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毒鬥羅，獨孤博

夜幕低垂，萬籟俱寂。

七舍裡鼾聲此起彼伏。

角落的唐三似乎也在沉睡，只是眉頭緊鎖，顯然睡得並不安穩。

葉陽悄無聲息地睜開眼，眼底一片清明。

白天他藉口幫廚，早已從食堂順”好了足夠幾天吃的乾糧肉脯，用油紙包好塞在床下。

他像一隻靈巧的夜貓，無聲無息地滑下床，沒有驚動任何人。

腳尖點地，身影融入牆角的陰影。

目標：學院後牆！

翻越對於現在玄天功第一重小成、身體素質遠超同齡人的葉陽來說，易如反掌。

幾根墨藍色的藍銀草如同最堅韌的藤索，精準地纏住牆頭凸起的磚石，輕輕一蕩，小小的身體便如同羽毛般輕盈地翻了上去。

夜風微涼，帶著自由的氣息。

牆外昏暗的街道空無一人。

（成了！冰火兩儀眼，仙草們，你們的新主人來了！唐三，你的羊毛倉庫，我收下了！）

葉陽眼中閃爍著興奮與勢在必得的光芒，正準備縱身躍下——

“小葉子？”

一個帶著濃濃睡意、疑惑又熟悉的聲音，如同驚雷般在下方驟然響起！

葉陽全身的血液瞬間凍僵！動作凝固在半空。

他僵硬地、一點點地低下頭。

只見學院後勤處那位總是笑眯眯、負責採買的胖胖的王大媽，正挎著一個裝得半滿的菜籃子，揉著惺忪的睡眼，愕然地仰頭看著他！

她顯然剛結束凌晨的採購，抄近路回學院，正好撞見這掛在牆頭的小小身影。

“哎喲我的老天爺！”

王大媽看清是葉陽，睡意全嚇飛了，胖臉滿是驚愕和擔憂，

“這大半夜黑燈瞎火的，你個小娃娃爬那麼高幹啥？多危險啊！快下來！”

她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兩步，伸出胖乎乎的手，似乎想接住葉陽。

月光下，葉陽能清晰地看到王大媽臉上真切的關心，以及她挎著的籃子裡露出的、還帶著露水的新鮮蔬菜葉子。

計劃夭折在第一步！

行動暴露！

葉陽的小臉在月光下顯得異常蒼白，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

冷汗，悄無聲息地浸溼了他背後的衣衫。

（該死！怎麼會是她！怎麼辦？跳下去跑？以王大媽的大嗓門，立刻就能驚動巡夜的老師！裝夢遊？這高度和姿勢怎麼解釋？）

無數念頭電光火石般閃過。

他掛在牆頭，小小的身體在夜風中似乎有些搖搖欲墜，眼神茫然又帶著點驚慌失措，彷彿一個迷路後被嚇壞的孩子，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凝固了。

王大媽擔憂伸出的手，葉陽凝固在牆頭的驚惶身影，構成一幅充滿戲劇性張力的畫面。

而且……

寂靜的街道遠處，更隱約傳來了巡夜老師提燈走過的腳步聲和咳嗽聲，想先是朝著這邊走來。

越來越近……

跑！

念頭電光火石般閃過！

掛在牆頭的葉陽猛地鬆手！

小小的身體瞬間下墜，卻在離地面不足一米時，幾根墨藍色的藍銀草如同靈蛇般從他袖中激射而出。

精準地纏住牆根一塊凸起的頑石，韌性十足的草葉猛地繃直，為他卸去了絕大部分衝擊力！

落地，翻滾，一氣呵成！

“哎喲！小葉子！別摔著！”

王大媽驚呼著想要上前攙扶。

“王大媽，再見！”

葉陽對著大媽咧嘴一笑，落地瞬間，彈射起步！

一頭扎進旁邊狹窄黑暗的小巷！

“等等！你去哪啊！快回來！外面危險！”

“什麼人？”

王巡夜老師被驚動後喝問，跟王大媽追了過去！

葉陽心臟狂跳，玄天功內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支撐著這具幼小的身體亡命狂奔！

知道小巷深處，身後在也沒有人，才鬆了一口氣！

終於甩掉了！

（冰火兩儀眼，我來了！）

葉陽找準方向，再次狂奔起來！

十數天後，落日森林深處。

參天巨木遮天蔽日，毒蟲的嘶鳴、遠處魂獸低沉的咆哮，交織成原始而危險的樂章。

一個灰頭土臉、小臉被樹枝刮出幾道淺淺血痕的小小身影，正無比謹慎地在一棵需要數人合抱的巨樹後探頭探腦。

正是葉陽。

他身上那套原本整潔的工讀生制服早已破爛不堪，沾滿了泥汙和草汁。

小臉上帶著長途跋涉的疲憊，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器，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東北方向…火紅楓林…深入…毒瘴山谷…資訊沒錯！）

憑藉成年人靈魂的冷靜和玄天功帶來的敏銳五感，加上藍銀草武魂對周遭植物生命力的微妙感知。

他數次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強大魂獸的領地範圍。

一隻千年鬼虎的咆哮曾震得他耳膜生疼，藏在泥沼中屏息等待其遠去時，冰冷的泥水幾乎將他凍僵。

一群嗜血的百年鐵牙鼠的窺伺讓他攀上高樹，在樹杈上蜷縮了一整夜。

飢餓、疲憊、無處不在的危險，讓這段路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但冰火兩儀眼的誘惑，如同最熾熱的火焰，支撐著他小小的身體爆發出驚人的韌性。

