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諾的樣子嚇壞了壯漢,他連連後退,然後大聲呼喊著監工。
那前來的監工,依然是一個負劍的白衣男子。
從其表情來看,他們對於這種事情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立刻對那壯漢指揮道:“你,叫兩個人將他扔到那裡去!”
監工手指的地方,是一座小山,準確地說,是一座骨山。
千百年來,這礦山上死去的人不計其數,他們死亡後根本沒有一個歸宿,只是被粗暴地扔入一個坑洞之中。
後來那坑洞逐漸被填滿,再後來那坑洞漸漸變成了一座小山。
黑臉壯漢無力反抗這條指令,他就近叫了一個幫手,讓其幫忙將韓諾放到了自己背上。
路太遠了,兩個人抬不如一個人背。
在他們出發前,監工用手指一點,便摘下了韓諾的手銬和腳鐐。
在他看來,這個失去了勞動價值的傢伙是不值得浪費這副手銬腳鐐的。
他不值這個錢。
黑臉壯漢走了約莫兩刻鐘,才將韓諾帶到那骨山腳下。
他找了處背陰的位置,將奄奄一息的韓諾放下。
他心裡知道,韓諾其實還可以再搶救一下。
但具體該如何做,黑臉壯漢卻無能為力。他抬頭看了看天,小聲的咒罵了一句,便離開了。
片刻之後,他又折返回來將懷裡一個啃了一半的饅頭塞到了韓諾的懷中。
他看了看韓諾,又摘下韓諾背上的斗笠,蓋住了他的上半身。
眼看能做的他都做了,黑臉壯漢才緩緩離開了這骨山。
黑臉壯漢離開之後,韓諾漸漸醒轉過來,因為渾身無力,所以他一時也做不了什麼。
直到天黑以後,他才終於能動彈了一些。
韓諾想掙扎著坐起來,但他辦不到。四肢無力,渾身發軟,額頭髮燙,這些症狀就是發高燒。
高燒的原因,自然是因為傷口感染。
傷口在他的手腕腳踝處,因為被手銬腳鐐摩擦,所以一直處於潰爛的狀態。
這種潰爛會造成感染髮炎,發炎會進一步造成發燒等症狀。
雖然韓諾想辦法用東西墊了一下,但終究沒能起到半點作用。
因為他太細皮嫩肉了,即使是隔著麻布,那些地方還是被反覆磨破了皮。
或許這個世界並沒有感染髮炎的醫學概念,所以那監工才會將自己扔在此處。
韓諾儘可能地用一種不那麼惡毒的想法去揣測人心,但當他看到身後那白骨累累的小山時,他崩潰了。
這是什麼狗屁劇情展開?
那些穿越了就成神成仙的作者是不是沒有經歷過社會的毒打?
當人從一個社會進入另一個社會,沒有半點社會基礎的人要怎麼才能生存下去?
有沒有人給自己一個攻略?
為什麼我穿越了會被人打劫得一絲不掛?還被賣入了黑礦場?
他無比憤怒地指責和怨恨著這個世界。
但若是憤怒和怨恨有用,那這座骨山便不會堆到如此高。
有人說憤怒是因為無能,當人無法透過主觀努力來克服客觀困難,才會憤怒。
這句話放在此刻的韓諾身上太合適了,他除了等死以外,什麼都做不了。
發著高燒,沒有吃的,沒有水,更別說什麼藥物。
如今唯一比較好的,是他終於可以不用拖著疲憊的身軀幹活了。
而夜間清冷的月光,也讓他覺得額頭稍微不那麼燙了。
於是他將覆在身上的斗笠拿開來,放在了一旁。
令他意外的是,懷裡居然有半個饅頭!
韓諾沒有半點遲疑地將饅頭拿出來啃了兩口,太乾了!
即使黑臉壯漢離去的時候是將這饅頭放在他懷裡,又用斗笠將它遮蓋了起來,但在有兩個太陽的世界裡,這個饅頭還是變成了一塊磚。
別說味同嚼土,直接就是啃不動。
無奈之下,韓諾用牙將這饅頭分出一點來,另一部分則被他放在那斗笠裡。
他覺得夜間潮溼,或許放到半夜會讓這饅頭稍微軟上一些。
而分出來的那小半個饅頭,則被他一點一點地啃下來。
堅硬的饅頭碎放在嘴裡,只需要用唾液含一些時間就能軟化,靠這個辦法,他用了近半個小時將這塊饅頭磚吃了下去。
等他伸手去拿另外半個饅頭時,一個詭異的現象讓他頓時頭皮發麻。
放在那斗笠中的半個饅頭,居然變成了兩個!
身旁是高高的骨山,雪白的月光將這骨山鍍上一層寒冷的銀光,倒真的疑似地上霜。
韓諾揉了揉眼睛,又將那饅頭從斗笠中拿出來反覆確認,著實是有兩個饅頭!
我了個去!
這東西竟能複製?
我的金手指終於到賬了?
原來這斗笠竟是我的本命法寶?
