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你的福,靈感充沛。”看著蹭蹭往上的數值,就像是一步一步走向王座一樣。

易生看了眼遠處佁然不動的鐘啟落,他手上的書本木訥地被翻動著,眼睛卻是直直的盯著書脊裡頭,眼珠沒有一點點活動。

一具被抽走靈魂的容器。

“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發現叔叔看書的時候,像一具殭屍。”

廿渡嗤笑出聲,被他逗樂了,“確實像,好啦,我們走吧,等下我還要去開會呢。”

易生收回目光,緊跟著廿渡的腳步,一步一個腳印的,跟在她尾巴後面踏上回家的道路。與光同塵地踩著水泥彩磚徐徐向前,耳邊都是她鈴鐺空中搖曳叮叮噹噹好聽的聲音。

——

公司

廿渡敲門三聲,開啟門之後看見一個穿著黑白條紋職業裝的女人,“你好。”

“你這麼早就來了?離會議開始還有一段時間呢。”女人起身,頭髮邊上還有幾根矚目的白髮,給她倒一杯水,“水有點冷。”

“沒事,我恰好喜歡比較冷的水。”

主編洛溪嗯哼地應了一句,手肘撐在桌面上托腮,“聽說你之前跟以前的主編大斗了一場。”

“啊……”廿渡神色不明看她一眼,揚起了一抹不友善的微笑,“感情編輯也是來打聽我們鬥法的過程?”

那應該搞直播的,總滿足不了這些人的胃口。

“沒有,畢竟箇中詳情我還是知道的。畢竟主編的圈子不算大,挺小。”主編洛溪點了點頭,手重新握住滑鼠,“但我覺得你這處理方法似乎有點不成熟。”

“主編也不要這麼委婉,畢竟你已經提出來了。”廿渡笑道。

主編尷尬地輕咳一聲,禮貌有度的紅唇勾起,“作家大大你也不用這麼衝,我沒有惡意。”

廿渡雙手一攤。

她不喜歡主編洛溪她那個玩味頗有經驗閱歷評判人的眼神,如此輕率的,帶著不知情卻深有閱歷的傲視。

主編和她陷入了一陣寂靜,剩下了轟轟低鳴的空調機聲,旁邊被吹著冷風的綠植闊葉搖曳著,因為缺少營養而微微發黃。

廿渡就這麼硬生生地熬過了這一段溺水的安靜,直到聽見主編說時間到了,受著空氣壓迫的她才站起來。

“好了,作者大大,我們的時間到了,開會吧。”

廿渡腳微微使力挪開椅子,跟著站起來,一起跟洛溪主編走到會議室裡。

會議室很是敞亮,儘管天花板是灰黑色的,地面上鋪了一地薄薄的地毯,吞沒了高跟鞋的聲音,敞亮是因為落地窗正對著掛在晴空的豔陽。

“蒲離?”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她是驚訝的,“你怎麼在這裡?”

這不應該是主編與她之間的小會議嗎。

“你猜。”蒲離眨眨眼,沒有正面回答。

“我要是能回答我還能在這裡嘛。”廿渡就近坐下,只不過離主編洛溪有點遠。

蒲離一手拉著她肩膀輕而易舉地把她托起來,“你坐的地方是我們公司坐的,你應該坐對面。”

這個女人也是迷糊的可以,怎麼不看看自家主編坐的位置。

“……”廿渡幽怨地看他一眼,默不作聲。

沒有眼力見。

主編洛溪拍拍手,坐在一邊的主席位置上清清嗓子,“好了,我們會議開始了。”

“說是會議,倒不如說是這是一次團隊建設,這是我們員工竭力爭取回來的。”主編洛溪說到這裡望著幾個面孔一致的NPC,並漏出一個笑容,“所以,在民意的呼聲下,我們與貴公司一起來一次團隊建設。”

其他人齊刷刷鼓起掌來,廿渡慢了半拍。

他們拍手也太整齊了,節拍也在一個調。

“我們這次團隊建設由於經費的原因,我們這次去往一個國家公園進行漫步,然後當晚住在附近的星級酒店,第二天中午我們吃過飯之後就離開。”主編翻著手裡面的天藍色資料夾,指尖夾著一張白紙念道。

其中有一個人身體前傾發起話來,“那我們需要給錢嗎?”

