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田立刻親自去向嚴懷瑾傳了聖旨,然後閒話了兩句,順口就說,“最近時氣不好,皇后娘娘也病了,在宮中靜養,不能理事了!”

嚴懷瑾送走了李田,佑明聽說明天開始不必再進宮,興奮的睡不著,跑到薛瑾瑜的炕上打滾。奶嬤嬤給寶兒餵過奶,寶兒還醒著,佑明就趴在她身邊,舉著撥浪鼓,逗著她。嚴懷瑾進來看到寶兒興奮的啊啊叫著,佑明在自說自話有板有眼的跟寶兒聊天。

佑明三天沒跟薛瑾瑜在一塊兒了,說什麼都不肯回西廂房去睡,嚴懷瑾半夜就要起身進宮,也做不了什麼,就讓他睡在這了,只是怕他睡覺不老實,傷到了寶兒,寶兒睡在嚴懷瑾和薛瑾瑜中間,佑明挨著嚴懷瑾睡,佑明坐著看寶兒睡著了,才乖乖爬到被窩裡,閉眼睛睡覺。

佑明差點出意外,皇帝第一個懷疑的就是皇后,嚴懷瑾心裡其實覺得皇后十有八九是無辜的,皇宮裡的陰私事,從來都不會是讓人一眼能夠看出來的,不過不用帶著佑明進宮去招人眼,嚴懷瑾還是覺得輕鬆了許多。依舊是四更天就起來,剛穿好衣服,佑明就滾到了嚴懷瑾原來睡的位置,手打到了薛瑾瑜的臉,薛瑾瑜嚇了一跳,就醒了。

擔心佑明會壓到寶兒,薛瑾瑜把寶兒抱到自己另一邊,然後佑明就滾過來,緊緊挨著薛瑾瑜,薛瑾瑜看他的睡服釦子都開了,肚皮在外面露著,薛瑾瑜給他蓋上了被子,就靠著引枕坐著,嚴懷瑾怕驚醒了薛瑾瑜跟寶兒,去了西屋洗漱穿衣,回來想再看一眼寶兒,看到薛瑾瑜坐起來,過來給她披上了小襖。

“怎麼不睡了?”看到佑明翻了個身,像猴子爬杆一樣抱住了薛瑾瑜的腿,嚴懷瑾以為他壓在了寶兒身上,過去把他翻了個個,意外的沒看到寶兒,抬頭才看到寶兒在另一邊睡著,放下了心,“佑明睡覺太不老實了,是不是打到你了?”

“沒有,你今天還要很晚才能回來嗎?”薛瑾瑜替他整理腰帶和佩玉的絡子,“我讓玉竹準備了些熱的素燴湯,還有麻醬燒餅,放到暖窠子裡,你路上吃吧!儘量別吃宮裡的東西,出宮以後去摘星樓吃,天冷,別餓著肚子回來,傷身體!”

“還是你讓人給我準備些熱湯飯吧!一個人吃太沒意思了,上次的香菇火腿湯的素燴湯餅不錯,我晚上回來想吃那個,在給我臥兩個荷包蛋,要溏心的!菜你看著擺,飯後要一碗桂圓蓮子銀耳湯!”嚴懷瑾提要求,“你先用些點心,晚飯一定要等我回來一塊兒吃!”

“嗯!”薛瑾瑜也好幾天沒跟他一塊吃飯了,立刻就盤算起來,“我昨天吃到了冬筍湯,現在的冬筍很好吃,晚上做油爆冬筍,香菇菜心好不好?”

“好!”嚴懷瑾抱起寶兒親了一口,回頭又親了薛瑾瑜一下,在佑明的額頭摸了摸,嚴懷瑾就出發了。

佑明好幾天都沒吃好睡好,薛瑾瑜等到辰時才叫了他起床,早飯佑明一個人吃了七隻鮮蝦燒麥,一小碗紅棗粳米粥,一個茶蛋,看到鵝蛋大的肉包子還要吃,薛瑾瑜答應中午給他吃肉包,佑明才戀戀不捨的下了桌。吃完早飯半個時辰之後,嚴守正和嚴徐氏才過來。

寶兒吃完奶又睡了,佑明坐在炕桌前寫大字,玉竹端了洗好的水果過來,嚴徐氏讓她給薛瑾瑜煮蘋果吃,“瑾瑜現在不能吃生冷的!”

