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衍墨的指尖落在照片上那個陌生女人的側臉,呼吸驟然一滯。

他確實見過這張臉,不是在現實裡,而是在爺爺書房最底層的舊相簿裡。

那本相簿記錄著薄家早年的零碎往事,其中一張泛黃的合影裡,站在薄振邦身邊的年輕女人,眉眼間的弧度與沈歌母親如出一轍。

當時他只當是巧合,畢竟世間相似的人不在少數,何況那照片的年代久遠,影像早已模糊。

可此刻沈明宇遞來的照片清晰分明,女人耳垂上那顆小小的痣,與相簿裡的人完全重合。

“她是誰?”

薄衍墨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緊繃。

沈明宇的指尖在照片邊緣摩挲片刻,眼底浮出複雜的情緒。

“我也是查到薄振邦蹤跡後,才翻出這張照片的。這是二十年前拍的,地點是林澤的私人實驗室——也就是小歌父親當年搞研究的地方。”

他頓了頓,補充道:“我問過實驗室的老員工,他們說這個女人叫‘阿柔’,當年經常來找薄振邦,沒人知道她的全名,只說她是薄振邦的‘遠房親戚’。”

薄衍墨的眉峰擰得更緊。

遠房親戚?

薄家的親戚名單他倒背如流,根本沒有叫“阿柔”的人。

更讓他心驚的是時間線。

正是林澤的研究進入關鍵階段,這個女人出現在實驗室,絕非偶然。

沈明宇搖頭:“我姐姐當年一心陪著林澤搞研究,社交圈很窄,除了實驗室的人,幾乎不接觸外人。

但有件事很奇怪——林澤出車禍前半年,我姐姐突然跟我提過一次,說‘總覺得有人在盯著實驗室’,還說‘看到一個和自己長得很像的女人’,當時我只當她是太累了胡思亂想……”

後面的話不必再說,兩人都明白了其中的關聯。

那個叫“阿柔”的女人,不僅與沈歌母親容貌相似,還在二十年前頻繁出入林澤的實驗室,甚至可能被沈歌母親見過。

而薄振邦與她的關係匪淺,這背後藏著的秘密,恐怕比他們想象的更復雜。

“薄振邦為什麼要找一個和沈歌母親相似的女人?”

薄衍墨的指尖泛白。

“這和林澤的車禍到底有什麼關係?”

沈明宇深吸一口氣:“我懷疑,阿柔是薄振邦安插在林澤身邊的棋子。

至於目的……或許和林澤的研究有關,或許……和我姐姐有關。”

最後一句話像根細針,刺得薄衍墨心頭一緊。

他想起沈歌父親日誌裡那句“振邦兄的侄子,似乎對神經修復技術格外感興趣”。

當時覺得不可能是還還在襁褓中的自己。

現在想來,或許“侄子”只是幌子,真正讓薄振邦在意的,是與這項技術相關的人。

比如林澤,比如沈歌的母親。

“舅舅!薄衍墨!”

沈歌的聲音突然從走廊另一端傳來,她手裡捏著手機,臉色有些發白。

“警局那邊打電話來,說找到杜老師了!”

沈明宇和薄衍墨談話間,沈歌一直在通電話打聽老師的去向。

兩人立刻轉身迎上去。

“杜老師怎麼樣?她沒事吧?”沈歌急切地問。

“人是找到了,在城郊的廢棄倉庫裡,被綁著但沒受重傷。”

沈歌快速轉述著警方的話。

“老師說……綁走她的人裡,有個女人,側臉長得很像我媽媽年輕的時候。”

轟——

這句話像驚雷在兩人耳邊炸開。

沈明宇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阿柔……她果然還在薄振邦身邊。”

薄衍墨的眼神銳利如刀。

看來薄振邦根本沒打算藏著掖著。他故意讓阿柔出現在杜君華面前,甚至可能早就料到杜君華會認出那張相似的臉——這是在挑釁,也是在暗示他們:他手裡握著他們不知道的底牌。

“杜老師還說什麼了?”薄衍墨追問。

“她說那個女人沒說話,只是站在旁邊看著,全程都是一個穿黑風衣的男人在指揮……”

沈歌的聲音頓了頓,想起什麼似的。

“對了,她還看到那個男人手裡拿著一個本子,和被偷走的那個一模一樣!”

研究日誌果然在薄振邦手裡。

薄衍墨當機立斷:“我去警局接杜老師,你和舅舅先回公司。”

“我跟你一起去。”

沈歌立刻反駁,眼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持。

“杜老師是為了我才被捲進來的,我必須去接她。而且你剛和舅舅相認,難道不想問清楚當年的事?”

她攥緊手機,指節泛白。

“可我也想知道那個女人到底長什麼樣,是不是真的和我媽媽很像。”

沈明宇看著外甥女倔強的眼神,嘆了口氣。

“我陪你們一起去。正好我也想問問杜老師,當年林澤的實驗室裡,有沒有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

三人驅車趕往警局時,薄氏集團的風波還在發酵。

雖然二叔和薄子軒被警方帶走調查,但網路上關於“薄衍墨謀奪家產”的謠言並未完全平息,股價仍在低位徘徊。

沈明宇在路上接連打了幾個電話,用自己的人脈聯絡了幾家權威媒體和投資機構,措辭強硬地要求他們澄清謠言,並暗示會對惡意抹黑者追究法律責任。

掛電話時,他的語氣帶著一絲冷冽。

“敢動我沈家的人,就得付出代價。”

沈歌坐在副駕駛座上,聽著舅舅沉穩有力的安排,心裡湧起一股久違的暖意。

從小到大,她習慣了獨自面對風雨,突然有親人站出來為她遮護,竟讓她有些鼻酸。

“舅舅,”她輕聲開口。

“你早就知道薄振邦沒死,對嗎?不然怎麼會剛好帶著錄音出現?”

沈明宇從後視鏡裡看了她一眼,坦誠道:“我回國前就查到一些線索了。薄振邦這些年一直在國外活動,用的是假身份,暗中做了不少生意,甚至和白家有過資金往來。我原本想先摸清他的目的,沒想到他動作這麼快。”

他頓了頓,補充道:“至於那段錄音,是我安插在薄家的人錄的。

你那個蠢貨堂哥和薄振邦私下聯絡頻繁,早就露了馬腳。”

沈歌恍然大悟。

難怪舅舅能在關鍵時刻拿出證據,原來他早有準備。

可她還有一個疑問:“你怎麼會突然想到查薄振邦?”

沈明宇的目光沉了沉:“因為三年前,我收到一封匿名郵件,裡面只有一張照片——薄振邦站在林澤的墓碑前。從那時起,我就知道他沒死。沈家一直對姐姐和姐夫的死耿耿於懷。奈何那時候無權無勢……”

原來從那時起,這張無形的大網就已經開始收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