修補，要保養，這些我都會，你放心，我不收一毛錢……只要你讓我住在這裡，讓我天天看著就滿足了。”

葉歡巴不得這老頭來幫自己，自己對古董兩眼一抹黑，確實需要個專業的。

而且這老頭是真心實意喜歡這些東西，不像自己功利性重，更多的是指望著賺錢。

“那感情好，正好這大院兒裡現在也就只有我和牛娃兩個人住，房間還有多的，你來了也熱鬧一點。”

何老頭兒大喜過望，急急忙忙的要回去收拾東西，今晚就搬過來。

葉歡沒辦法，趁著王海和牛娃兩人回來了，叫上他倆，去幫何老搬東西去了。

葉歡把距離倉庫最近的那間房收拾了出來，倒不是葉歡虧待何老，而是他自己要求的。

離得近了，每天進出門就能去倉庫裡，他也高興。

何老帶著兩輛三輪車的東西，進門的時候，看見葉歡在臥室裡隨意歸置，一會扔，一會踢的，又惱又心疼，慌忙叫道：“我說了，我來整，我來整，你們不要亂動，哎呦，你們都趕緊出去，趕緊出去……”

葉歡啞然失笑，也算摸清了這老頭脾氣。

王海把東西都搬進房間後，道：“哥，何老家裡沒多少東西，我們都搬完了，沒事我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