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行屍亂舞顯身手

夕陽西沉時，義莊外突然響起一陣清脆的鈴鐺聲。

“叮鈴——叮鈴——“

正在院子裡教文才畫符的九叔猛地抬頭：“四目師弟？“

張欞星正坐在石凳上啃蘋果，聞言眼睛一亮：“四目？就是那個趕屍專業戶？“

九叔嘴角抽了抽：“師叔祖，四目師弟是湘西趕屍一脈的傳人...“

話音未落，義莊大門被推開。一個戴著圓框眼鏡、身穿杏黃道袍的瘦高道人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隊額貼黃符、雙手平舉的行屍。

“師兄！又來打擾了！“四目道長笑呵呵地拱手，眼鏡片在夕陽下反著光。

九叔正要回禮，突然想起什麼，連忙側身讓出位置：“師弟，快來見過師叔祖。“

四目一愣：“師叔祖？哪位師叔祖來...“他的目光順著九叔的手勢下移，最終落在一個正在啃第三顆蘋果的孩童身上。

“這位是...“四目推了推眼鏡，彎下腰仔細打量張欞星，“誰家娃娃？“

張欞星把蘋果核一扔，小手在道袍上擦了擦，老氣橫秋地說：“四目啊，你眼鏡該換了，度數不夠。“

四目：“？？？“

九叔乾咳一聲，低聲道：“這位是茅山祖師的關門弟子，咱們的...小師叔祖。“

四目道長眼鏡直接滑到了鼻尖：“多、多小的師叔祖？“

張欞星撇撇嘴，從腰間抽出黑磚“啪“地拍在石桌上：“看清楚，'以德服詭'四個字認識不？“

四目定睛一看，腿一軟差點跪下——那磚頭上分明流轉著祖師爺的氣息！

“茅山第三十八代弟子四目，拜見師叔祖！“四目道長一揖到地，身後的行屍隊伍也跟著“唰“地彎下腰，場面頗為壯觀。

張欞星滿意地點點頭：“免禮。你這批貨色不錯啊。“說著蹦下石凳，好奇地湊到行屍隊伍前打量。

四目連忙跟上：“回師叔祖，都是新死的，沒什麼怨氣，趕起來不費勁。“

張欞星數了數：“十二具？怎麼還有個穿洋裝的？“

“哦，那個啊，“四目撓撓頭，“是個留洋回來的，家屬要求土葬，價錢給得高...“

九叔打斷道：“師弟，先把行屍安置好吧，天快黑了。“

“對對對！“四目連忙搖鈴，“陰人上路，陽人迴避——“

行屍們整齊地跳向停屍房。文才和秋生躲在柱子後面，既害怕又好奇地偷看。

“文才秋生，“九叔皺眉，“去幫四目師叔安置行屍。“

兩人不情不願地挪過去。張欞星眼珠一轉，也蹦蹦跳跳跟了上去：“我也去幫忙！“

停屍房裡陰氣森森，十二具行屍靠牆而立，額頭上都貼著鎮屍符。四目仔細檢查每張符紙，確保貼得牢固。

“師叔祖，“四目恭敬地說，“這些行屍雖然溫順，但畢竟是陰物，您還是...“

“怕什麼？“張欞星滿不在乎地拍拍腰間黑磚，“再兇能有鎮鬼塔裡的兇？“

四目想起傳聞中這位小師叔祖把鎮鬼塔鬧得雞飛狗跳的事蹟，識相地閉上了嘴。