終於，空氣的味道變了。

一股淡淡的、混雜著奇異甜香和刺鼻腥氣的霧氣開始瀰漫。

前方，原本蔥鬱的森林景象被一層朦朧的、色彩詭異的霧氣所取代。

霧氣並非純白，隱約透著幽藍與暗紅交織的流光，顯得妖異而致命。

毒瘴！

冰火兩儀眼的外圍屏障！

葉陽精神一振，小臉上滿是凝重。

玄天功內力如同溫潤的溪流，沿著特定的經脈緩緩流淌。

與此同時，他小心翼翼地釋放出一絲自己的藍銀草武魂氣息。

在玄天功內力與藍銀草武魂結合的微妙狀態下，葉陽的感知彷彿被放大了無數倍。

眼前那色彩斑斕的毒霧，在他眼中彷彿不再是無形的屏障，而是無數條細微的、帶著不同色澤和味道的能量流！

（吞噬…分析…適應…）

葉陽心中默唸著藍銀草的本能。

他小心翼翼地，將一絲最微弱的、纏繞著玄天功內力的藍銀草魂力，如同最細的探針，極其緩慢地探入毒瘴的邊緣。

“嗤……”

輕微的灼燒聲響起！那縷墨藍色的魂力絲線瞬間被侵蝕得黯淡下去，甚至傳來針扎般的刺痛感！

葉陽悶哼一聲，小臉瞬間煞白，額角滲出冷汗，但眼神卻更加專注。

他立刻收回魂力，玄天功加速運轉，滋養著受創的魂力絲線。

同時，藍銀草武魂深處，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貪婪吞噬慾望被那劇毒刺激得蠢蠢欲動，傳遞迴一種奇異的、帶著酸澀和灼痛味道的資訊。

（幽藍是極寒之毒…暗紅是熾火之毒…墨綠是混合腐蝕劇毒…藍銀草能吞噬生命力…對這劇毒有抗性。”

“但強度不夠…需要尋找能量流動的間隙…或者…相對薄弱的節點！）

葉陽如同最高明的拆彈專家，憑藉著藍銀草對生命能量的敏感和玄天功內力的護持，一次次小心翼翼地試探、觸碰、感知、分析。

每一次魂力被侵蝕都帶來痛苦，但也反饋回寶貴的資訊。

時間一點點流逝。

汗水浸透了葉陽破爛的衣衫，小臉因魂力消耗和精神高度集中而顯得異常蒼白。

但他眼中卻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前方大約三丈外，毒瘴能量流出現了一個微小的、短暫的空窗！

那裡的幽藍和暗紅氣流似乎因某種規律性的對沖而變得稀薄，渾濁的墨綠色成了主導！

雖然依舊致命，但對藍銀草的剋制力似乎稍弱！

找到了！

葉陽精神大振，深吸一口氣，準備調動全部魂力，在下一個空窗出現的瞬間，用藍銀草護體，冒險衝進去！

就在他全神貫注，將力量催發到極致，準備孤注一擲的剎那！

“嘿嘿嘿……”

一個陰冷、沙啞，如同毒蛇吐信般帶著無盡戲謔的聲音，毫無徵兆地在葉陽頭頂上方響起！

這聲音彷彿直接鑽入他的腦海，帶著令人靈魂顫慄的威壓！

“哪裡來的小娃娃？毛都沒長齊，膽子倒是不小，敢闖老夫的藥園子？”

葉陽全身的血液瞬間凍結！

一股浩瀚如同深淵、陰冷如同九幽的恐怖威壓轟然降臨，將他牢牢鎖定！

他僵硬地、無比緩慢地抬起頭。

只見頭頂上方古枝樹幹上，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地蹲踞著一個身影。

面容枯槁，穿著一身簡單的墨綠色長袍，頭髮也是墨綠色，一直垂到腳踝。

一雙眼睛卻閃爍著碧綠色的幽光，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是他！毒鬥羅——獨孤博）！

原著中他確定在這裡，他本以為只有唐三來的那段時間，對方才會出現！

葉陽也沒想到自己會遇到對方。

他瞬間變臉，小嘴一癟，大眼睛裡瞬間蓄滿了晶瑩剔透的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

小臉皺成一團，寫滿了無盡的委屈、害怕和茫然無助，身體更是配合地劇烈顫抖起來，連聲音都帶著奶氣的哭腔和驚恐的顫音：

“嗚…嗚嗚嗚……老、老爺爺……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和爺爺進山採藥……走…走散了”

“嗚嗚……我好餓…好怕…到處都黑漆漆的……有…有大怪獸叫……我…我跑了很久很久！”

“看到這裡…這裡好漂亮…有彩色的霧……就…就想進來躲躲……找…找點果子吃……嗚嗚嗚……老爺爺，您…您看到我爺爺了嗎？”

他一邊哭訴，一邊用髒兮兮的小手背抹著眼淚，小肩膀一抽一抽，那副可憐兮兮、迷路孩童的絕望模樣，簡直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演技瞬間飆升至巔峰！

獨孤博臉上那戲謔玩味的笑容微微一滯。

碧綠的蛇瞳死死鎖定在葉陽那張哭得梨花帶雨、純真無邪的小臉上。

恐懼是真的，眼淚是真的，身體的顫抖也是真的（被嚇的）。

一個六歲左右、魂力波動不過十一二級、衣衫襤褸、滿臉驚恐淚痕的小娃娃……看起來確實像個迷路的採藥童子。

但他獨孤博是什麼人？

活了近百年的老毒物！

豈是那麼好糊弄的？

這小娃娃能一路避開強大魂獸摸到他毒陣外圍，剛才那全神貫注分析毒陣的樣子，可不像個純粹的迷路孩子！

“採藥？”

獨孤博的聲音依舊沙啞冰冷，聽不出喜怒，

“小娃娃，你爺爺……是誰？”

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毒針，紮在葉陽緊繃的神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