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宋定安體內,玄字令牌微微顫動,他神識一動,輕點令牌,頓時令牌中傳來舒清婉清晰的聲音:“定安,來我這裡一趟,我準備服用紫玄丹突破至煉氣七層,需你過來幫我護法。”

宋定安自不會推脫。

到了舒清婉家,他守在客廳內,替房內突破的姐姐護法。

在學院內,大機率不會有什麼事,倒也不用時時警惕的守護,但也不能在客廳裡打坐修煉,否則真有什麼事就反應不過來了。

舒清婉在房中緊要關頭,他若是在廳裡刷手機看短影片,更是說不過去。(是的,他已購入一部手機,除了訊號不如舊紀元時代那般穩定流暢,功能倒是沒什麼差異)。

枯坐著很無聊,宋定安忽然想起昨夜父親所贈的那本書,幸好當時順手塞進了儲物袋中,此刻正好取出翻閱,消磨時間。

他手指微動,一本沒有封面的泛黃薄冊子便出現在掌心。

翻開書頁,入目是墨跡清晰,且筋骨分明的手寫字跡:“奇哉大道,壯哉大道,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谷得一以盈,萬物得一以生。”

這開篇氣象恢弘,道韻盎然,但他心中已存了“地攤雜書”的成見,起初並未在意,只是目光隨意掃過。

然而,隨著一句句、一頁頁讀下去,宋定安的神情卻不由自主地凝肅起來。

他的眉頭漸漸鎖緊,呼吸也慢了幾分。

“人不養命,終有鎮日,人不煉氣,難脫牢籠,一氣方備,萬靈聚集......”

“若煉就仙術,依託天然,萬事萬物,萬生萬靈,永珍萬行,皆為吾之靈氣,棄之亦不離,用之亦不待,吾身天然,元神仙體即吾源,宇宙天然即吾力,煉就光彩閃灼,永久不斷之神劍......”

僅僅三頁紙翻過,宋定安捏著書頁邊緣的手指便因用力而微微發白,心頭已是巨浪翻湧。

這文字...句句玄奧,章法森嚴,絕非尋常讀物!

赫然像是真貨——正宗的御劍之術!

他雖未修習驗證,更未讀完,但以他當前修行者的見識判斷,此書的價值恐怕非比尋常,極有可能是真正的秘法。

他難以置信地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

這本僅十八頁的薄冊,他竟渾然忘我地研讀了一整個上午,直至日頭高懸。

每一個字都彷彿帶著沉甸甸的分量,壓在他心頭。

內心波瀾難平,一個念頭強烈地驅使著他,很想立刻衝回家中,向父親問個明白:這樣一份珍貴無比的御劍術,怎可能是兩位普通凡人家長所能拿出的尋常物事?

然而,昨夜父親坦然提及“一百塊地攤貨”時的情景又在腦海中復現,那隨意的語氣做不得假。

宋定安困惑地甩了甩頭,喉間逸出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真是...如此機緣,未免太過離奇。”

他將雜念強壓下去,目光下意識轉向那緊閉的房門——靈息平穩,尚無突破的動靜。

定了定神,宋定安深吸一口氣,心神再次沉入手中的書冊,逐字逐句,反覆咀嚼、推敲起來。

日影西斜。

舒清婉閉關的房間裡驟然傳來一陣清晰的靈力波動,如同平靜水面投入石子,持續了片刻後漸漸平息。

約莫半個時辰後,房門“吱呀”一聲輕啟。

舒清婉款步而出,面上帶著難以掩飾的輕鬆與愉悅,眼波流轉間似有光華內蘊,周身氣息亦圓融通透了許多。

煉氣七層已成!

