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想的進攻並沒有開始,但大閼氏部的每一個戰士都不敢閉上雙眼,武器就放在他們的身邊,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著最後時刻的到來,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撐到明天他們就可以不用死了。
爭奪屍堆的戰鬥依是在前半夜開始的,無情領著人把圍著大王帳的屍堆全部奪了回來,為此也付出了近千人陣亡的代價。
一罈罈烈酒堆在這些屍堆上,每一堆酒罈頂部都有一罈石脂(原油),這是無情早就準備好的。這樣的酒罈和石脂罈子圍著大王帳擺了一圈兒,這是最後的屏障。只要是烈火燃起,這遍地的死屍就是最好的燃料。
每個屍堆上以及每個石脂罈子邊都留下一個人,這個人是負責點燃石脂砸碎酒罈的,當然這個人也就別想活到明天。
夜無比的安靜,大王帳內雨死死的盯著帳外那些應約可見的屍堆。今晚的夜空格外的晴朗,夜空中那輪圓月的光輝讓星光黯然失色。等待,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等待著生或者死。
轟,大王帳正面的的屍堆上火光一閃,如同推到了多米諾骨牌一般屍堆兩側也冒出了火光,隨後大火沖天而起。
“放箭!”
雨聽到了無情的喊聲和弓箭發射的聲音,那是在對付衝過火牆的依蘭軍,不用擔心衝過來的人不會很多。因為這道圍著大王帳的火牆的火勢實在太猛烈了,就好像火的下面不是死屍而是一堆堆的乾透了的柴草。
雨拿出一塊布倒上了一點酒系在自己的臉上。
“都像我這樣做,不然你們受不了的。”
侍女們學著雨的樣子捂住了口鼻,沒用多久她們就知道這樣做實在是太有必要了。騰騰的烈焰翻滾的濃煙一霎時就把夜空遮住,雨知道在大火熄滅之前,依蘭軍是沒法進攻的。
離大王帳十里外,依蘭和翟虹立馬高坡上看著熊熊烈火。
依蘭:“她可真夠狠的。”
翟虹:“這是被逼的,換我也會這樣做。”
依蘭:“大姐是在怪我嗎?”
翟虹:“我誰也不怪,我有什麼資格怪誰,我就不應該回來的。”
依蘭催馬來到最高處,她翻身下馬先是仔細看了看天然後說道:“我有一位師傅,他在我眼裡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他教我的不多,但每一樣卻讓我嘆為神蹟。大姐你知道嗎,我這個師傅不是你我的老師大祭司布里通,他比布里通大祭司還要睿智,他就是活在人間的神。他告訴我,他可以呼風喚雨,當我怎麼也不相信的時候他就當著我的面開壇做法然後大雨傾盆而至。後來他把這個辦法交給了我,其實說穿了很簡單。大姐,知道我為什麼選在今夜強攻嗎?其實不管翟熊他們回不回來我也要選在今夜,因為今夜正是時候。”
說完之後,依蘭猛地甩掉身上的長袍跪倒在地,一把銀光閃閃的匕首刺進了她赤裸的胸膛。
“天狼神,我用我血來祭祀你,展現你的神力賜予我神蹟吧!”
呼,強勁的風猛然颳起。轟隆隆,方才還是晴朗的夜空霎那之間陰雲密佈,依蘭軍計程車兵們紛紛跪倒在地大聲喊著天狼神。咔嚓嚓,一道閃電劃破夜空,傾盆大雨從天而降。
大王帳內,雨看著無情說到:“她這是在提醒我們該死了嗎?”
無情:“我們確實做得有些過分,她的兒子被我們弄殘了,發洩一下仇恨也屬正常。換做是你,你會怎樣?”
雨:“我會讓依蘭部血流成河不留一個活口。”
無情:“就是了,所以女人狠起來更令人恐怖。”
雨:“下雨了,弓箭沒法使用,只能硬拼了。”
無情:“能撐到何時就撐到何時,總之是人算不如天算,命該如此。”
雨:“能告訴我你的真名嗎?”
