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平額頭上的一根青筋,狠狠地跳動了一下。

他臉上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陰沉。

火光搖曳,他那張本就天賦異稟的臉,被映襯的別有一番風味。

他不再理會那些被許閒一句話就鎮住的衙役。

“許大人。”

韓子平對著許閒隨意地拱了拱手,“這是下官的職責所在,還請您讓讓。刀劍無眼,待會若是起了衝突,不小心誤傷了大人,那下官可就擔待不起了。”

威脅,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脅。

許閒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但他腳下卻像生了根,一步都未曾挪動。

他知道,自己一旦退了,那剛剛豎起來的一點點威信,就會瞬間崩塌。

從此以後,在這暨陽縣,他這個縣令可就成吉祥物了。

見許閒不為所動,韓子平的耐心似乎耗盡,扭了扭脖子,隨後褪去了那身寬大的官服,裸露出活零活現的上身。

不是哥們,你在幹什麼!

我不是那種人!

然而一眾村民就像見鬼似的,紛紛從地上狼狽的爬起,連滾帶爬地向後退去。

剛才還擁擠的人群,瞬間散開,空出一大片場地,只留下許閒孤零零地站在最前方,像個靶子。

許閒掃視了一圈四周,恨不得破口大罵,你們就這樣把隊友賣了?

哥們我這輩子最煩兩種人,賣隊友的人和指責我賣隊友的人!

之前那個罵街的婦人,此刻面如白紙,嘴唇哆嗦著,哪裡還有剛才的氣勢。

她色厲內荏地指著韓子平,話都說不利索了:“韓……韓子平……你……你還敢對上官動手?”

“三叔公,小心!”

葉凡臉色大變,一個箭步衝到許閒身邊。

許閒心中大慰,果然還得是你啊,葉天帝。

患難見真情,以後但凡有三叔公一碗飯吃,便有你一個碗洗。

許閒在心中快速計算敵我雙方戰鬥力。

我方有兩人,對方就一個韓子平,人數優勢此為一勝。

我這具身子差不多有個1米8,韓子平看著頂多也就1米6左右,只要我按住他的頭,他跳起來也就能錘到我的膝蓋,此為二勝。

我是縣令,他不過是個縣尉,出手肯定有所顧忌,此為三勝。

贏定了!

許閒心中不由得狂喜。

突然間,葉凡壓低聲音,用最快的語速在他耳邊說道:“這韓子平是個九品武夫,兇悍的很!您可千萬小心。”

說完,他看了一眼韓子平那零氣十足的眼神,臉上血色褪盡,一把拽住旁邊已經嚇傻的婦人,幾乎是拖著她朝後方退去。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再次將許閒暴露在韓子平的面前。

許閒心裡咯噔一下,瞬間慌得一批。

葉凡啊葉凡,看不出來,連你也把本官賣了!

你對得起你的名字嘛!

“哎……”

許閒默默地在心中嘆了口氣。

九品武夫?

聽著不是很厲害的樣子,畢竟他以前看的網文,那些個反派動不動就是陸地神仙的。

可他自己的修為,又是幾品來著?

剛學會的《月華經初篇》除了能搓個水彈,還能幹什麼?

給那個天賦選手來個“出水芙蓉”?

他心裡一點譜都沒有。

可事到如今,退無可退。

他只能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挺直了腰桿,死死盯著韓子平,硬著頭皮假裝鎮定:“韓子平,你當真想動手不成?”

“襲擊上官?”

韓子平嘴角咧開一個弧度,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許大人說笑了,給在下一百個膽子,在下也不敢啊。”

他心中冷笑著,打死你這個書生確實麻煩,但讓你嚇破膽……

話音未落,他猛地扭腰沉胯,右拳緊握,對著許閒面前的地面,狠狠一拳轟了下去!

“轟!”

一聲悶響,地面彷彿都震動了一下。

塵土猛地炸開,嗆得許閒連連後退了兩步,眯起了眼睛。

等煙塵稍散,他定睛看去,瞳孔驟然收縮。

就在他剛才站立的位置前方,堅實的泥地上,赫然出現了一個碗口大小、深約一尺的凹陷!

拳印邊緣的泥土,甚至還帶著一絲焦黑的痕跡,彷彿被烈火灼燒過。

許閒心中駭然,後背瞬間被冷汗浸溼。

這一拳要是打在人身上……

怕不是要青一塊紫一塊!

韓子平緩緩收回拳頭,輕蔑地吹了吹拳面上的塵土,眼神裡的輕蔑毫不掩飾。

他身後的衙役們見狀,氣焰也再度囂張起來,握緊了水火棍。

完了。

許閒的腦子裡只剩下這兩個字。

眼見韓子平收回拳頭,眼中盡顯嘲諷。

許閒的心臟在胸腔裡狂跳。

“許大人,能讓開了麼?”

