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徐家三兄弟已經跟佑明混熟了,雖然知道了他是皇子,可是也沒太當回事,帶著他和繼哥兒,麒哥兒,一塊四處的瘋玩。只要不出大格,嚴懷瑾也不約束他們,徐家三兄弟雖然調皮,卻也不是一味胡鬧的,有這樣自小一處玩耍的情分,將來佑明身邊也能多些助力。
落日安排的線報,比徐生樸夫婦提前了一天一夜回到昭國公府,嚴懷瑾先看了,才決定還是跟薛瑾瑜說一聲,也讓她放心。薛瑾瑜看完了線報,終於放下了一直懸著的心,徐生樸是為了能夠照拂好陣亡的心腹舊部妻兒,將她們安排在客院裡撫養,為了避嫌,徐生樸都沒露過面,都是韓舜華一手打理的。
後來,有個年輕的媳婦,帶著個才咿呀學語的娃娃,不知道什麼時候見到了徐生樸一面,就非要報答他的善心,用孩子做藉口,趁著夜色闖到了徐生樸的書房裡,當時徐生樸正跟韓舜華準備生女兒,只有徐秉文帶著三個小子在書房裡看史記,那媳婦也沒看清坐在書桌前的人是誰,嘴裡叫著要“報答徐爺!”就開始脫衣服。徐秉文一腳把她踢了出去,叫人堵上嘴綁了。
第二天一大早,看著韓舜華去前院理事了,就提溜著鵝蛋粗的棗木棍子,把還在夢裡的徐生樸從被窩裡拉出來,一頓好打!徐生樸這邊莫名其妙的捱打,最快的老二,就跑到韓舜華那裡告狀,韓舜華拎著銅算盤就殺回了後宅。剛逃出生天的徐生樸,就又被倒了的葡萄架給砸到了。
處理了妄想爬床的,徐生樸就查到了告密的老二,秉著寧可錯殺,不可錯放的原則,三個兄弟被他追的滿院子亂竄,三兄弟一氣之下,留下了紙條,就連夜騎了馬,投奔薛瑾瑜。因為沒經驗,沒帶錢也沒帶乾糧,一路上靠典當隨身飾物,才沒捱餓。後半截沒了盤纏,風餐露宿,靠打野味才支撐到了京城。
薛瑾瑜看完了,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更加精心的安排吃食,力圖在韓舜華回來前,把三個小子給補養回來。佑明最近因為活動量大,雖然適量增加了,可是人卻瘦了些。薛瑾瑜擔心他,特意讓嚴懷瑾請了專精小兒雜症的御醫過府,給他看診,順便徐家三兄弟和繼哥兒,麒哥兒也看過,都很康健。
轉眼間,薛瑾瑜三個月的月子徒刑已經做完了兩個月,齊毓秀和喬氏馬上就要臨盆,嚴徐氏擔心,開始兩頭跑,薛瑾瑜不忍心讓她如此勞累,對天發誓自己回好好做剩下的月子,請嚴徐氏只專注照顧好兩個隨時可能臨盆的孕婦就好。嚴徐氏考慮再三,拉著辛嬤嬤千叮嚀萬囑咐的很久,才帶著藍嬤嬤回去嚴府,照看孫媳和兒媳去了。
嚴徐氏前腳剛走,韓舜華和徐生樸,還有徐秉文就到了,薛瑾瑜穿的像只冬眠的熊一樣,站在正房堂屋裡迎接,被韓舜華連推帶趕的拉回了屋裡。徐家三個小子得到訊息,在外間門邊上探頭探腦的,徐生樸當著薛瑾瑜的面承諾,不會再揍他們,三個小子才低著頭,排成一列,老老實實的進來行禮問安。
寒暄過後,薛瑾瑜來不及抱著韓舜華流眼淚,就先關心起了那些“妾”:“小姨爹舊部的遺孀和孩子,都怎麼安排的?”
被薛瑾瑜知道了,徐生樸雖然並不意外,可還是覺得臉上掛不住,訕訕的咳嗽了兩聲,徐秉文輕描淡寫的說,“給了些銀錢安置好了,你不必擔心!”