“無情。”
雨笑了,她說:“你就是那個被師傅說沒天分也不夠聰明的小子,沒想到最後卻陪著我一起死。”
無情:“當年靈夫人和四位師姐得到師傅真傳不知羨煞多少岐門弟子,無情沒那個福分,之後中途退出回了大秦誰知冥冥之中自有定數,能陪著師姐赴死無情雖死無憾矣。”
雨:“你若能活著回去將會是怎樣的風光啊,真想看看。”
無情:“君上把能給的都給了我,我不需要風光了。我為大秦而活,也註定為大秦而死!”
雨:“若能再見師尊我一定告訴他老人家,他看錯你了,你才是他最傑出的弟子。”
“多謝師姐,師姐,無情去了,師姐好自珍重!”
“我知道,你去吧。”
嗚嘟嘟嘟!
“殺!”
數不清的依蘭軍從雨幕之中衝了出來,大閼氏部的將士們揮舞著彎刀迎著人海衝了上去。霹靂和閃電每一次劃過夜空照亮大地的時候,都會讓人清楚的看見這場慘烈的廝殺。此時對陣雙方已經沒了仇恨,有的只是人類最原始的殘暴。人在這時候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他們只是一隻只野獸和一臺臺殺戮機器。
沒有任何言語沒有任何叫罵,見了面只管亂起到照準自己眼前的人影劈砍,一句具死屍栽倒在地,一蓬蓬的鮮血肆意噴濺。在大王帳的臺階上,無情的雙刀越揮越慢。而他的前面倒下了百多具依蘭軍的死屍。
噗,一柄長矛狠狠扎進無情的前胸,無情慘叫一聲挺身向前一刀砍下了那個人的腦袋。他再也沒有力氣揮動彎刀,而蜂擁而來的依蘭軍手中的彎刀接連劈在他身上。
無情用盡最後的力氣大吼一聲:“師姐,我先走一步,等你!”
噗,一柄彎刀凌空劈下,無情的人頭飛出老遠,由於他胸前還扎著一柄長矛,因此無情的屍身無法倒地只能依靠那柄長矛跪在原地。
依蘭軍衝進大王帳,一頓亂刀把所有侍女砍倒在地,當他們看到坐在王座上的雨的時候,他們忽然猶豫了。
雨:“你們來了。多年前我在一個叫做驪山的烽火臺上被犬戎包圍,那時候我以為我們四個姐妹和那個王就要被燒死了。那時候我還年輕,還不想死所以我抓住了那個王逼著我大姐向翟虹投降。沒想到最終還是難逃烈火焚身的命運,你們看好了,這是大單于的頭。他是我的,永遠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轟,雨一腳跺碎腳下的石脂罈子一根火把扔了過去,烈焰蒸騰而起,霎那之間整個寶座被烈火籠罩。
看著這慘烈的一幕,依蘭軍計程車兵們紛紛跪倒在地,但沒過多久他們不得不退出了大帳,因為整個大帳都已經燃燒起來。
站在高坡上的依蘭站起身也不去擦胸前的鮮血,只是盯著燒成一片火海的大王帳發愣。
翟虹:“都結束了,匈奴是你的了。”
依蘭:“哪那麼容易,她走得很瀟灑很愜意,卻把最苦的日子留給了我們。撤軍吧,回日月山。”
嗚嘟嘟嘟!
天亮之後,滿身泥水就像一個泥人一般的翟虎來到了還在冒著青煙的大王帳前,他身後的十萬騎兵不少人嘔吐不止,也有很多人嚎啕大哭。翟虎跪倒在地,用解手刀在自己臉上劃了不知道多少刀,直到親衛哭著抱住他並把他的解手刀扔出老遠之後才算罷休。
翟虎:“阿媽!我回來晚了!您等著,兒子給你報仇!”
翟虎跳上馬背拔出彎刀怒吼:“全軍集結,目標日月山,不把那個賤人和那個小崽子剁成肉醬決不收兵!殺!”
十萬騎兵怒吼著縱馬飛奔,雪亮的彎刀映著日光形成了一片耀眼的刀海。
在距離日月山百里之外,翟熊猛地勒住了戰馬,因為就在剛才他的心如同被一把刀狠狠捅了一下,這讓他在那一刻幾乎無法呼吸。
“大王子,你怎麼了!”
翟熊雙眼流出兩滴鮮紅的淚珠,他說到:“我阿媽死了。全軍轉向,目標日月山,遇見的依蘭部不論軍民格殺勿論!”
“殺!”
五萬大軍瞬間變成了五萬野獸,怒吼著衝向日月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