文才和秋生一邊幫忙打掃，一邊偷瞄那些行屍。特別是那個穿洋裝的，在一群長袍馬褂中格外顯眼。

“師兄，“文才小聲嘀咕，“你看那個洋裝的行屍，像不像任家小姐上個月帶回來的那個留洋少爺？“

秋生點點頭：“聽說是在省城染了惡疾死的...“

兩人正竊竊私語，沒注意張欞星已經溜到了洋裝行屍跟前，正踮著腳研究那張鎮屍符。

“咦？這符畫得不太標準啊...“張欞星嘀咕著，小手蠢蠢欲動。

四目道長突然覺得後背一涼，轉頭看見小師叔祖站在行屍前，嚇得魂飛魄散：“師叔祖！別碰符紙！“

張欞星悻悻地收回手：“我就看看...“

晚飯時，四目道長仍心有餘悸，頻頻看向停屍房方向。九叔給他倒了杯酒壓驚：“師弟放心，師叔祖雖然...活潑了些，但分寸還是有的。“

話音剛落，院子裡傳來“咚“的一聲悶響，接著是文才的慘叫。

九叔和四目同時放下筷子衝出去，只見文才跌坐在地，秋生正手忙腳亂地扶他。張欞星站在一旁，手裡拿著根長竹竿。

“怎麼回事？“九叔沉聲問。

秋生結結巴巴地說：“師、師叔祖說要看星星，讓我們搬梯子...“

“然後呢？“

“文才不小心把竹竿捅進停屍房窗戶了...“

九叔和四目對視一眼，同時變了臉色：“不好！“

兩人衝向停屍房，張欞星也蹦蹦跳跳跟上。推開門一看——洋裝行屍額頭上的鎮屍符不見了，而地上赫然躺著一根竹竿，竿頭還粘著半張黃符。

“符呢？！“四目聲音都變了調。

彷彿回應他的問題，角落裡突然傳來“喀嚓“一聲——洋裝行屍緩緩抬起了頭，原本呆滯的眼睛泛起詭異的綠光。

“紫僵！“九叔倒吸一口涼氣，“師弟，你不是說都是新死的嗎？“

四目臉色煞白：“不應該啊...除非...“

“除非他死前有極大怨氣。“張欞星插嘴道，不僅不害怕，反而興致勃勃，“有意思！“

那洋裝行屍已經徹底甦醒，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十指指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長變黑。

“文才秋生！退後！“九叔厲喝一聲，迅速從袖中抽出桃木劍。四目也摸出了銅錢劍和鎮屍符。

行屍猛地一躍，竟直接跳過三具同伴，朝門口撲來！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九叔一劍刺出，卻被行屍靈活地閃開。四目趁機貼上一張鎮屍符，卻被行屍一把撕下。

“師兄小心！這廝已成紫僵，普通符咒不管用！“四目急得滿頭大汗。

行屍發出刺耳的嘶吼，朝最近的文才撲去。文才嚇得腿軟，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看那漆黑的指甲就要抓到他臉上——