韓舜華抱著寶兒愛不釋手,徐生樸雖然看著眼饞,可是顧及一身的塵土,還有數日沒打理的鬍鬚,只好離著半尺遠,圍著看,徐秉文喝了一碗茶,問薛瑾瑜安排他們住在哪裡,要去洗漱一下。辛嬤嬤適時上前,帶他們到了松濤苑,韓舜華就在薛瑾瑜的屋裡洗漱了,換了衣服,佑明就回來了。
韓舜華在薛瑾瑜的信裡,聽說了佑明養在薛瑾瑜身邊的事,見到佑明小小年紀,行事就有了規矩章法,很是歡喜。徐生樸和徐秉文也過來了,給佑明送了見面禮,佑明抱著沒開刃的小寶劍,牛筋做的小彈弓,還有一把牛角小弓,捨不得放下,聽到寶兒的叫聲,笨拙的抱著所有的禮物過去,給她獻寶。
徐生樸從佑明手裡搶出了寶兒,跟徐秉文頭碰頭的看。寶兒一點都不認生,加上睡飽了,又剛吃好了奶,心情很好的陪徐生樸他們玩,一直都在笑,徐生樸看得都長在眼睛裡拔不出來。佑明看到妹妹被幾乎是陌生人給搶走了,噘著嘴不高興了。薛瑾瑜就抱著他,問他今天又學了什麼呀?轉移他的注意力。
佑明像一隻八哥一樣,開始細數今天又認識了好多字,還開始跟著嚴懷瑛大伯開始學下圍棋,佑承哥哥還帶他去餵了馬,馬上就要開始學習拉弓了,今天就得到了這麼漂亮的牛角弓,真的好開心!韓舜華笑著坐在薛瑾瑜身邊,看佑明窩在薛瑾瑜的懷裡,嘰嘰喳喳的說起來沒完,薛瑾瑜也全神貫注的聽著,兩個人相處的像親生母子一樣。
寶兒被徐生樸鬧得犯了,就發起了小脾氣,咿咿哦哦的叫了兩聲,徐生樸還是不肯放手,寶兒就哇哇的哭起來,眼淚一大顆一大顆的流下來,徐生樸心疼的不得了,戀戀不捨的還抱著寶兒不願意撒手,佑明聽見了,光著腳從炕上跳下去,抱著徐生樸的腿,踩著他的鞋,跟他要妹妹。
徐生樸被徐秉文拍了好幾下,他才不情願的拖著腿上的佑明,把寶兒送回到炕上,佑明一直等到寶兒被薛瑾瑜抱在懷裡,佑明才放開徐生樸的腿,跳上腳踏爬上炕,幫薛瑾瑜一塊兒跟她哄寶兒。徐秉文看著她們三個,想的卻是:“天家無父子,不知道長大後的佑明,能否還記著薛瑾瑜的這份恩情?”
嚴懷瑾早就知道韓舜華夫婦會在今天到,朝會的時候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擔心薛瑾瑜會不會過於激動,她還在月子裡,情緒起伏太大,會傷身體的!皇帝看著總是走神的嚴懷瑾,覺得納罕,朝會結束特意叫李田過來問,嚴懷瑾趕緊跟著到了御書房請罪。
皇帝看他雖然心裡焦急,面子上強裝鎮定,肚子裡笑開了花,故意又拉著他多閒話了幾句,才放他出宮回家。嚴懷瑾嫌轎子慢,騎了長河的馬,一路打馬如飛,回了家。心急的小跑進了屋,在屏風外就聽到了佑明清脆的聲音,在背《笠翁對韻》,徐家三兄弟在旁邊起鬨,屋裡一副其樂融融的氛圍。
佑明看到了嚴懷瑾,站在炕上給嚴懷瑾見禮,嚴懷瑾也執子侄禮,給徐秉文和韓舜華夫婦行禮,寒暄了兩句,晚飯就擺好了,寶兒已經睡了,在裡間由雲止帶著奶嬤嬤守著,薛瑾瑜堅持跟大家一塊兒在堂屋吃,也不願意再吃沒有鹹淡的月子餐,反正也不用餵奶!嚴懷瑾還是不放心,特意讓人去嚴府問藍嬤嬤,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才讓薛瑾瑜吃正常的飯食。
晚上薛瑾瑜非要拉著韓舜華一塊睡,嚴懷瑾只好去睡書房了,第二天吃過早飯,嚴家傳來了訊息,喬氏和齊毓秀同一天生產,又全都是男孩子,讓一心期盼妹妹的繼哥兒和麒哥兒氣得哇哇大哭,嚴徐氏都哄不好,只好許願,他們娘下一個生的肯定是妹妹,才算是讓兩個小子暫時平靜下。
徐家的屋子已經收拾好了,韓舜華趕著三個兒子,跟徐生樸和徐秉文先回去,自己留下照顧薛瑾瑜和寶兒,五個男人都不願意走,磨磨蹭蹭的老半天,嚴懷瑾準備去嚴府看看,衣服都換好了,徐家男人們還沒從松濤苑裡出來,嚴懷瑾明白了他們捨不得薛瑾瑜,乾脆就過去挽留,徐秉文還沒什麼,徐生樸迫不及待的答應了,馬上起身去正屋看寶兒了。
“瑾瑜本來也想過來看望毓秀和喬嫂子,被我給擋了回去,”嚴懷瑾過新生的侄子和侄孫,坐到嚴徐氏的屋子裡,吃著點心喝著茶,對齊遠嚴懷琳一家子和嚴守正兩口子,嚴懷瑛,嚴佑承解釋,“雖然坐過了雙月子,瑾瑜的身體還是不太強健,寶兒又嬌嬌的,脾氣又大,就都留在家裡了,等百歲過了,再讓她們過來!”