他重新將手中的饅頭放在那斗笠中,雙眼眨都不眨地盯著那饅頭。
過了許久,也沒有見到任何動靜。
韓諾有些疑惑了,他想了一下剛才的情形,頓時醒悟過來。
有問題的是斗笠裡嵌著的圓盤,不是斗笠。
他又將饅頭放在那圓盤之中,這一次,他得到了想要的結果。
在月光下,那圓盤中逐漸匯出一些光斑來,一點一點的,竟很快在裡面形成了一個一模一樣的饅頭來。
韓諾二話不說便將那新生成的饅頭拿了出來。
他也不管這饅頭有多硬了,得吃!只有吃飽了,才更有機會活下來。
韓諾從小到大每次生病都是這樣,越是病得難受,越要拼命吃飯。
客觀事實不以主觀意志為轉移,所以才要努力改變自己。
既然都來到這個世界了,那就一定得活下去。
這個世界是有神仙的,那些白衣負劍的傢伙就是修仙者。
雖然只看到過兩次,但韓諾還是看見了,他們可以踩在一種長得像雲一般的東西上飛行。
也就是說這是一個可以修仙的世界。
按照劇情設定來說,自己既然得了這個奇怪的神秘圓盤,就一定有些什麼大造化等著自己。
想到這裡,韓諾咬著牙用雙手支撐著換了一個姿勢。
這一夜,韓諾從斗笠中的圓盤裡掏出了六塊饅頭。
到了下半夜時,那圓盤中便不再出饅頭了,不知道這神秘圓盤是不是一個消耗品?
抑或是有什麼特殊的觸發手段?
肚裡有貨的韓諾,心滿意足地將留做種子的那半個饅頭放進了懷中,沉沉的睡了過去。
新的一天,太陽照常升起。
這個充滿希望的現象,也令韓諾感覺到了絕望。
因為他已經很久沒有喝過一口水了,所以在陽光的暴曬下,他覺得自己很快就會變成一個肉乾。
所以他再一次感謝了自己,畢竟那隨手撿起的斗笠真的有用。
到黃昏的時候,那黑臉壯漢又來了一趟。
韓諾依然高燒不退,懷裡那塊磚一樣的饅頭只缺了一個角。
壯漢皺了皺眉,深深嘆了口氣,從懷裡掏出一個完整的饅頭來。
他默默地將這個饅頭放在韓諾的懷裡,換走了那個幹得發硬的饅頭,將斗笠重新蓋在韓諾的身上便離開了。
在壯漢離開以後不久,韓諾便醒了過來。
他第一時間下意識地摸了摸懷中的饅頭,驚奇地發現那個幹饅頭變成了一整個鮮饅頭!
對於黑臉壯漢的到來,韓諾隱約有些感覺。
只是因為燒得迷迷糊糊的,所以他也拿不準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他對於這個善良的人是心存感激的,因為今天這個饅頭比昨天的饅頭好下嚥得多。
不過美中不足的是,給了饅頭沒給水。
但韓諾也知道,這個礦場附近沒有水源。所以水在礦場中的珍貴程度,甚至超過了饅頭。
換了誰,恐怕也無法將自己的水勻出來。
最關鍵的是,即使有心為善,也沒有東西讓人將水儲存起來。
所以韓諾倒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了。
對於礦場中沒有水這個問題,韓諾倒是靠著學來的一些有限的詞語打聽出一些端倪來。
其實這礦場的南邊,就有一條河流,名叫“濯仙河”。這河流中的水,是不能喝的。
照那個在礦場裡生活了十來年的老者所說,那條河的上游曾發生了一場激烈的大戰。
至於參與戰鬥的雙方究竟是誰,誰也不清楚,或許那些仙人們是知道的。
但自從那場大戰之後,那條河便成為了一條毒河。
濯仙河內的水,對於凡人來說有劇毒,尤其是到了夜間,那劇毒尤為可怕。
因為在夜間,那濯仙河的河面附近會浮起一陣水霧。
尋常人進入那水霧之中,會直接腸穿肚爛,很快就會化為一攤血水,徹底從世上消失不見。
所以那河的四周,鮮有動物能夠存活。倒是濯仙河兩岸的草木,卻很是蔥鬱。
而到了日間,受陽光的影響,那河面上的水霧會變得稀薄,所以倒是有人曾從那河邊生還過。
這也是為何即使南邊的河畔無人看守,也不會有人從那個方向逃走的原因。
老者講這故事的原因,是為了告誡新來的人們該避開哪些危險,不過這個傳說還是令韓諾大驚失色。
因為韓諾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是掉落在濯仙河岸邊的。
他不但接近了那濯仙河,還在裡面洗過東西。
那個將自己砸到此界的神秘圓盤,就是在河水中洗過之後才從八十公分縮小到二十公分的。
而他在尋路的時候,還發生了一件怪事。
他在路上見到了一株奇怪的植物,之所以說這植物奇怪,是因為它會跑。
原本韓諾不知道這植物會跑,只是見其生在路中央,顯得特別突兀,便隨意地踢了一腳。
這事兒許多人都有經驗。
若是地上正好有塊鵝卵石,前面正好又有一個易拉罐,十個男的有九個會踢那石頭去打那易拉罐。
結果韓諾一腳下去,那鵝卵石竟在空中拐了個彎擊中了那團草,結果那團草竟飛奔進了旁邊的灌木叢中不見了蹤影。
而在那植物逃走之後,他撿到了一個有五色螺旋花紋的果實。
韓諾想到這裡,抬頭看了看天,月亮已經出來了。
他又開始做起了實驗,順便給自己多搞一些吃食。
他將那圓盤從斗笠中取出,將饅頭單獨放在圓盤上,果然沒過多久便得到了另一個饅頭。
取出這個饅頭之後,韓諾又用斗笠將圓盤蓋了起來。
結果在沒有月光照射的情況下,圓盤中的饅頭依然只有一個。
韓諾這下搞明白了,原來這圓盤需要以月光為能量啟用。
看來,自己是獲得了一件不得了的寶貝了。
就在他準備將圓盤嵌回斗笠的時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