韓子平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愉悅,“下官不才,苦練二十餘年《烈炎拳法》,這門功法講究的就是一個陽氣純正,元陽未洩之身方可練習。”

他刻意挺了挺胸膛,一臉自得地炫耀道:“下官今年二十有八,這拳勁格外霸道一些。大人您是讀書人,可千萬別站錯了地方,不然惹火燒身,可就不好收場了。”

他這番話,名為解釋,實為恐嚇。

字字句句都在告訴許閒:老子是練家子,還是童子身,火力旺得很,你個弱雞書生再不滾蛋,高低給你也來一拳。

村民們本就慘白的臉色,此刻更是灰敗如土。

他們聽不懂什麼《烈炎拳法》、什麼元陽,但他們看得懂那個焦黑的拳坑,也聽得懂話裡的威脅。

然而,就在這死一般的寂靜中,許閒的心跳,卻莫名其妙地平復了下來。

烈炎拳法?

元陽未洩?

這不就是處男拳法嗎?

你一個老處男在那驕傲什麼!

【共享聯結掃描中……】

【可臨時共享目標:韓子平】

一道熟悉的虛擬面板,毫無徵兆地在許閒眼前跳了出來。

許閒一愣,這掛怎麼又自己出來了?我是忘關了嘛?

他來不及細想,視線死死鎖在面板那一行小字上。

【目標:韓子平】

【檢測到目標距離過遠,無法建立有效聯結。】

【請縮短與目標的距離。】

距離太遠?

許閒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與韓子平之間的距離,大概兩三米遠。

來不及多想了,死馬當活馬醫了!

他深吸一口氣,做賊似的,小心翼翼地向前挪了半步。動作很小,小到幾乎看不出來。

然而,面板上的提示依舊沒有變化。

【檢測到目標距離過遠,無法建立有效聯結。】

還是太遠!

韓子平看著許閒那副畏畏縮縮的樣子,嘴角的嘲諷更濃了。

“許大人,想好了嗎?”他催促道,像是在欣賞獵物最後的掙扎。

許閒沒理他,心一橫,又硬著頭皮向前邁了一步。

這一步,讓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到了兩米左右。

面板上的文字終於有了變化。

【請繼續縮短與目標的距離。】

媽的,還不夠!

許閒在心裡罵了一句,再往前……

那可就真的貼上了啊!

一個縣令跟一個縣尉在對峙中,主動往人家身上湊,這算什麼事?

傳出去怕不是要被當成龍陽之好!

我許閒,是要臉面的!

可面板上那微弱的希望,像一根救命稻草,讓他無法放棄。

“三叔公……”

身後的村民發出一聲微弱的呼喊,聲音裡充滿了絕望。

這聲呼喊,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去他媽的臉面!

許閒心一橫,眼神一凝,無視了韓子平那看傻子一樣的目光,也無視了周圍所有人的驚愕,大步流星地向前邁去!

一步,兩步!

他直接走到了韓子平的面前,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足一臂!

這個場面瞬間變得無比詭異。

一邊,是手持棍的衙役,他們臉上的囂張凝固了,變成了錯愕。

另一邊,是面帶絕望的村民,他們臉上的死寂也凝固了,變成了茫然。

而在兩方人馬的中央,本該是劍拔弩張、生死對峙的兩個人,此刻卻幾乎要貼在一起了。

許閒甚至能聞到韓子平身上那股混雜著汗水與劣質薰香的濃烈氣味,讓他一陣反胃。

韓子平徹底懵了。

這書生想幹什麼?

被嚇傻了?

還是和京城中的那些文人一樣,喜好龍陽?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許閒,那張白淨的臉在他眼裡放大,讓他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就在這詭異的寂靜中,許閒的視網膜上,進度條終於開始瘋狂跳動!

【聯結已建立!】

【正在共享目標修為……10%…30%…50%】

一股氣流,彷彿憑空出現,猛地從他的丹田處炸開!

成了!

然而,還沒等他享受夠這力量帶來的快感,對面的韓子平終於從震驚中反應了過來。

他看著幾乎要撞進自己懷裡的許閒,一股惡寒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你他媽……給老子滾開!”

韓子平發出一聲怒吼,猛地伸出雙手,一把推在許閒的胸口!

他本以為能輕易將這個弱不禁風的書生推個趔趄,摔個狗吃屎。

但手掌觸及許閒胸膛的瞬間,他卻感覺自己推的不像是一個文弱書生。

【共享完成。】

【修為共享:九品武夫(初窺門徑)】

許閒穩住身形,看了一眼面板上最終定格的字樣,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湧上心頭。

成了!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暖流在他體內緩緩流轉。

韓子平甩了甩有些發麻的手臂,一臉驚疑不定地看著許閒,剛才那一下反震,讓他心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這書生,好像有哪裡不對勁了。

許閒緩緩抬起頭,迎上韓子平的目光。

他的眼神,已經和剛才截然不同。

如果說之前的許閒,眼神裡是強裝鎮定的驚恐與心虛,像一隻被逼到牆角的兔子。

那麼此刻,他的眼神平靜無波。

他看著韓子平,嘴角慢慢咧開,露出一個和善中又帶著幾分玩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