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肆民心裡比誰都清楚,自己開闢的這條商路,肯定會招來別人的模仿。

畢竟,在這個人人都渴望致富的時代,誰看到有賺錢的機會能不眼紅呢?但他也明白,市場經濟講究的是公平競爭,總不能像舊時的惡霸一樣,強行阻止別人創辦企業。

李肆民的向陽集團,在種植向日葵上已經先走了一步。

他不僅改良了種子,還和新原大學農學院建立了合作關係,擁有了專業的技術支援。

在他看來,那些跟風的人,只要不用一些下三濫的手段,他並不畏懼。

那些後來者,既缺乏像他一樣的長遠眼光,又沒有完善的產業鏈,就算能跟著他喝點湯,也難以對向陽集團的根基造成實質性的衝擊。

雖然李肆民是個精明的商人,但他的內心並非鐵石心腸。

他看到周圍的鄉親們生活困苦,心裡也不好受。

他覺得,大家願意嘗試新的事業,願意跟著他一起折騰,那是好事。

要是能做出點成績,大家一起致富當然最好;就算折騰不出什麼結果,至少也能知道自己的能力邊界,以後也能更踏實地做事。

然而,尚四輩最近卻被一件事搞得焦頭爛額。

在擔保書籤訂之後,一眾大隊幹部就像聞到腥味的魚一樣,紛紛圍上來發難。

那天,陽光有些刺眼,尚四輩坐在大隊部裡,手裡拿著那幾張沉甸甸的擔保書,眉頭緊鎖。

一隊隊長劉富貴率先開口,他咧著嘴,臉上帶著幾分狡黠:“尚主任,咱之前說的種水稻的事兒,現在怎麼辦啊?您看,田地就那麼多,要是種了向日葵,哪還有地種水稻啊?”

“是啊,尚主任。

”二隊的會計張麻子跟著附和,他推了推鼻樑上的老花鏡,慢條斯理地說,“而且我們隊裡的人,根本就不會種水稻。

尚主任,您看是不是乾脆就把種水稻的事兒給取消了?”

尚四輩的臉漲得通紅,他猛地一拍桌子,茶杯裡的水濺了出來:“你們這是得寸進尺!種水稻可是上頭佈置的任務,也是我想要做出的政績。

你們以為說不種就不種了?”

但大隊幹部們可不管這些,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反駁著。

三隊的李二虎,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他扯著嗓子喊道:“尚主任,您就別為難我們了。

種向日葵,李老三承諾包回收,還提供技術支援。

可種水稻呢,不僅麻煩,還不一定能賺錢。

您也得為我們的生計考慮考慮啊!”

尚四輩氣得渾身發抖,他的拳頭捏得緊緊的,心裡恨不得給這些傢伙一頓胖揍。

這些王八蛋,一點面子都不給他留。

但他最終還是強忍著怒火,咬著牙說道:“好吧,種水稻的事不勉強,誰要是還想種,還是可以種的。

他這麼做,並非是因為軟弱,實在是沒有辦法。

種水稻,確實是他仕途晉升的一個重要籌碼。

可種向日葵,他已經做了擔保。

如果水稻不種,最多也就是影響他升官;但要是向日葵種砸了,作為擔保人,他可是要負很大責任的。

擔保書上寫得明明白白,他不但要擔保李肆民收購大家的瓜子,還要負責監督大家把瓜子種好,如果質量不行,他也脫不了干係。

“媽的,這不是欺負人嘛,瓜子種不好,關我什麼事?”尚四輩心裡恨恨地想著。

可惜,李老三根本就不吃他那一套。

他要是不擔保,李老三就不簽字。

而李老三要是不簽字,那幫大隊幹部肯定會把他生吞活剝了。

無奈之下,尚四輩只能認栽。

送走了滿臉憋屈的尚四輩,李肆民和洪振華心情大好。

李肆民拍了拍洪振華的肩膀,笑著說:“老洪,尚四輩這下可被我們逼到牆角了。

不過,這也是他自己的選擇。

洪振華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是啊,他以為我們在求他擔保,實際上,是他離不開我們的專案。

兩人叫上了其他大隊幹部,一起去村裡的小酒館喝酒。

小酒館裡熱鬧非凡,連公社主任都來了。

向陽大隊的其他幹部們,自然也不會錯過這個熱鬧的機會,一個個都跑來看熱鬧。

大家看到李肆民把那麼多大隊幹部都管得服服帖帖的,甚至連公社主任都對他客客氣氣的,向陽大隊的所有幹部都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酒桌上,李肆民端起酒杯,環視著眾人,大聲說道:“各位,咱們向陽大隊能有今天的發展,離不開大家的支援。

以後,只要大家跟著我幹,我保證讓大家都能過上好日子。

眾人紛紛舉杯,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笑容。

“李總,我們都聽您的!”“是啊,跟著李總,肯定能賺大錢!”