宋定安雖無法精準感知其具體境界,但那份突破後的神采斷然做不了假。

他“騰”地站起身,朗聲笑道:“恭喜姐!一舉踏入煉氣後期,築基大道可期了!”(煉氣七、八、九層,皆屬後期範疇)。

“嗯,還算順利,”舒清婉唇角揚起明媚的笑容,頰邊漾起淺淺梨渦,感激道,“辛苦你為我護法了,定安。”

“走!姐請你吃飯!”她心情甚好,聲音都透著輕快。

宋定安卻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萬千思緒,鄭重地將手中那捲小冊遞了過去:“姐!飯先不急吃,你先幫我看看這個!你說這書上的東西,它...有可能是真的嗎?”

他的眼神中混合著迫切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舒清婉見他神色有異,疑惑地接過書卷。

纖指翻動,只看了寥寥數頁,她秀麗的眉峰便倏然蹙緊,猛地合上書卷,抬頭看向宋定安,眸中精光一閃,語氣帶著難以置信的驚異,問道:“定安!你這書是從何得來?這...這分明是御劍術的秘法啊!此等術法,世間流傳甚少!”

“別以為我先前驅使短劍攻敵便算會御劍之術了,”她急切地解釋道,指尖下意識地摩挲著書頁,“那不過是以粗淺‘控物術’強行掌控,運轉遲滯,破綻百出!真正的御劍術,攻守兼備,圓轉如意!”

她頓了頓,眼中閃爍著異彩,一字一句道:“更有一個難以想象的好處...可令煉氣修士——御劍飛行!”

“築基修士方能憑虛御風,煉氣境本來是做不到的。但是修此術者,煉氣亦可馭劍破空!”

看著語氣激動、目光灼灼的舒清婉,宋定安的眉頭卻擰成了結,聲音帶著濃濃的困惑和不確定:“這...這是我爸昨晚塞給我的...說...是他當年花一百塊錢,在路邊地攤隨手買的...怎麼...這竟是真的御劍術?”

“這不可能!”舒清婉脫口而出,眉頭蹙得更深,目光緊緊鎖定宋定安,“叔叔阿姨都是普通人吧?這等足以成為家族傳承根基的秘法,豈能是街邊地攤輕易能買到的?其中必有蹊蹺!”

“對啊,姐,所以我才不敢相信它記載的是真的...”宋定安的聲音也低了下去。

舒清婉再次翻開書卷,指腹緩慢而慎重地劃過紙頁,神情專注地一頁頁翻閱下去,這一次看得更久、更仔細。

許久,她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抬頭直視宋定安,眼神銳利而肯定:“我越看越覺得這心法奧義深刻,脈絡清晰,應是真的!不過,”

她話鋒一轉,果斷道,“是真是假,驗證起來也簡單!”

“你,”她將書卷遞向宋定安,“親自修習一試便知分曉!”

方才看書,她已極有分寸地只覽閱了前面核心部分。

宋定安卻伸手將書輕輕推了回去,坦然道:“姐,不必再看了。這書中的每一個字,我都已銘記於心。你只管將它看完,然後我們一同參詳琢磨!”

他眼中充滿對她的信任與對答案的渴求。

舒清婉微怔,迎上宋定安清澈而堅定的目光,只略作遲疑便鄭重頷首:“好!”

吃飯?早已被拋諸腦後!

兩人默契地在廳內的矮几旁席地坐下,各自從儲物袋中取出一些清淡速食的點心果腹。

舒清婉三兩口便解決完食物,甚至隨意用手帕擦拭了下指尖,便迫不及待地重新捧起那本薄冊,心神全然沉浸其中。

宋定安也快速吃完,悄然起身離開,準備回家探探口風。

歸家的宋定安並未即刻向父母追問書的來歷。

他狀若無事,言行如常,只是暗中,目光總是不自覺地落在父親母親的一舉一動上,帶著深深的探究。

“兒子,”母親林菡放下手中的針線,略顯古怪地瞥了眼頻頻“偷瞄”他們的宋定安,“你今天是怎麼了?老瞅著我跟你爸做什麼?昨兒那話是跟你逗趣呢!養大你一個就夠我們操勞的了,哪還有力氣再生養一個?”

