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蘇茹剛將田靈兒哄睡,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門。

對於堅決要求分房去睡的宇文拓終究是放心不下。

自道玄真人把他交由自己來撫養的那一刻,她就將對方當成了與田靈兒一奶同胞的親生骨肉。

她出了守靜堂後堂,來到了眾弟子居住的迴廊小院,找到了宇文拓獨居的那一間。

蘇茹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悄無聲息地來到了他的床前,卻發現床上空空如也。

她頓感一陣焦急。

這麼晚了一個六歲的孩子究竟去了哪裡?

流光一閃飛上半空,立刻發現了對方的蹤跡。

只見宇文拓揹負著一把木劍行進在陡峭的山路上,往後山的方向而去。

蘇茹並沒有選擇將他驚動,而是生出了幾分好奇,悄悄地跟在他身後不遠處。

那道小小的身影走在黑暗當中,臉上沒有任何的驚恐。

他的腳步極其輕盈,彷彿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託著他前行,暗中契合大地呼吸的律動。

每一次邁步都能躲過腳下的碎石或是深坑。

這並不是他有意而為之,反倒像是那些危險主動地朝他遠離。

不知是不是蘇茹的錯覺。

她突然發現腳下的大地彷彿有了生命,像是個母親對宇文拓細心呵護。

她的臉上雖有一絲驚訝,但並不意外。

畢竟這孩子身上已經發生了太多的神異。

從守靜堂到後山竹林這條路蘇茹走了幾百遍,第一次感覺如此陌生。

原本步行半個時辰的路程,現在一炷香的時間就已經趕到。

就好像……

傳說中仙家的無上神通。

縮地成寸!

更讓她感到驚奇的是,經過如此劇烈的活動,宇文拓的呼吸依舊均勻,額頭上甚至連一滴汗都沒有出。

後山黑節竹林乃是大竹峰新入門弟子完成課業的地方。

他年紀尚小,連拿起柴刀都有些吃力,因此田不易與蘇茹商議過後,打算等他與田靈兒到了十歲的時候也不遲。

此時他來這裡作甚?

呼呼!

山風一陣呼嘯,吹得整個竹林沙沙作響。

一片片竹葉彷彿翩翩起舞的蝴蝶落下。

在這無盡的黑暗中,一道寒光閃過,蘇茹只覺得雙眼一陣刺痛。

宇文拓身後揹負的木劍不知道何時落入了他的手中,手腕翻轉之間霎時間劍出如龍。

或削、或砍、或劈、或刺,一時之間令人眼花繚亂。

竹葉幾乎同一時間落地,都被完美地從中分成了兩半。

莫說是他一個初學者,就算是宋大仁他們也未必能夠辦到。

在將白日裡學習的劍法重新演練了數遍之後。宇文拓似乎仍然不夠盡興。

拔劍、揮砍、直刺幾個劍法基礎的動作他練了一次又一次。

儘管他揮汗如雨身體已然達到了極限,但臉上的那股執念愈發強烈。

劍道之上的每一絲提升都讓他興奮無比。

劍痴!

蘇茹在腦海中思索了半天,才挑選出了一個合適的詞彙來形容。

直到大竹峰圈養的仙禽開始報曉,天色也逐漸泛起魚肚白,宇文拓才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形離去。

唉!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猛然清醒,千言萬語化作了一聲嘆息。

對於宇文拓的身世,她與田不易也曾暗中調查過。

神州浩土,廣袤無垠。

除卻青雲門這些獨立於世俗之外的修真門派之外,更有著人間皇朝。

相比於普通百姓的數量,能夠得幸進入仙門的人少之又少。

青雲門不過弟子千人就成了天下正道魁首。

宇文乃是人間一個名為北周的皇朝的王姓。

幾年前整個國度被他國所滅。

對於人間皇朝的興衰更替,青雲門從不插手。

只是隱隱查到其中背後有著魔教餘孽的推波助瀾。

小小年紀就揹負著國仇家恨,讓蘇茹不禁心疼不已。

一大早。

宋大仁等大竹峰一脈的弟子就被頂著兩個黑眼圈的師孃扭著耳朵從床上拽起。

他們一個個面面相覷,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宇文拓年紀幼小,天賦異稟,尚且懂得道海無涯勤勵為舟。

看著他們呵欠連天不甚清醒的模樣,她就莫名地來氣。

啪啪啪!

她的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節竹枝,抽在身上讓宋大仁等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瞬間清醒過來。

一時間哭爹喊孃的求饒聲響徹了整個大竹峰。

許是為了成全宇文拓,蘇茹說服了田不易,讓他開始了每日的課業。

鼻青臉腫的宋大仁懷中抱著田靈兒,奉命帶著兩人前往後山伐竹。

黑節竹是大竹峰有名的靈根,遠比普通竹子要堅韌百倍。

哪怕是一個成人想要砍斷一根手指粗細的竹子都需要一整天的時間。

莫說是眼前兩個才六歲的孩子。

“修真之人最要緊的是身體,若是身體不好,縱有千種妙法也施展不出。”

“就拿本門無上絕學神劍御雷真訣來說……”

一路之上宋大仁侃侃而談,為兩人道清了磨鍊身體的好處。

嘶!

似是因為太過得意而牽扯到了傷勢,頓時疼得他又連吸了數口冷氣。

宇文拓昨日的木劍已經換成了一把柴刀。

他拒絕了宋大仁帶他一程的好意,拎著柴刀一路小跑,速度竟然慢不了幾分。

說話間宋大仁帶著兩人穿梭林間,尋到了一處滿是細竹的地方。

“往後的半年裡,你們三日伐一根細竹便可!”

田靈兒冷哼一聲,看著細細的黑竹彷彿極不服氣。

她雙手握住柴刀用力全身力氣對準面前的竹子狠狠砍了下去。

嗖的一聲!

她手中的柴刀竟然被一股難以承受的反震力道彈飛了出去。

竹子受力彎曲反彈回來,若不是宇文拓手疾眼快拉了她一把,只怕她早就被打中。

田靈兒朝著他吐了吐舌頭,只覺得心有餘悸。

她的那一擊竟然沒能在黑節竹上留下半點痕跡。

宇文拓直勾勾地看著眼前的一根黑節竹,彷彿要望穿秋水一般。

田靈兒白了他一眼,難道他還能把這竹子用眼睛看斷不成?

隨後她便不再理會對方,施展出各種辦法來對付剛才的那根細竹。

砍、劈、鋸、磨,無所不用其極。

等到她氣喘吁吁,那竹子不過才受了一點皮外傷。

她下意識地朝宇文拓那邊望去,恰好看到了令她震驚無比的一幕。

宇文拓一刀斬出,只聽得咔嚓一聲,堅硬無比的黑節竹頓時斷裂成了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