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滾,給我滾出貢院!
百諫成聖下,大明死諫官! 葉子莽 加書籤 章節報錯
朱標也開始慢慢意識到了什麼,等他走到北方考場時,眼前的景象令人動容,這些學子個個全神貫注,奮筆疾書。
他們大多來自剛剛回歸華夏版圖的燕雲十六州之地,也就是自土地在宋朝失落,歷經遼、金、元數百年的異族統治,直到朱元璋揮師北伐才得以光復、迴歸。
而這群人中,也就寒門士子及老朱准許的諸色人等子弟安安穩穩。
而那些富裕的……仔細想一想也能明白,北方處於艱辛生活中,窮的是真窮,富的那就是真富,優越感也遠超正常的南方士子!
更別提,都已經阻止一次鬧事的了,居然還有犟種不服!?
所以!
“荒誕!簡直是荒謬絕倫!”
一聲飽含憤怒與傲慢的斥責,如同裂帛般劃破了考場壓抑的沉靜,引得眾多考生驚愕抬頭。
只見靠近主臺的一個寬敞號舍內,一名錦衣華服,面色倨傲的青年拍案而起。
“敢問李大人!此乃何等考場?此為何等科考大典?!案牘之上,竟置此等粗賤不堪的田畝穢物,是要我等飽讀詩書的孔門子弟,去分辨農人賤役的勞什子嗎?”
他的聲音拔得極高,充滿了被羞辱的憤慨!
“十年寒窗,三更燈火,所為何來?為的是闡發聖人微言大義,為的是錦繡文章、經天緯地之策!今日,竟讓我等屈尊於此,識辨此等——此等糠秕草根?!”他嫌惡地用指尖挑起一穗尚未完全飽滿的稻穀,又像丟垃圾一樣擲回桌上!
“這與鄉間俚俗市集何異?簡直是斯文掃地,玷汙我輩清譽!此等考題,於國於家何益?純粹是譁眾取寵,辱我朝廷取士之體統!大人若不收此‘考題’,更張再考,學生拼著功名不要,也要討個說法!”
他身邊的幾個與他氣質相仿的同伴也露出贊同、激憤之色,雖未起身,卻用眼神鼓譟著。
原本肅靜的考場,頓時被這巨大的衝突攪動。
朱標腳步一頓,眉頭緊鎖,看向臺上的李魁。
葉言透過分身雙眼注視這一幕,他其實也是臨時起意,曾經在前世的小說上看到過一些前輩是如此做……他覺得有理便用了,但這結果,是否過於誇張了呢?
李魁走下高臺,直接停在那士子號舍前,居高臨下地盯著對方因激動而略顯漲紅的臉。
“你叫什麼名字!”
“學生……李景先!”那士子被他氣勢所懾,聲音不自覺地弱了幾分,但還是梗著脖子,帶著世家子的傲慢報出名號,“家父乃……”
“李景先是吧?”李魁粗暴地打斷他的自報家門,根本沒興趣聽他老子是誰,指著其中最顯眼的稻穗,直接喝道,“你看清楚!睜開眼看看!”
“這是何物?”
“怪東西,乃屁民之……”
啪!
居然是李魁驟然一巴掌扇去,同時彷彿被激怒的野獸!
“你敢說是屁民之用?你這畜生,連稻穗都不識麼?!”
“你!”世家子的怒氣瞬間爆發,然而他也眼尖看到朱標在一旁的身影,馬上萎靡了下去。
李魁也毫不客氣的繼續怒罵!
“廢物!你給本官好好看看你身後,你左右!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些同窗們!”
他猛地一把抓起那士子桌上的稻穗,幾乎戳到對方臉上,逼得對方狼狽後仰。
“你說這東西是粗賤穢物?是糠秕草根?”
“那你告訴我!你問問這考場裡的所有人!問問那些寒門出身的、在元廷暴政下死裡逃生的學子們!”