這句話實在又真實,引起了鬨然大笑。

“只用50,包吃包住,童叟無欺。”主編也笑起來,讓這個穿著職業裝的人看起來隨和了一點。

“那可以帶家屬嗎?”一箇中年婦女跳了出來,脖子上面的雍容珍珠項鍊跟著主人晃動起來。

主編洛溪想了一想,“這個我還沒問過上級,我現在問一下我老闆,還有其他問題嗎?”

一時沒有人應答。

“那好,那就預設都沒有問題。”主編洛溪合上資料夾,看著眾人,“你們回去給我私信,去和不去給個說法就好了,去的話直接轉賬。”

廿渡看見蒲離默默點頭,兩隻手放在底下不知道幹什麼。

“好了,散會吧,留下幾個負責這次團隊建設的人,我們討論一下相關事宜。”

蒲離跟在她後頭,喊出她名字,“廿渡小姐?”

“怎麼了?”廿渡回頭,看見他將一部手機滑進口袋。

“你去不去團建呢?”

廿渡想了想,腦海浮現那一個豆腐塊身影正在蹙眉拌沙拉,“如果可以帶家屬的話,說不定會去吧。”

可以帶一下易生出去,不然一直憋悶在家裡會發黴的。

“如果不去的話,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蒲離看著她,兩手閒適自得插著口袋,彷彿她已經答應他的請求。

“出去?約會嗎?”廿渡眼裡有裝滿了頑皮,單手扣住自己精緻的下巴,“看來作家蒲離要成全粉絲口中的普渡CP啊。”

蒲離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又問了一遍,“你答應嗎?廿渡小姐?”

廿渡一直微笑,像他之前進入會議室一樣沒有搭話。

蒲離看著她面龐好一會,礙於紳士風度,收回過久停留的目光,“那好吧。”

被反將一軍了。

——

“我回來了。”廿渡握著門把毫無阻礙地開啟家門,聞到一陣溫熱的鮮香,“你熬粥了?”

“對,”易生點點頭,圍著一個違和的粉色圍裙,手裡握著長柄木勺,“已經可以吃了,一直在保溫。”

一直在等她。

“你哪來的材料啊?”廿渡也沒有脫下硌腳的高跟鞋,走過去看那一鍋有著玻璃蓋鎮住的鍋,“這是海鮮誒。”

看著這煮法,應該是南方的吧。

廿渡脫鞋洗手,拿出刻著白玉蘭花的瓷碗。

易生轉頭看安靜矗立在一旁的長方體,“冰箱裡面找到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有。”

廿渡對這個說辭表示理解,“哦哦,那可能就是我沒有注意到。”

易生接過她手裡面的疊在一起的瓷碗,開啟鍋蓋,一陣陣綿綿粥香和海鮮的味道把廿渡勾引了過去。

蟹肉龍蝦肉有生命一樣在粥海里面倒騰翻滾著,像是蛟龍。

“你煮的大米好綿細啊,還有這龍蝦肉簡直就是人間美味!”用著瓷勺子舀起一口熱乎乎辣嘴的美味,試探地嘬一小口。

她願意一輩子都在這個遊戲裡吃著資料造就的遊戲。

龍蝦肉、蟹肉、魷魚還有提香的陳皮等等,被她用木勺翻到粥的表面。

奶白色綿滑的粥吐著熱泡泡。

“我看你沒有吃中午飯就趕過去了,想著你回來就有點東西墊墊肚子而已,而且我也餓了。”易生臉蛋一直沒有什麼表情,似乎覺得這是很自然的。

“姐姐,”易生盛滿了一碗粥,將碗遞給她,“小心燙。”

那一朵朵瓷碗上的白蘭花瞬間變得燙手起來。

廿渡兩隻手接住,往餐桌那邊走,將碗放下來後就迫不及待地坐下來,“嗚嗚嗚,崽你太懂事了。”

易生捧著碗坐下來,遞了一隻乾淨的勺子給她,“姐姐開會還好嗎?”

她剛剛吃過的勺子已經被整潔的他立馬清洗放進瀝水架上面。

“商量一個團建,沒什麼的就是一個社會實踐一樣的東西。”

“團建?”

“團隊建設。”廿渡咬上一口饞了很久的香甜龍蝦肉。

“不是,我說的是這個團隊建設是什麼?”易生舀著粥,他的粥綿細乾淨,他盛的碗裡面沒什麼肉,倒是廿渡的瓷碗滿滿都是海鮮。

“就是出去短途旅遊,公司的福利。”廿渡看了眼震動亮屏的手機,微微停頓舀粥的動作。

【主編洛溪:各位可以帶家屬哦,你們要報名的趕快哦,今晚十點前截止。帶家屬的另外再加50哦。】

“可以帶家屬誒。”廿渡將手機的資訊展示給他看,怕他太遠看不見就直直伸長手,“你有興趣嗎,在家那麼久,也沒有好好出去見識過。”

“姐姐想去嗎?”