“我們都明白,女兒當然要嬌慣些,”嚴徐氏心裡其實還是希望薛瑾瑜能生個兒子的,“瑾瑜養好身體,才好再給寶兒添個弟弟!”
“娘!”嚴懷瑾放下茶碗,“我們有寶兒就夠了!”
嚴徐氏就要瞪眼,嚴守正趕緊岔開話題,問她,“繼哥兒和麒哥兒去哪了?”
“都在他們娘跟前,看弟弟呢!”嚴徐氏一想起來就笑了,“兩個小子,開始的時候嚷嚷著不要弟弟,見到了以後,現在喜歡的不得了,還都說自己的弟弟最可愛,為了這個,叔侄兩個差點打起來!”
“兩個新生兒長得好像,跟雙胞胎兄弟似的!”嚴懷琳想起新得的小外孫,臉上笑開了花,齊毓秀連生了兩個兒子,以後的日子,會更加好過。無論是在嚴徐氏跟前,還是在嚴佑承面前,都能挺直了腰桿子說話。
“要是能再生出個寶兒那樣可愛的閨女來,我才真的是稱心如意了!”嚴懷瑛已經有三個兒子了,多了就不稀罕,開始得隴望蜀了。
“那大哥還要繼續努力了!”齊遠是兒女雙全,兒媳婦齊趙氏男孩女孩花搭著生了四五個了,早就開始了兒孫繞膝的生活,想起最懂事的大孫女和最愛撒嬌的小孫女,確實比只會淘氣的臭小子惹人疼愛。
“聽說瑾瑜小姨爹任滿回京了?”嚴守正想起來,問嚴懷瑾,“做了這麼久的外任,跟封疆大吏也不差什麼,述職以後,有什麼打算?”
“我想著,還是繼續做外任的好,雖說京官名聲好聽,可卻不如在外面自在!小姨爹那個脾氣秉性,在哪裡都能壓得住,倒不用擔心!”嚴懷瑾早就考慮好了。
“你跟他們談過了?”嚴守正覺得這樣也好。就是不知道徐生樸怎麼想,“他們的意見呢?”
“昨天晚上談過,小姨爹有點捨不得瑾瑜跟寶兒,舅舅卻覺得好,還相中了遼東鎮守使的位子,或者幽州節度使也可以!”
“遼東鎮守使就算了,錢家在那裡經營了多年,根深勢大不說,那裡的人也都不好相與,這幾年,都折了三個鎮守使了!”嚴守正腦子裡飛快的盤算,“幽州節度使可以努力一下,那邊氏族眾多倒,又大都勢均力敵,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好,晚上回去我在跟他們商討一二。”嚴懷瑾答應著,“去各家報喜的人還沒回來嗎?”
“託你的福,許多人家都是新近才往來密切的,所以每個報喜的人都得跑上好幾家,沒那麼快回來!”嚴徐氏接過話。
“跟我有什麼關係?”嚴懷瑾不解。
“就是小金魚生產之後,你家裡門檻太高,那些人家夠不著,只好往我們門上撞了!”嚴懷瑛調侃道。
“確實這樣,”嚴懷琳贊同,“連我們家,最近都接到了好多拜帖,轉著彎的要跟你搭上關係!我婆婆都跟我說,她孃家嫂子想送禮給你,都敲不開門!”
“洗三和滿月都沒辦,百歲總該隆重些吧?”嚴懷瑛也想起來,那些拉著他抱怨的同僚,“跟承哥兒的小兒子,和我家那小子辦滿月正好在同一天!乾脆一起操辦吧?”
“乾脆就都在府裡辦吧!”嚴守正拉起嚴徐氏的手,“瑾瑜跟喬氏,毓秀她們都還要休養,你就多辛苦一下,給她們一起辦吧!這樣也熱鬧,送禮的人也好找得到門!”
“小七覺得呢?”嚴徐氏這時候想的多謝,“瑾瑜會不會覺得不方便?”
“要是娘肯出馬,瑾瑜能做撒手掌櫃的,還不知道有多高興呢!”嚴懷瑾笑了,“有爹和大哥在前面頂著,我也落得輕鬆!”
“都是當爹的人了,還這樣賴皮!”嚴徐氏心裡高興,故意道。
“肯定是瑾瑜教的好,”嚴懷琳門清,“小七現在才像個小兒子的樣子,以前,每次見到他,都懷疑自己看見了年輕時候的爹!”
“五姐姐!”嚴懷瑾抗議。“以前你都是誇我穩重的!”
“難道我還能當著你的面,說你老氣橫秋嗎?”嚴懷琳走過去抱著嚴徐氏撒嬌,“娘,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