佑明堅持著寫好了五張大字,才休息吃了塊梨子,玉竹就把加了陳皮煮好的蘋果喲端了上來。佑明聞到了香味,探頭往碗裡看,薛瑾瑜就舀了一勺,吹溫了,餵給他吃。佑明吃著很喜歡,薛瑾瑜就把碗都給他,讓他端著慢慢吃。寶兒在一旁啊啊叫,佑明給了她一點湯嚐嚐,寶兒吃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我們準備等吃完了午飯,就回家去看看!”嚴守正給嚴徐氏遞了一塊蘋果,對薛瑾瑜說,“我們老兩口報了病,老大和承哥兒兩口子卻都得跟小七一樣日日進宮守喪,家裡還不知道亂成什麼樣子了呢!”

“就是呀!我們回去歸置一下,一兩天就過來,你要乖乖坐月子,我會交代辛嬤嬤看著你的!”嚴徐氏咬著蘋果,接著說。“可不許淘氣!”

“我會的乖乖的!”薛瑾瑜對著嚴徐氏撒嬌。

嚴徐氏摸了摸她的頭,板著臉讓她躺好,給她把被子掖嚴實了嗔道,“你就是嘴上乖,我還在呢,你就不蓋好被子!”

“就是因為有娘在,有人給我蓋被子嘛!”薛瑾瑜一貫臉皮厚,嚴徐氏現在對她好,她更是變本加厲。

“都是當孃的人了,也不怕孩子笑話!”寶兒打起了呵欠,嚴徐氏把她抱起來在地上轉悠,哄她睡覺。

“誰會笑話?佑明,你在笑話娘嗎?”薛瑾瑜逗一直捂著嘴,看著她笑的佑明,伸手拍他。

“娘要蓋好被子!”佑明爬過來,把薛瑾瑜的手臂往被子裡塞,“要聽祖母的話!”

“咱們佑明長大了!”嚴守正看著佑明的動作,比起繼哥兒和承哥兒來,心智更成熟,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我答應過爹,要照顧好娘和妹妹的!”佑明被誇獎,想笑,又要裝大人,板著臉,嘴角卻不受控制的一個勁往上翹,“我是男孩子!”

“佑明真乖!”嚴徐氏把睡著的寶兒放回炕上,抱過佑明,在他臉上連著親了兩下。

佑明特別驕傲的樣子,高興中又有點小羞澀,看起來更可愛,大家都看著他笑,寶兒被吵到,吭嘰了兩聲表示抗議,佑明立刻過去,用手在她身上拍了拍,寶兒咧了咧嘴,又睡了。嚴守正和嚴徐氏在薛瑾瑜這裡,帶著佑明一塊兒吃過午飯,才回去收拾了東西,回去了嚴家。

午睡起來,佑明揉著眼睛,賴著薛瑾瑜,不肯起來,薛瑾瑜就抱著他,熱乎乎的像抱著個小火爐。外面突然想起一陣腳步聲,薛家的三個小子,風塵僕僕的大步闖進來,嘴裡還叫著,“姐姐,救命啊,爹納了妾就不要我們了!”

薛瑾瑜大驚,就要撩被子下地,辛嬤嬤反應神速的把薛瑾瑜推回去,佑明站在炕上,大張著手臂擋住薛瑾瑜,“娘,你不可以下地,祖母說你要躺著!還要蓋好被子!”

“姐姐,都什麼時辰了?你幹嘛還躺在炕上?”站在地當中,徐家三兄弟異口同聲的問。“還有,這個小不點是誰?”

“我是佑明,才不是什麼小不點!”佑明自詡是大人,雙手掐著腰大聲說,“你們是誰?”