廿渡又去盛下一碗粥,給自己放了點薑絲,習慣口味跟現實一樣,“我無所謂,但是如果我不去的話,蒲離叫我考慮一下跟他出去玩。”

易生挑眉,“那團隊建設去哪旅遊,我想去。”

“國家公園,應該還很不錯吧。”廿渡看著他沒什麼的海鮮的碗,思考他的決定是不是有點草率,“你不吃海鮮嗎?”

不是很愛吃肉嗎。

“我已經吃了,那姐姐,我想去的話,你同意嗎。”

“可以啊,”廿渡點開手機,點開輸入框,“確定嗎,確定我就告訴人家咯。”

“嗯。”

【廿渡:我報名,帶一名家屬。轉賬:100遊戲幣】

【主編:好的,請後日早上八點到公司側門集合】

“好了,我已經報名了,後天出發。”

“好的。”

“你吃好了?”廿渡看著他站起來,把碗放到水龍頭下方。

“姐姐回來之前我就已經吃過一次了。”

廿渡看著他,細說不上哪裡的奇怪,總感覺又有點東西與氣場改變了。

後日

這個天氣,廿渡清晨起床拿著一杯咖啡站在陽臺,看著外面無垠的厚雲陰天,導致整間屋子都有點泛黃老舊的顏色,黃沙的質感朦朧。

暮暮沉沉堆積在房子裡。

“今天陰天,沒什麼太陽,是好的天氣。”聞著咖啡的提神香,把頭探出去找太陽。

沒找到。

“姐姐早上好。”易生雙手插著褲兜,髮型貼服,彷彿根本髮型不存在凌亂,“帶把傘吧,可能會下雨。”

“你上次說出太陽也不見得真的出太陽啊。”廿渡把桌面的牛奶遞給他,滿滿一杯沉甸甸的,“你的。”

易生右手握著玻璃杯,找不到反駁的話語。

“你準備帶什麼?”廿渡喝完香醇的咖啡,對著外頭的街道伸一個懶腰。

“沒什麼可以帶的吧。”

“那我也不帶了。”廿渡抄起系統標配的手提包,換上鞋。

有系統介面,帶的東西可以輕鬆一點。

“姐姐肚子不會餓嗎?”

“等一下會有人給我們買早餐,我已經幫你叫好了。”廿渡開啟門,安靜地等待他穿戴好。

易生臨走前開啟冰箱拿出兩瓶水。

公司側門。

“蒲離。”看見遠方店鋪透明玻璃後面穿著藍白拼接襯衫的男人,廿渡推開玻璃門喊他一聲。

“其實你也可以叫我為厲致同。”

“叔叔好。”

厲致同笑著看著廿渡身後的易生,沒有計較。

廿渡在某一個方面來說是很維護與縱容易生的,並沒有進一步糾正他的說法,“蒲離更順口一點,我也不介意跟著我弟弟叫你為叔叔。”

十分親切的稱呼,還能撇清遊戲裡面自帶的曖昧關係。

厲致同苦笑一下,拿起桌面打包好沾了點油分的紙袋,“早餐在這裡,我已經買好了,雙人份的。”

易生因為不好的預感而蹙眉,果然一開啟:他是個兒童套餐,附贈了一個開發智力的魯班鎖。

玉米杯、兒童牛奶、簡裝營養牛肉漢堡,漢堡的番茄醬還很不走心地灑出來。

易生看見厲致同玩味的笑容,扭頭問道,“姐姐,你不是說去團建的話,就不會碰到叔叔嗎?”

他展現很久都沒有展現的無辜表情,話語卻跟上膛的子彈一樣。

“這要問你那個便宜叔叔了。”

昨天下午她報名之後,晚上九點出了張初步確定名單,上面就有他的名字。沒過多久,他就來敲她的聊天視窗了,說明天可以幫她帶早餐。

懶癌晚期的她一般會順著杆子往上爬,就回復了謝謝還有轉賬,奈何這個作家兼總裁很豪氣的收了款,剛剛還返還多出來的兩塊遊戲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