就連經驗豐富的老支書洪振華,有時候都鎮不住那些刺頭,可李老三卻能讓他們乖乖聽話,可見這小子有多麼厲害。

在這個年代,既能賺錢,又有手段的人最吃香。

畢竟那時候法律還不健全,尤其是在農村,誰有能力,誰就有話語權,很多村霸就是從這種有能力的人發展起來的。

但李肆民和那些村霸不同,他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

李肆民沒有食言,過完年一開春,就把種植向日葵的技術員派了出去。

這些技術員大多都是實習生,除了之前新原大學農學院的十個實習生,李肆民又向學校要了一批。

範老師和之前的十個實習生在新原大學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他們在向陽大隊的實習經歷,讓很多學生都知道了向陽大隊是個好地方,那裡不僅有廣闊的田地可以實踐,還有豐厚的報酬。

很多學生都擠破頭想要去那裡實習。

這次派出去的實習生,都是上一批在向陽大隊實習過的,也就是跟著範老師的那一批。

經過半年的實習,這十個實習生的能力有了很大的提升,雖然還沒有特別強的能力,但指導各個生產隊種植向日葵還是沒有問題的。

新來的一批實習生,李肆民對他們還不太信任,只能暫時讓他們跟著範老師,繼續為向陽大隊的發展添磚加瓦。

讓李肆民沒想到的是,附近的兩個公社不知道從哪裡聽到了訊息,好幾個大隊幹部都跑到向陽大隊,想和李肆民合作種植向日葵。

李肆民向洪振華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這幾個大隊去年就種過向日葵,洪振華還收購過他們的瓜子,雙方已經建立了初步的信任。

李肆民明白了,他們這是嚐到了甜頭。

既然他們願意種,李肆民當然支援,光紅星公社這些生產隊種植的向日葵遠遠不夠,市場那麼大,原材料自然是越多越好。

在那個年代,交通非常不便,運輸成了一個大問題。

各地的土特產因為運不出去,很多都爛在了當地。

所以,那時候出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各地的物價相差很大。

比如東北的黑市糧價很便宜,可是到了一些人多地少的地區,糧價至少要高出一倍不止。

需要注意的是,這裡說的是黑市的價格,而不是官方定價。

官方定價的糧食數量有限,就算有錢也不能多買。

誰要是能把一些地方特產運出去,運到一些相對富裕的地區販賣,那可就能賺大錢了。

除了交通不便之外,資訊也非常閉塞,可以說資訊不暢。

很多人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自己生活的那一片小天地,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

就算以前出去過,也跟不上時代的變化,只能瞎折騰。

要是出了問題,又有誰來負責呢?

何況,那時候私人不允許做生意,公家也不願意瞎折騰。

公家的事情,只要不出錯就好,折騰得越多,就越容易出事故。

因此,李肆民根本就不怕東西多,只恨東西少,不夠賣,形不成規模。

很快,訊息就傳開了。

向陽大隊出了個“冤大頭”,不管是本公社的,還是外公社的,只要去找他,他就答應提供種子和技術,還負責最後的收購。

自己只要負責種就行,其他的事情向陽大隊全都包圓了,這不是純純的大“冤種”嗎!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反正有紅星公社的主任擔保,大家趕緊去啊,一旦李老三反應過來,這便宜可就佔不著啦!

一眾大隊幹部集體狂歡,尚四輩卻欲哭無淚。

他給自己公社的人擔保還不算,現在還要給其他公社的人擔保,縣領導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不擔保的話領導就不同意。

尚四輩苦笑,本以為給本公社做擔保已是極限,誰料縣裡施壓,竟要他為外公社也兜底。

聽著坊間議論\"冤大頭\"的風言風語,他盯著辦公桌上的擔保書發怔——這燙手山芋攥得他滿手是汗,難不成自己真成了全縣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