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八月十七。

晚上七點。

東京都,千代田區。

這個時間點,市民們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街道車水馬龍,攤販煙火濃重,來來往往的人絡繹不絕。

儘管千代田區是東京都的政治中心,但經過多年的發展,街道文化也逐漸興起,讓這個看上去高大上的千代田也染上了煙火氣。

一家名貴的餐廳。

渡口空摘下墨鏡,走到預定好的角落處餐位坐下。

在人多的餐廳,渡口空總是喜歡訂位置在一些不起眼的位置,這可能與他多年的職業習慣有關。

環視一圈四周。

整個餐廳呈現的是紅色調,前臺以及周邊的幕布,都是一種即將褪色的紅布。

這個餐廳很安靜,客人用餐時的談話聲並不大,所有人說話都是壓的著聲音,十分注意自己的形象。

渡口空坐在位置上,能聽到一些復古的日式純音樂。

他轉眼看向門口,像是在等待著什麼,眼神不算太過的焦急。

他約好了木村佐雄在今晚七點見面,六點鐘約的,他突然想到有些事情,打算問一問木村佐雄。

五分鐘之後。

穿著黑白相間短袖的木村佐雄走進門,一眼便注意到了角落處等待的渡口空,緩步走了過去,在渡口空對面的位置坐下。

“木村課長,你不太守時啊。”渡口空戲謔地吐槽了一句,表情似笑非笑。

木村佐雄沒好氣地撇了一眼渡口空:

“你這突然來的通知,我都沒做好準備,這才耽誤了一會。”

特搜部是五點鐘就要已經下班了。

木村佐雄是回到家中,把東西都放置好之後,才收到的渡口空資訊。

“說吧,有什麼事情,通知得那麼急促。”木村佐雄看了眼選單。

正好他還沒來得及吃飯,既然渡口空請他出來,那就索性在這裡對付今晚的晚飯。

“我們這麼多年同事,我就不可能單純地找你出來吃一頓嗎?”渡口空說。

“少來,這麼多年就你就沒有單純請過我吃飯。”

說完,木村佐雄喊來服務員,點了幾份不太油膩的菜式。

他看了一眼渡口空,問道:

“你要什麼?”

“不了,我已經點好了。”渡口空一笑。

“行吧,”等服務員走開之後,他又小聲地問,“是joker又下什麼命令了嗎?”

渡口空搖搖頭:

“不是,這段時間joker沒有什麼事情,新宿區知事的剛選舉結束不久,估計我們有不少清閒的時間。”

“那你找我來是什麼事情?總不能是真找我吃一頓飯聯絡感情吧?”木村佐雄意外地看著渡口空。

“我想找你打聽一下桐谷悠人的事情,這段時間他請了病假,你知道他去幹什麼了嗎?”

木村佐雄嘴角一笑,他還是太瞭解渡口空了,這傢伙絕對不會沒事找自己吃飯的。

他想了想,回答道:

“不知道,估計是在養病。”

“行吧行吧,既然不願意說,那我就不打擾了。”

渡口空站起身,一臉無所謂地準備離去。

木村佐雄叫住渡口空:

“菜還沒上呢,你現在就走?”

“嗷,我其實已經吃過了,剛才我就沒點任何的菜,我先走了。”

木村佐雄兩眼一黑。

這傢伙,就純忽悠自己在這吃飯唄。

他吐槽了一句:

“渡口空,你是不是在這一家店有股份啊,這種事情電話講不是更方便麼。”

“哈哈,見一面不是能夠聯絡感情麼。”

說完,渡口空遠離餐桌。

木村佐雄氣得鼓起嘴來。

渡口空還是那個渡口空,損得厲害。

自己沒點東西,就他木村佐雄點了,現在木村佐雄還得等上完菜,吃完東西才能走。

很快,菜上齊。

木村佐雄心情鬱悶得吃完了這一點。

他叫來服務員:

“你好,多少錢?”

