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三問觀音，道心不穩！

城樓之上，夜風捲動著李世民的玄色龍袍。

他俯瞰著下方那個狼狽的身影，聲音平淡，

卻如同一柄重錘，狠狠砸在朱雀門前死寂的廣場上，砸進每個人的心底。

“菩薩。”

“你是不是……”

“來錯地方了？”

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那聲音裡沒有憤怒，沒有殺意，只有一種純粹的、居高臨下的審視。

彷彿一尊神祇，在質問一個誤入神域的凡人。

可現在，那個所謂的“凡人”，是曾經高高在上，俯瞰三界的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

而那尊“神祇”，是她眼中本該匍匐在地的凡人帝王！

“你……”

觀音撐著地面，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她猛地抬頭，那張沾染了塵土的絕美面容上，

第一次浮現出混雜著驚駭與暴怒的情緒。

她想呵斥，想質問，想將眼前這個凡人挫骨揚灰。

可話到嘴邊，卻只化作一聲乾澀的嘶吼。

“你究竟用了什麼妖法？！”

她不理解！

完全無法理解！

大羅金仙的道果，萬劫不磨的修為，怎麼可能被一座凡人城池的禁制，削得一乾二淨！

這不合天道，不符常理！

這是魔！是比魔更恐怖的東西！

聽到“妖法”二字，李世民笑了。

那笑聲很輕，卻透著徹骨的冰冷與嘲弄。

他搖了搖頭，緩步走到城牆邊緣，冰冷的目光穿透夜色，死死釘在觀音的身上。

“妖法？”

“不。”

李世民的聲音陡然一沉。

“在我大唐的土地上，在我人族的疆域內，這不叫妖法。”

“這叫‘規矩’！”

“朕的規矩！”

轟！

“規矩”二字，如同兩道無形的驚雷，在觀音的神魂深處轟然炸響！

她嬌軀劇震，腦海中一片空白。

一個凡人，竟敢跟一尊菩薩，談“規矩”？

何其荒謬！

何其狂妄！

“放肆！”

觀音強行壓下心頭的恐懼，試圖重新凝聚起屬於神佛的威嚴，厲聲喝道：

“豎子狂悖！天道輪轉，陰陽有序，神佛牧守三界，乃是定數！”

“爾等凡人，生老病死，皆在輪迴之內！受我佛門香火庇佑，方有今日之安穩！”

“不知感恩，反而大逆不道，構築這等邪陣對抗上神，你可知罪？！”

她的話，擲地有聲，引動了天地間殘存的一絲佛理。

城下那些跪伏的百姓，聞言更是瑟瑟發抖，看向城樓上那道身影的目光，重新帶上了恐懼。

對抗神佛，這是要遭天譴的啊！

“庇佑？”

李世民咀嚼著這兩個字，臉上的笑意更冷了。

“好一個庇佑！”

他猛地向前一步，龍袍鼓盪，一股無形的皇道威壓轟然散開，瞬間將觀音引動的那絲佛理碾得粉碎！

“菩-薩！”

李世民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鐘大呂，震得整個朱雀大街嗡嗡作響。

“你高坐靈山蓮臺，俯瞰人間疾苦，可知去年關中大旱，赤地千里，易子而食，餓殍遍野？”

“那時，你們的庇佑，在何處？！”

觀音臉色一白，張了張嘴。

李世民卻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聲音愈發銳利，如同刀鋒一般，一刀刀剜在她的心頭！

“可知前年渭水氾濫，洪水滔天，淹沒良田萬頃，沖毀屋舍無數，我大唐子民流離失所，哭聲震天？”

“那時，你們所謂的慈悲，又在何處？！”

“可知我人族自上古而始，與天爭，與地鬥，與妖魔廝殺，血流漂杵，十不存一！方才有了今日這片立錐之地！”

“那時，你們這些牧守三界的神佛，究竟在何處？！”

聲聲質問，句句誅心！

李世民伸出手指，指向下方那些跪在地上，滿臉茫然的百姓。

“你看看他們！”

“他們敬你，畏你，給你塑金身，獻香火，將身家性命的希望，寄託於你們虛無縹緲的許諾之上！”

“可結果呢？”

李世民收回手指，指向自己的胸膛，聲音鏗鏘如鐵，充滿了不容置疑的霸道與決絕！

“結果，能庇護他們的，不是你們！”

“是朕！”

“是朕的軍隊，用刀劍為他們斬開荊棘！”

“是朕的子民，用血汗為他們築起城牆！”

“我人族的生存，靠的是自己的雙手，自己的脊樑！靠的是王道教化，靠的是鐵血軍功！

從來不是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神佛，那廉價的慈悲與施捨！”

一番話，振聾發聵！

不僅僅是觀音。

城樓上的秦瓊與尉遲恭，聽得是熱血沸騰，胸膛劇烈起伏，看向李世民的眼神，已經從崇拜化作了狂熱的朝聖！

這才是他們的人皇！

這才是他們願意追隨一生，至死不悔的君主！

而城下的百姓，也從最初的恐懼與茫然中，漸漸抬起了頭。

他們看著城樓上那道頂天立地的身影，聽著那番他們從未聽過，

卻又無比貼近他們切身感受的話語，眼中漸漸亮起了光。

是啊！

拜佛求神，可曾讓地裡多長出一粒糧食？

叩首誦經，可曾讓來犯的敵人退後一步？

沒有！

真正讓他們有飯吃，有衣穿，能安穩活下去的，是朝廷的政令，

是軍隊的守護，是這位敢於直面神佛的皇帝陛下！

一種名為“人”的信念，開始在他們心中悄然萌芽。

而朱雀門前。

觀音徹徹底底地呆住了。

她那顆古井無波，歷經億萬萬年劫難而不動的道心，

在李世民這番充滿了顛覆性與煽動性的言論衝擊下，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裂痕。

她從未想過。

從未想過一個凡人，敢於從這個角度，去質疑神佛存在的“合法性”。

在她漫長的生命裡，凡人對神佛，只有敬畏、祈求、供奉。

神佛庇佑眾生，眾生供奉神佛，這是天經地義，是三界鐵律！

可今天，這個鐵律，被眼前這個凡人帝王，撕得粉碎！

他說得……好像……有道理？

不！

這個念頭剛一升起，就被觀音驚恐地掐滅！

她是佛門大能，是三界至尊之一，怎能被一個凡人的歪理邪說動搖道心！

“一派胡言！”

觀音的聲音尖銳而色厲內荏，

“天災人禍，皆是定數！爾等凡人生於苦海，本就該歷經磨難，方知我佛慈悲之可貴！你……”

“住口！”

李世民一聲暴喝，直接打斷了她。

他眼中的嘲弄，化作了純粹的厭惡與冰冷。

“收起你那套自欺欺人的說辭！”

“定數？磨難？”

“朕告訴爾等，從今日起，在我大唐境內，朕，就是唯一的定數！”

“我人族的命運，必須由人族自己來執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