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表哥說的都是真的嗎,他喜歡你也許不假,可是娶你一個也絕不可能。”
“男人三妻四妾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何況表哥又是這樣俊美出眾,我喜歡他也是情理之中。我們才是真正的表兄妹,親上加親更是好極。”
“你不信?不信你今晚便來看看,表哥對我到底動不動心!”
字字句句言猶在耳,宛如驚雷。牡丹呆呆坐在室內,望著搖曳的燭火。
指間一片冰涼。
司馬洛溪來找她,對她說了那些話,她原本不作理會。可是不知怎麼的,竟然還是鬼使神差去了書房門口。也許因為猶豫的時間長了一些,她到的時候,透過窗戶看見的正好是一身素衣的表哥擁抱著司馬洛溪,一手去抬她的下巴,而司馬洛溪一臉嬌羞,溫順地靠在他的懷裡。
她大驚,只覺得腦海裡一片空白,遙遠的記憶裡的碎片撞擊,好像之前就曾經受過這樣的刺激。她只覺得心痛得無法呼吸,可是她怎麼會有心?花木頂多就是靈根,哪裡有心?驚惶得不敢再看下去,身體裡有著妖嗜血的慾望,她只怕控制不住自己,闖進去殺了她,便慌慌忙忙回頭就走。磕碰到窗扉,發出一聲細微卻可聽見的聲響,司馬洛溪看過來,一雙水色的眼眸中滿滿的挑釁。而紀畫堂卻只是盯著司馬洛溪的臉看,半點神色也沒分給多出來的“雜音”。
“姑娘,你怎麼了?”菊從外面進來發現她還坐著,一臉蒼白,不由問道。“睡不去?”
“是啊,我睡不去。”牡丹抬眸,勉強扯出一絲笑意來。
菊道:“姑娘是不是有心事?”她雖然不如蘭心思細膩,一眼就能看出來,但是牡丹的眼神黯淡無光,似乎並不是睡不去這麼簡單,於是便試探著問了一問。
牡丹搖頭。半晌才問道:“我能不能喝酒?”
“什麼?”菊只以為自己聽錯了,瞪大眼睛問了一句。
“我能不能喝酒?”牡丹重複道。從小聽人家說,何以解憂愁,唯有杜康酒。想必酒是個好東西。
菊雖然不贊成,但是也不忍心拒絕,只是沉默著下去取了酒來。竹是釀酒的好手,瓊花釀清甜甘冽,雖是酒,卻不易醉傷身,是以菊想著牡丹即便是喝了也沒什麼。
可是她哪裡曉得,牡丹並不能沾酒。只是小小一杯,便沉睡不醒。
“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啊,菊,你怎麼能讓姑娘喝酒呢?”蘭一向沉靜,此刻見了牡丹的睡顏也不由緊張起來,看著菊的眼神幾分嗔怪幾分無奈。
“我哪裡曉得啊,姑娘昨夜突然說要喝酒,我瞧著她心裡不痛快便不忍心,因為想著姑娘要醉,我還特意拿了竹釀的瓊花酒。卻不想......”菊心裡也是又急又悔。眼看著日頭要落了,牡丹竟然還是沉睡不起。她叫了好幾回竟是一點反應也沒有,心裡便是一沉。
“好了,現在說這個也沒有用,不曉得大人回來了沒有。”今日恢復早朝,紀畫堂便去上朝,本來也該回來,可是不知道怎麼的,竟是到了現在也沒有人影。而自己要去請大夫卻被司馬伕人硬生生攔住。“不過去醉了,多睡睡不就好了,請什麼大夫啊。”即便心裡再有不敢,無奈主僕身份分明,她們也只能忍了。
“這可怎麼辦啊。”要是喝酒過量,沉睡也是合情合理,只是不過一小杯下去怎麼會睡那麼久不醒來?梅蘭菊竹四人心裡都隱隱擔憂。
“牡丹。”突然響起的聲音令四人眼神一亮。紀畫堂推門進來,一臉焦急之色。“牡丹怎麼了?”
“大人,你總算回來了。”梅簡直要喜極而泣,連忙道,“姑娘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還沒有醒過呢。”
“怎麼會?為何不去請大夫?”紀畫堂伸手撫摸了牡丹的額頭,本來便是焦急萬分的心更是火上澆油一般。
“舅夫人說不必請。”菊搶先道。
身後的司馬伕人一眼瞪了菊,連忙說道:“不過是喝醉了酒,哪裡用得著請大夫?畫堂......”司馬伕人突然說不下去了,因為紀畫堂看著她的眼神已經是冰冷入骨。薄薄的一層霜色迷濛了眼睛,碎裂開便是徹骨的寒冷,紀畫堂一字字道:“舅母,畫堂容忍至今,不過是因為你是舅舅的妻子,可是你切莫欺我太甚。”以前的事情他可以假裝不知道,但是,但是她怎麼能如此對待牡丹?要是真的有個萬一,她拿什麼賠?
“畫堂,你怎麼這麼說話?”司馬伕人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笑意勉強,卻是暗地裡扯了丈夫,要他說話,可是宋河車卻低著頭不聲不吭,只把她氣的夠嗆。
蘭去請大夫,紀畫堂守著牡丹,見她不醒便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昨夜奴婢見姑娘房裡燭火不滅,於是想著進去看看,正好看見姑娘坐在桌子邊上呆呆地看著紅燭,她和奴婢說想要喝酒......”菊字字句句重複道。“誰知道只是一杯酒,姑娘就沒有醒了。”
“她怎麼要喝酒?”無緣無故,為何突然要飲酒?紀畫堂不明白,雙眉顰蹙。
“昨晚,我給表哥送粥的時候在書房門口恰恰好看見牡丹姑娘徘徊呢。”司馬洛溪一聲輕笑,臉上的表情極是純真困惑。一雙眼睛水光瀲灩,卻是隱隱透著寒光。
紀畫堂的眼眸一閃而過的驚慌。原來如此,他以為給她下藥已經是一步局,誰曾想還有一步棋緊緊扣住。這個表妹,真的是深藏不露。
“畫堂,我倒不知道原來昨天晚上洛溪還去書房找過你啊。”不明就裡的司馬伕人一聽,只以為兩人有戲,馬上笑起來道。
“舅舅。”紀畫堂突然開口喚了一聲,待宋河車抬起頭來才說,“府邸事多,難免顧及不到,有所失禮之處望舅舅海涵。我在東街已經收拾好了一個院子,倒也十分清雅。已經安排了僕人伺候,不知道舅舅覺得怎麼樣?”
“畫堂,你!”這不是變相的逐客令嗎?司馬伕人不依了。
“聽你的吧。”宋河車道。
“你說什麼?”尖銳的女聲氣急敗壞。
“別鬧了,丟人現眼。”一向軟弱的宋河車難得強勢,一把甩開她的手,怒目而視。他是敬畏妻子,但是卻也不能看著妻子這樣......
司馬伕人顯然也是沒有想到一直懦弱的丈夫會有如此情態,一時驚愣,竟是一句話也沒有出口。
司馬洛溪冷冷地盯著紀畫堂看,半天卻是涼涼一笑。扭頭就走出去。
真是她看錯了。她以為他脾氣溫和善欺,任人搓扁捏圓,誰知道一旦觸碰了逆鱗竟是這樣的雷厲風行。
哈哈,這一回,枉作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