“啪！“

一塊黑磚破空而來，精準地拍在行屍後腦勺上。行屍身形一晃，動作頓時遲緩下來。

“發什麼呆？跑啊！“張欞星不知何時爬上了房梁，手裡還拿著另一塊磚。

文才連滾帶爬地逃開。行屍晃了晃腦袋，綠眼鎖定房樑上的小身影，猛地一躍而起！

“師叔祖！“九叔和四目同時驚呼。

張欞星卻不慌不忙，小手飛快結印：“天地玄宗，萬炁本根——捆！“

三道金光從他指尖射出，如同繩索般纏住行屍的四肢關節。行屍在半空中一滯，“砰“地摔在地上。

“鳳嬌！四目！現在！“張欞星大喊。

九叔和四目立刻抓住機會。九叔一劍刺向行屍心口，四目則貼上一張紫符。行屍劇烈掙扎，眼看就要掙脫金光束縛——

張欞星從房梁一躍而下，手中黑磚泛起刺目金光：“以德服詭！“

“砰！“

磚頭重重拍在行屍天靈蓋上。行屍渾身一顫，眼中綠光驟然熄滅，“咚“地倒在地上不動了。

停屍房內一片寂靜，只有幾人粗重的喘息聲。

四目道長眼鏡歪在一邊，呆呆地看著那個手持黑磚的孩童：“師、師叔祖...您這...“

張欞星拍拍小手，把磚頭別回腰間：“搞定！“轉頭對驚魂未定的文才秋生說，“看見沒？這就是不好好修煉的下場！連個紫僵都對付不了！“

九叔：“......“

四目：“......“

文才秋生：“師叔祖教訓的是...“

九叔檢查了一下行屍，確認已經徹底被鎮壓，這才長舒一口氣：“師弟，這到底怎麼回事？“

四目擦了擦汗：“我接活時家屬只說急病暴斃...現在看來，恐怕另有隱情...“

張欞星已經蹲在行屍旁邊研究起來：“怨氣鬱結於心，死前肯定遭遇了不公。“他翻檢著行屍的衣物，突然從內袋摸出一封信，“咦？“

信封已經泛黃，但還能辨認出“父親大人親啟“幾個字。

四目和九叔對視一眼：“這...“

“私拆他人信件不太好吧？“張欞星嘴上這麼說，小手卻已經利落地拆開了信封。

信中內容讓眾人大吃一驚。原來這留洋少爺發現家族與洋人勾結販賣鴉片，想要揭發，卻被自家人下毒...

“難怪怨氣這麼重。“四目嘆息道。

九叔沉著臉：“此事必須告知任家鎮保安隊，徹查此事。“

張欞星把信塞回去，拍拍行屍的胸口：“放心，我們替你討回公道。“說也奇怪，行屍緊繃的面容似乎舒展了些。

重新貼好鎮屍符後，眾人回到前院。四目道長仍心有餘悸：“多虧師叔祖出手，不然今晚可就...“

張欞星擺擺手：“小事一樁。“突然想起什麼，轉向文才秋生，“你們兩個！“

兩人一哆嗦：“師叔祖...“

“知道錯在哪了嗎？“張欞星板著小臉。

文才低著頭：“不該貪玩...“

秋生補充：“不該碰行屍...“

“錯！“張欞星一跺腳，“是你們修為太差！要是你們有鳳嬌一半本事，至於被個紫僵追著跑嗎？“

九叔忍不住插嘴：“師叔祖，紫僵確實不好對付...“

“那是你們方法不對。“張欞星從袖中掏出兩張符，“看好了！“

他手腕一抖，符紙無風自燃，化作兩道金光分別沒入文才秋生體內。兩人頓時感覺一股暖流湧向四肢百骸。

“這是'通脈符'，能助你們打通經脈。“張欞星老氣橫秋地說，“從明天開始，每天加練兩個時辰！“

文才秋生苦著臉應下。四目道長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師叔祖，這符...“

“想要？“張欞星眨眨眼，“拿你的趕屍秘術來換！“

四目：“......“

夜深人靜，九叔和四目坐在院中喝茶壓驚。

“師兄，“四目低聲道，“這位小師叔祖...到底是什麼來頭？“

九叔望著西廂房的方向——那裡隱約可見一個小身影正盤坐在屋頂吸收月華。

“我只知道，祖師爺晚年雲遊時收的關門弟子，天生道體，三歲入道，五歲通玄...“九叔輕聲道，“掌門師叔說，他可能是茅山千年來最接近仙道的人。“

四目咂舌：“難怪...“他想起那精準的捆鬼訣和威力驚人的黑磚，“那磚頭...“

“聽說是祖師爺親手煉製的。“九叔苦笑，“專門給師叔祖防身用。“

四目突然想到什麼，壓低聲音：“師兄，你說師叔祖這次下山...“

“肯定是山上被他鬧得受不了了。“九叔無奈道，“掌門師叔這是把燙手山芋扔給我們了啊。“

正說著，屋頂上的小身影突然伸了個懶腰，一個縱身輕盈落地，蹦蹦跳跳地朝他們走來。

“鳳嬌！四目！“張欞星興沖沖地說，“我想好了，明天咱們去省城！“

九叔一口茶噴了出來：“去省城？“

“對啊！“張欞星眼睛亮晶晶的，“去找那個賣鴉片的洋人算賬！順便...“他狡黠一笑，“省城肯定比任家鎮好玩多了！“

九叔和四目同時眼前一黑——這小祖宗是要把天捅個窟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