她笑著擺擺手,帶著一絲調侃的語氣:“再說啦,我跟你爸都快年過半百了,便是想,這身子骨也不答應啊。放心,放心,不會給你添個弟弟妹妹來分家產的!”

她眉眼彎彎,戲謔地看著兒子。

“咳!誰說的?誰說不行的!”一旁的宋大德同志聽了卻老不樂意了,挺直了腰板,中氣十足地反駁,“我的身體棒著呢!扛倆麻袋都不帶喘的!”

他揮了揮粗壯的胳膊,顯示自己還是很強壯的。

林菡沒好氣地白了自家老伴一眼:“去去去,這裡輪不著你說話,我跟兒子說正經話呢!”

宋定安臉上迅速堆起訕訕的笑容,眼神飄忽了一下:“媽,您真多心了!沒別的意思,沒別的意思哈!我先回房了。”

他快步閃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一絲疑惑爬上心頭:自己堂堂煉氣五層修士,暗中觀察兩個毫無修為的普通人,怎會如此輕易就被看穿了?

難道...母親深藏不露是個高人?

還是說...僅僅是母子之間那份莫名的直覺感應?

他用力甩甩頭,驅散了紛亂的猜想。

這一夜,宋定安倒是難得沉沉睡了個好覺。

翌日,當他匆匆趕到學院舒清婉的住處時,眼前的一幕讓他瞬間屏住了呼吸!

只見舒清婉俏生生立於廳堂中央,口中正字正腔圓地清叱著玄奧咒語:“劍道蒼茫,劍氣如虹,人劍合一,二氣同源,以氣御劍,所向披靡,劍從心生,劍靈自應,靈力入劍,御劍飛行,劍氣所向,縱橫天地,急急如律令!”

咒語聲落,她並指成劍,朝身前懸停的那柄心愛短劍遙遙一點!

靈光一閃而逝,短劍飄浮離地,靜靜地懸於離地半尺之處。

然後,舒清婉右腳輕盈抬起,纖足穩穩地踏在了那窄窄的劍身之上!

她竟真的立住了!

她穩住身形,微微俯身,維持著平衡。

緊接著,玉指凌空再次劃出一道簡單而富有韻味的劍訣,口中低喝:“起!”

那承載著她的短劍隨即發出細微的嗡鳴,載著她,在不算寬敞的客廳裡,離地約半米高,開始緩慢卻異常平穩地盤旋移動!

是的,憑空站於劍上,如履平地,悠然自得地繞了一圈!

宋定安看得目瞪口呆,眼珠瞪得滾圓,胸口劇烈起伏,聲音都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姐...這...這就是...御...御劍飛行?那...那本書...真的是...真的了?!”

巨大的衝擊讓他幾乎語無倫次。

舒清婉馭劍輕盈地落回地面,劍光閃入袖中。

她轉過身,臉上綻開一個無比燦爛笑容,眼波流轉間帶著飛揚的神采:“你不是親眼所見了嗎?傻瓜!千真萬確,那書是貨真價實的寶貝!”

“不過嘛,”她伸出素手比劃了一下,帶著初成的興奮和一絲小小的得色,“我才練了一個通宵而已。眼下頂多能飛昇至丈許高度,速度嘛,比走路也快不了多少。但假以時日,待我勤修苦練將其融會貫通後...”

她的話語雖未完全展開,但那份自信與對未來的暢想已躍然於明亮的目光中。

宋定安只覺一股熱血直衝腦門,激動得手指都在微微發顫:“姐!快!快教教我!那書的心法口訣我倒是爛熟於心,可其中好些精微奧妙之處,我尚百思不得其解!”