“先生,剛才有個先生已經給這一桌付過錢了。”

……

奈川酒樓,606號房。

桐谷悠人臉色沉重地看著大泉裕之。

在大泉裕之沒說出人口買賣窩點的時候,他心裡也蹦出了這個答案。

在日野瑞樹前三個經常出沒的地點找不到機會,那就只能試著在人口買賣窩點找機會。

桐谷悠人問道:

“大泉裕之署長,日野瑞樹知事去人口買賣窩點的有沒有具體的規劃。”

“放在以前,他幾乎是一天才去一次,可現在的話,估計三天才去檢查一次,停留的時間很短,因為你還在神奈川縣,他得提防被你發現。”

日野瑞樹就是那樣的謹慎,不知道桐谷悠人是不是真正站在自己這邊,他就不會輕易冒頭。

桐谷悠人想了想,又問道:

“我們有沒有機會在這個場所設下埋伏?”

大泉裕之思索了一下其中的可能性,點了點頭:

“有這種可能,但是有點困難,我如果是去到他在窩點的辦公室,或許可以與他單獨談話,順便假借一些重要的事情。”

大泉裕之話鋒一轉:

“可只有我一個人,恐怕成功率並不大。”

“那就加上我。”桐谷悠人說。

“可你要怎麼潛入,那個地方守衛可一樣森嚴,根本不可能直接潛入。”

大泉裕之不太認可這個想法。

但這在桐谷悠人看來,是最後的途徑了,其他的日常場所根本沒辦法接觸到日野瑞樹。

桐谷悠人思索片刻:

“窩點是怎麼個運營模式?”

日野瑞樹抬眼,仔細在腦海中回憶一會:

“據我瞭解,那裡是由日野瑞樹建立的暴力團負責的,管理嚴格,進入到窩點不能帶手機和武器,連我進去都沒辦法帶。”

不過,在大泉裕之與日野瑞樹多年的合作之下,日野瑞樹也是一點點的給了大泉裕之特權。

日野瑞樹可以讓大泉裕之帶錄影機進入滿足他那奇怪的癖好。

在平常的時候,也是可以隨便進入去玩樂的。

桐谷悠人怔怔看著大泉裕之。

他怎麼覺得,大泉裕之描述地怎麼那麼像某某園區呢……

仔細一想,其實這兩個是差不多的東西。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可以安排我進去當工作人員,之後你再進入到裡邊,我們裡應外合。”

大泉裕之眼睛一亮:

“這麼做的話,聽上去的確有不小的希望,但我得仔細想一想,我沒辦法直接把你帶進去,暴力團那邊不是我來負責的。”

“在窩點的暴力團他們,也是沒有手機的,對嗎?”

“是的,日野瑞樹對窩點的通訊裝置管控得非常的嚴格。”

桐谷悠人意味深長地說道:

“那這樣問題就不大,他們那邊總歸是需要人手的,我們對付不了日野瑞樹,還對付不了暴力團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打算讓我直接帶隊去端掉窩點嗎?”大泉裕之不解,怎麼就到對付暴力團上了。

“直接端掉窩點,日野瑞樹知道的第一時間就會跑路了,這樣殺不了日野瑞樹。”

桐谷悠人接著解答疑惑:

“暴力團也是人,他們是需要出窩點辦事情的,你找機會殺幾個暴力團的人,讓他們窩點人手不足,等他們這樣招新的時候,我想辦法混進去就好了。”

大泉裕之眼神低迷,細細考慮起來,一番思索過後,他點一下頭:

“我覺得可以試一試。”

“跟我仔細說一說,他們內部的運營模式,我要想想該怎麼加入他們。”

“日野瑞樹本就是暴力團出身的,現在有一個最信任的手下做頭目,手下都有五個小頭目,要真想混進去的話,我可以幫你介紹一下。”

“好,那就這樣,明天你帶去見小頭目,幫我編造好假身份,我試著加入他們,等我成功進入到窩點工作之後,你再找時間引來大泉裕之,我會配合你完成任務的。”

大泉裕之點頭,嘴角忍不住上揚。

計劃到這裡,差不多已經是算敲定的。

他認為這個計劃是可行的,誰也想不到一個特搜部的檢察官,會混進暴力團中。

自己再回去利用警署的權力,給桐谷悠人包裝一下,再透過他的關係給暴力團小頭目一介紹,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這種事情大泉裕之其實之前也是幹過的。

