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少男少女回了家,村長千恩萬謝,又要跪又要拜的。秦言問:“老伯,這附近可有什麼寺廟?”

村長想了想,答:“有的,有一座將軍廟,東郊那邊。”

“哪位將軍?”

村長說:“您應當不曾聽聞,這位將軍姓楊名厥,行軍時也不曾有過什麼偉大功績。不過回鄉後從強匪那兒救回了鄉紳的女兒,那富貴的老爺便在他逝世後自己出錢替他蓋了一間寺廟罷了。”

確實不曾聽過,但能從惡匪手裡救出女子,想必也是個忠肝義膽,有勇有謀的人。

秦言又問:“只有那一間寺廟嗎?”

村長說:“不錯。”

秦言聽了,站起來,正好和聶重目光對在一起,他把頭扭開,叫一聲弄生,說:“走吧。”

三個人到了將軍廟,弄生指著窗上面的黃符說:“就是這個!”

聶重拿出來比對,果然一模一樣。

走進去,發現了將軍的石像,他們四處翻找,眼看弄生離得遠了,秦言終於沉聲說:“你來做什麼。”

聶重垂著眼,聲音不冷不熱:“我冊子上有筆爛賬,正好跟此事有關。倒是你,孟陽君,我只記得天君叫你下來治水,又怎會出現在這兒。”

秦言被問得一愣,片刻,才結結巴巴道:“我……我是神,遇到這樣的事情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聶重聽了,勾唇一笑,眼神卻是冷到骨子裡的。

這一笑讓秦言很不舒服,輕飄飄的,讓秦言幻想出了無數個情緒。輕蔑,嘲諷,無奈……

秦言強迫自己不去想,還在心裡罵一句:你笑個屁。他不願意再和聶重走一道,便轉身自行去找線索了。

走來走去,目光落在巨大的雕像上。

圍著雕像轉一圈,他驚覺做雕像的人技藝高超,大到軀幹,細到髮梢,沒有一絲一毫瑕疵。按理說像這麼破敗的廟宇,石雕也該脫落些許,但一眼望去,石雕恍若剛剛做成,栩栩如生。

對,就是栩栩如生……

他的頭髮,他的眉毛,他的眼睛……

眼睛……

秦言盯著那雙眼睛,似有星河渺茫,他渾然不知自己已然沉淪進去,再睜眼時,已經處身在一片戈壁中。

“好,母親……倘若我帶上他,也定然逃不出去,明日我們便早早啟程,把他拋下就是了。”

宛若魔咒,秦言頭痛欲裂,他吼一聲:“閉嘴!”眼前的景象才慢慢散去。

但他馬上又陷入另一個幻境,他看見十個人虎狼似的朝他奔過來,把他按在地上,抓扯撕裂。

“有東西吃了!哈哈!是肉!肉啊!”

那幾個人雙眼猩紅,如瘋如魔。

滾開,滾開,滾開!

怎麼會……

他不是已經死過一次了嗎。

滅頂的恐懼將他吞沒其中,秦言嘶吼:“別碰我!別殺我!別……滾啊!滾!別吃我……救命,誰來救救我!”

他的聲音越來越淒厲,有什麼尖銳的東西插進了他的脖子,鮮血噴湧,身體逐漸變得冰冷。他能明顯體會到生命的流失,一雙手垂死在空中亂抓:“救命……嗚……救命……嗚你們去死……救命……”

“啊啊啊--!”

“秦言!”

“滾……滾開!救命!”

“秦言你醒醒!”

眼睛猛地睜開!

秦言睜著通紅的眼睛,咬牙切齒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人。

是聶重。

怎麼回事……他剛剛,明明在……

不對,是幻覺,他被控制了。

饒是如此,身體還是在不斷戰慄著,十個人扭曲的面孔還在腦中揮之不去,他青筋暴起,嘴唇鐵青,死死盯住聶重。

聶重看見他醒過來,眉頭總算舒展了些,但臉色仍舊沉重,他道:“你方才讓邪祟趁虛而入了。”

秦言不在意什麼邪祟,他看到聶重壓在他身上,還按著他的手腕,目光不善。

聶重道:“怕你驚懼之下傷到自己,不得已而為之。”

“師……師父?”恰在此時,弄生從外面進來,他看著眼前景象,一時不敢妄動,只是臉上的情緒在一瞬間換了三四遭。

秦言拿眼角瞥見弄生,強做肅穆,命令道:“下去!”

聶重便也從秦言身上下去了。

秦言用力地拍了拍衣衫,彷彿沾染上了不乾淨的東西似的。

聶重見此,不置可否。他道:“凝神,這石像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