李魁的聲音裹挾著沉重的歷史與血淚:“問問他們在至正十八年、至正二十一年這些大荒之年,他們全家,他們長輩餓得挖草根、啃樹皮、易子而食的時候,到底是什麼支撐著他們沒有全家死絕?是什麼支撐著他們逃到南方投奔太祖皇帝?”
“是聖賢書嗎?那聖賢書能當飯吃嗎?!”
他隨手抄起那山藥,動作之大幾乎帶倒了桌上的墨硯。
“你叫這是‘怪東西’?你不知其名?不知其用?你滿滿的試卷,到現在都是白紙——!啊?!”
朱標此時已經明悟了此次考試的意義,更別提,憤怒之下,葉言用分身在發洩情緒,直接說出了這考試的意義。
“哈!”李魁發出一聲短促而極度諷刺的冷笑,目光掃過考場內許多面露了然之色的寒門考生,特別是張石頭,這小子正死死攥著筆,眼睛發亮地盯著李魁。
“你給去問問這些邊軍子弟吧!問問衛所裡的家眷!災年到來,衛所斷了糧餉,當兵的餓得連刀都提不動,是誰靠著在山溝野地裡刨這種‘怪東西’,養活了一家子,熬到了朝廷發糧?熬到了大軍出征驅除韃虜?!就是靠它!靠這田地裡能救命的東西!”
李魁逼視著臉色煞白說不出一個字的李景先,最後一步幾乎踏在他的號舍邊緣,龐大的身影完全籠罩了對方。
“你以為考的就是認個名?你這種只知錦衣玉食,不識人間疾苦,不懂一粥一飯來之不易的蠢物!才是我此次大明革新科舉要革除的弊病!混賬!”
他的聲調驟然拔高,如同晴天霹靂,響徹整個貢院!
“聖上讓我考,就是要考考爾等士子的心!再以此,看看你們的眼!是看著高天聖賢,還是願意低下頭,看看腳下這片生養萬民,支撐國祚的土地!”
“不識實務,不知民生之艱,不懂根基之重!”李魁盯著他慘無人色的臉,一字一句,如同宣告最終判決,“空談聖賢文章,於國何用?滾出去,給本官滾出貢院——!”
“你!”這位李士子,眼神馬上清明瞭,隨之而來的就是絕對的驚恐。
晚了!
“來人!”李魁猛地一揮手!
“李景先藐視考場,汙言辱沒實務考題,頂撞考官,即刻叉出去!剝去功名服色,逐出貢院!永不許再考!”
“是!”幾名早就在不遠處待命的號軍應諾,直接大步上前,如抓雞崽般一左一右架起渾身癱軟,抖如篩糠的李景先。
“不!大人……我錯了!饒了我!讓我考……”
李景先這才如夢初醒,發出驚恐絕望的哀嚎,涕淚橫流,拼命掙扎,全然沒了剛才的半分氣勢。
可是有用嗎?
其實真挺離譜的,葉言都覺得匪夷所思,但思考古代記錄的那些情況……這些富家子弟,這可太正常了。
“拖走!”李魁鐵面無情,看都不再看他一眼,“再有不識實務者、妄論粗鄙者,此人,便是榜樣!”
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若還有人覺得腹中聖賢書太多,裝不下這點田畝之物,想當清高的——趁早滾!省得浪費筆墨,浪費佔著茅坑不拉屎的位置,也省得耽誤能看,願意看懂這民生疾苦的人!”
朱標聽的腦瓜子嗡嗡的,對方把士子貶低的一文不值,甚至連帶的遍地了科舉是如茅坑一樣。
但是……
朱標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他回頭的霎那,眼睛瞬間瞪大。
“父……”
“噓。”
赫然是朱元璋居然在場!
他已經滿臉怒火了,也頭一次用絕對欣賞的目光看著李魁這分身……
這些畜生!
考個錘子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