自己手下遇到什麼徹底沒辦法洗乾淨的事情,他就會把手下安排到暴力團裡幹事情。

日野瑞樹養的這一支暴力團,除了不太自由之外,其他的待遇都是極好的。

大泉裕之鼓了鼓掌:

“桐谷次長,你讓我對東京都的高官改變了印象,你們的確還是有些東西的。”

桐谷悠人看了一眼時間,晚上七點十分。

“大泉裕之署長,合作的事情就先暫且聊到這裡,先點東西吃吧。”

“行。”

酒足飯飽,桐谷悠人走下樓去。

對付日野瑞樹的事情終於是有了確切的計劃,接下來就看事情是否順利了。

桐谷悠人走到先前觀望門口的高橋。

橋上的渡邊光樹看見桐谷悠人走來,鬆了一口氣。

他對這件事情還是有不少擔憂的,聽桐谷悠人描述的語氣,認為這一趟危險程度不小。

他甚至都幻想過自己的老大桐谷悠人就這樣出不來了,自己往後的路該怎麼走先去。

好在,桐谷悠人還是平安歸來了。

渡邊光樹主動打起招呼:

“桐谷檢察官,事情順利嗎?”

“嗯,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

桐谷悠人也鬆了一口氣,這一趟見大泉裕之,總歸是沒有什麼意外。

這出發的時候,他還真猜測過神奈川這群惡徒會不計代價地除掉自己。

強龍不壓地頭蛇,這個道理桐谷悠人還是知道的。

但想要把端掉人口買賣的窩點,就得與這群惡徒進行交流。

這一次見面的風險很大,同時,收穫也是出乎他的意料。

大泉裕之願意與自己合作對付日野瑞樹,沒有比這個更好的訊息了。

桐谷悠人手臂靠在橋邊的護欄上,看著路邊地行人來來往往,沉默了有一會。

渡邊光樹看著桐谷悠人這沉思的表情,識趣地沒有上前打擾,默默地陪著桐谷悠人往橋邊的位置看。

桐谷悠人在腦海中大概捋了捋接下來的計劃。

不久之後,他就要潛入園區……嗷不,應該是人口買賣的窩點。

裡邊同樣是危險萬分。

如果是桐谷悠人一個還好,可他是帶著中森美惠她們一起來的。

接下來的事情,沒有中森美惠發揮的作用,還是讓她們回去東京都吧。

桐谷悠人轉眼看向渡邊光樹:

“光樹,明天早上,你就跟在我家那兩個女人後邊,護送她們回到東京都吧,回去東京都之後你就正常跟著佑真發展暴力團的事情,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就可以了。”

井川佑真剛想問為什麼。

可他回應去桐谷悠人之前的交代,知道不該問的不要開口問,如果桐谷檢察官想說,他會主動說的。

他認真嚴肅地點點頭:

“嗨!”

“走吧,送我回去。”

桐谷悠人在前邊走起來,和渡邊光樹一同回到停車場,坐上那臺從酒井清川先生那借來的黑色汽車。

……

同一時間。

九條珩走出神奈川行政樓。

路途中,他是一步也沒敢停下,生怕日野瑞樹知事會反悔,派人把自己敲暈打死。

在剛才與日野瑞樹知事見面時,九條珩都沒有感覺比現在緊張。

他一邊走著,一邊警惕地看著路邊的行人。

一路來到自己停靠車子的地方。

他迅速上車,發動車子,想要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儘管日野瑞樹剛才是對他這樣的示好,但他心裡還是認為對方是笑面虎。

而現在的自己知道了日野瑞樹的秘密,說不定日野瑞樹會對自己有了防範。

開著車子去到市區繞了幾圈,九條珩確定自己沒有危險之後,他才去到一處空曠的位置停下車。

九條珩開啟車窗,在座椅上大口喘著粗氣。

不一會,他像是想到什麼,拿出手機,給桐谷悠人打去電話。

這個時候,還是要給桐谷悠人報一下平安的。

九條珩語氣鬆了鬆,對著接通的電話說道:

“悠人,我活著走出來了,你是不知道,日野瑞樹知事的壓迫感有多強,我現在還在後怕,好險最後我賭贏了,我要告訴你一個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