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正在房裡刺繡,錦色的緞子,銀針靈活地穿梭,抬眸望一眼窗外明媚的瓊花,將它在自己的手下綻放出美麗的風華。葉子重疊,卻是半含羞地捲曲,別是一番動人,尤其是以精細的繡法繡出,更是栩栩如生。彷彿一低頭,瓊花的香氣便迎面撲來。
梅蘭菊竹一起走了進來,牡丹連忙舉著手裡的繡佈道:“蘭,你看我繡的好不好?”
蘭還沒有回話,一旁的梅卻嘟起嘴巴碎碎念:“我的姑娘,你竟然還能在這裡坐著,繡什麼啊,你都不管那個女人嗎?”
“梅,那是大人的表妹,怎麼容你非議?”蘭一臉正色地指責了梅,“真是口無遮攔。”
梅卻不服氣了:“那又怎麼樣,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個女人多囂張,明明是大人準備給姑娘的房間,就被她給搶去了,還一臉無辜的樣子裝出來,真是噁心。這幾天更加了,她和她那個娘成天頤指氣使,好像自己是這個府邸的女主人一般。我......”梅越說越覺得氣憤,她是個下人沒有錯,服侍了牡丹也沒有再起什麼不安分的心思,原本也以為大人會和姑娘...誰知道...半路上殺出來一個程咬金,那個女子整天一副柔若無骨的媚騷樣,跟在大人面前一口一口的表哥。
表哥,我給你做了一雙鞋子。
表哥,這是我燉的燕窩粥,你用一些吧。
表哥......
府裡的一群男丁也被迷得神魂顛倒,只說這樣的表妹,大人真是有豔福。
啊呸!
說得好聽,羊毛出自羊身上,她這般造作的關心,吃穿用度哪一樣不是用著大人的?對著男人就裝柔弱無辜,轉臉對著姑娘就是一臉的刻薄尖酸。
“好了,梅!”菊也厲聲打斷了梅的話,眼神示意牡丹,梅這才發現牡丹已經低下頭沉默許久,刺繡的針刺進手裡才渾然一覺。
“姑娘別聽梅瞎說。”菊和蘭淺淺笑著,安慰牡丹,心裡卻也知道這已經戳中牡丹的心傷。如果大人出來阻止一句,也不會變成這樣,可是從頭到尾都沒有聽見大人說過一句話。這幾日皇上病著不必上朝,大人卻寧願待在書房一整天,也不願意見姑娘一面,即便是遇見了,也是冷著一張臉,半個眼神也不給姑娘。
府邸的下人都在議論了,說是舊愛再美,抵不過新歡。
“姑娘,你和大人之間,是不是吵架了?”竹向來話是最少的,尋常也只是在後廚出事,這一次也經不住出口問話。她即便是不經常跟著牡丹,卻也知道牡丹和大人情深意重,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
牡丹的眼神黯淡一瞬間,搖頭道:“我不知道。”自從那一天他問了自己一句話之後便再也不願意看自己一眼,冰冷的如同陌生人一般,一想到便是心疼。已經不只是她自己感覺到,府邸的人都明白過來,紀畫堂冷落了她。
“大人生性溫和,尋常不容易生氣。姑娘,不如你再好好想一想,哪裡惹得大人不高興了?”蘭溫顏勸說。
“我真的不知道。”牡丹黯然。她也瞭解紀畫堂性子內斂,習慣把所有的心事深藏,如果他自己不說,想必沒人可以知道。“真的不知道。”
短暫的沉默,梅先是眼睛一亮,從她的手上接過香包的樣子細細看:“姑娘手可真巧,沒幾天就把香包繡的如此精緻。”她盈盈而笑,“不如你拿香包送給大人,指不定他一看見就不生姑娘你的氣了。”香包佩環,手絹簪花,這些尋常女兒的物件,都是定情的信物。說不定,大人一看見香包,心就軟了呢。
“真的?”她原先就是想繡香包給紀畫堂,可是繡好的那一隻在三皇子那裡,於是想著再繡,可是紀畫堂卻不願意再理了。
“是了,大人現在在書房,姑娘你去吧。”
牡丹站在書房門口許久,終於還是鼓足勇氣推門進去,紀畫堂正在看書,因為是在家中,著的衣服是普通的料子,卻是青衫落拓。察覺到有人進來,他的眼神微微眯起,有一抹流光。
“表哥。”
“有什麼事嗎?”紀畫堂以為不見便不會想念,可是當她再一次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熟悉的容貌熟悉的聲音,無一不在融化他的心。
“我,我想送你這個。”牡丹還有些緊張,展開雙手的時候,手心除了香包便是滿滿的冷汗。
“我不要。”一看見手心的香包,紀畫堂的心突然就被冰凍起來,眼神瞬間凝固。
“什麼?”以為自己聽錯了,牡丹抬眸。
“我不要它。”紀畫堂站起來,一字一字生冷地重複。錦色的緞面,瓊花美麗。可是,她到底是什麼意思?送給三皇子,還要再送給他?何況,他的眼眸停住那上面繡著的是瓊花,而不是......
“我聽人家說女子親手做了香包送給男子,男子如果收下了,他們必定可以白頭偕老。”牡丹的聲音低了下去,臉上血色漸漸隱褪,“如果沒有......”
“表哥,我給你泡了枸杞茶。”門口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牡丹的話,一身紅衣的女子已經走了進來,看見牡丹也不過是瞬間的驚詫,竟是面色如常對紀畫堂道。
“有勞了,你先放下吧。”
紀畫堂對著無辜的表妹,當然不能發火,只是覺得心煩意亂,“我還有些書要看,你們都出去吧。”
牡丹的臉色刷白,捏著香包轉身走了出去,剛剛走過迴廊,卻被司馬洛溪叫住。“牡丹姑娘,等一等。”
司馬洛溪慢慢停在牡丹的面前,從容而優雅:“你是不是喜歡錶哥?”見牡丹身子一僵,她毫不客氣地笑了一聲,有著嘲諷的意味,“這麼好的香包,可惜表哥不要。你喜歡他,他卻一點不喜歡你。”
“你胡說。”牡丹忍不住反駁。
“我胡說?不然表哥為什麼看見你就覺得煩,為什麼不願意要你做的香包?”司馬洛溪的心計一向就深,對付牡丹這樣單純的,更加不在話下,挑的話都是穿心。
牡丹的臉色刷白,再也沒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