他搓著手,一副亟不可待的樣子。

“行!小事一樁!”舒清婉爽朗應下,沒有絲毫猶豫,眉眼間滿是樂意傳授的笑意。

“聽好了,”她收斂笑容,神色變得認真而專業,“按書中所說,欲行御劍飛行之術,基礎有三:首者,修為須在煉氣中期以上;二者,需配一柄好劍,下品法器不堪其用,至少需中品法器方堪承載;三者,控物術需得入門,根基越紮實越好。”

“這三條你均已具備。”

她接著說道:“接下來,便是第一步——祭煉飛劍法器。將你的‘清風’取出來,我來教你如何引靈力入劍,打下心神烙印。”

她的講解條理清晰。

一個時辰後,在舒清婉事無鉅細、步步分解的親自指點下,宋定安終於將自己那柄清風劍初步祭煉成功。

清風劍雖比舒清婉那柄短劍修長寬大不少,但祭煉的訣竅法門與操控難度卻並無本質不同。

感受著與清風劍之間建立起的那一縷若有若無的玄妙聯絡,宋定安難以抑制胸中翻騰的興奮,忙不迭地追問:“姐!成了!接下來呢?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他摩挲著冰涼溫潤的劍柄,躍躍欲試。

舒清婉神情專注,緩緩展開下一步講解:“御劍一道,核心在於‘御’字,這是其精髓所在。它與強行抓取的‘控物術’截然不同,需引動自身靈力,與劍器產生深層次共鳴、交融...”

“當你足踏飛劍之時,”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切記,心意微動間,自足底湧泉穴引一縷精純靈力,緩緩注入劍身。靈力在劍內流轉一周天,復歸於足,如雙溪合流,迴圈往復。此迴圈一結,劍便如黏附於你足底一般,牢不可分!只要你能穩住心神,不亂靈力運轉,便無懼摔落。”

“隨後,默運書中御劍心法,輔以不同手訣,”她以極慢的速度示範了幾個基礎劍指,“便可操控飛劍升降進退。切記,初學時,務必沉心靜氣,萬勿貪進!只求平穩離地尺餘,慢慢做到自如升降,便是初成!切忌升至高空,以免驚慌意亂,靈力潰散,墮於空中...”

舒清婉循循善誘的教導,與宋定安腦中那書卷心法相互印證,霎時間令他豁然開朗!

彷彿醍醐灌頂,原本卡殼的滯澀感一掃而空。

當然,明瞭歸明瞭,付諸實踐則是另一番光景。

接下來,客廳裡便充滿了他“呀!”“哎呦!”的驚呼,以及“啪嗒”“哐當”劍落人摔的雜亂聲響。

不知摔了多少個跟頭(數十次已是最保守的估計),鼻青臉腫的宋定安終於能搖搖晃晃地站在懸離地面不足半米處的清風劍上,勉強維持住身形而不墜落了。

雖然他還無法精準控制飛劍升高、降低、前進、後退,僅僅是保持懸浮的姿態便已讓他搖搖欲墜,冷汗浸透後背,但這絲毫無損於他內心那份初次馭劍凌空的巨大滿足感和狂喜,整個人被巨大的成就感衝擊得暈暈乎乎,嘴角咧到了耳根。

“好了好了,定安,暫且收起你的劍。”舒清婉看著他那副幾乎要樂得原地蹦起來的模樣,非但沒有絲毫不悅,臉上反而露出瞭如同師父看到徒弟進步的欣慰笑容。

她深知宋定安付出的努力,以及這初步成功的意義,“歇息片刻,待會兒姐帶你去學院的演武修煉場。此處空間太過侷促,想要暢快淋漓地演練御劍之法,還是要到那開闊的地去,才能展開手腳!”

舒清婉並沒有因為宋定安學的不夠快而有什麼不悅,見他初步掌握,面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雖然之前是她幫宋定安更多,可是宋定安給的御劍術,在她看來卻是反而幫自己更多,有了御劍術,稍加練習,戰力絕對可以直線飆升,再遇到煉氣八層的程天翔根本用不著怕。

她很有信心戰而勝之,哪怕打不過,想要走也是很輕鬆的,程天翔可不會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