“呦?人不大,嗓門不小!佑字輩的,”徐家三兄弟雖然才十二歲,個頭卻比薛瑾瑜要高出一拳,站在那裡看背影就是大人樣了,老大一隻手就把佑明拽到炕邊上,老二和老三圍過來,在他肉呼呼的臉上一人捏了一下,“姐姐,這是姐夫家裡的侄子?怎麼管你叫娘?”

“你們先跟我說說,小姨爹納妾是怎麼回事?”薛瑾瑜被辛嬤嬤按著穿好了薄棉小襖,外面還披了件衣服,靠著引枕,心裡著急的很,十分的擔心韓舜華。

說到這個,徐家三兄弟對視了一眼,然後一起抬起左手,在臉上胡擼了一把,有些期期艾艾的,薛瑾瑜更著急了,心裡油煎火燒一樣,忍不住吼他們,“快說!”

剛吃完了奶,被奶嬤嬤送過來的寶兒,被薛瑾瑜的吼聲嚇到了,嘹亮的哭起來,徐家三個小子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圍過去好奇的看,吃驚於寶兒小小的身體裡,怎麼能發出這麼大的哭聲。“姐,這個小東西,就是你生的?怎麼這麼能哭哇?”

“你們快說,小姨爹的妾,是怎麼回事?”薛瑾瑜都要暴跳了,隨手抄起寶兒的撥浪鼓,朝徐家三兄弟的頭上撇去。

老大隨手一揮,就接住了撥浪鼓。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吧,爹收了幾個妾,其中有一個心大,想爬爹的床,被老二撞見,告訴了娘,娘就跟爹吵了起來,爹捱了舅姥爺的打,就拿我們三個撒氣,我們一生氣,就騎馬跑出來了,也沒別的地方可去,就來找姐姐了!”老大看薛瑾瑜真的生氣了,跟倆弟弟交換了個眼色,避重就輕的說。

“幾個妾?”薛瑾瑜氣得火冒三丈,“小姨爹怎麼能這樣對小姨母?”

“所以娘才會那麼生氣,舅姥爺也氣壞了!”三兄弟裡,就老二被徐生樸打的最重,屁股上捱了三四腳,又騎馬顛簸,現在還腫著呢。所以接著拱火。

“行了,老二,你不要這麼說!”老大給了老二一下,“姐,沒那麼嚴重,有舅姥爺在呢,那幾個小妾翻不起什麼水花來!爹的任期正好滿了,交割完了就回京,我們就是先走了幾天,爹孃和舅姥爺隨後也就到了。”

“那幾個妾,都怎麼安頓,你們知道嗎?”薛瑾瑜聽他們說徐生樸和韓舜華隨後也會進京,想著見面事情就都清楚了,可還是忍不住問起了三兄弟嘴裡的“那些妾”。

“估計是會給些財帛,遣散了吧!”老三看見百合端進來的茶水,就算是還燙著,仍然一口氣灌了下去,解了渴之後,頓時飢火中燒,“姐,給我們弄點吃的唄,昨天晚上趕路趕的急,錯過了宿頭,就在破廟裡烤了些乾糧,今天早上也沒吃,現在我都快餓死了!”

“百合,趕緊告訴玉竹,讓她張羅飯菜,趕緊送上來,”薛瑾瑜聽見弟弟餓,馬上安排擺飯,“你們喜歡吃什麼?我讓人給你們做!”

“什麼都行,帶湯水的更好,即解渴又解餓!”老大坐到炕沿上,看佑明已經把寶兒哄好了,在炕上跟她玩兒,就探頭看,他還真的沒見過這樣小的嬰兒。

“辛嬤嬤,把他們三個帶過去洗洗澡,換身衣服,一頭一身的灰,髒死了!”薛瑾瑜看見老大一笑,臉上都往下掉黃土面,怕掉到正咧嘴笑的寶兒嘴裡,馬上拿了塊手帕子給寶兒蓋到臉上,“他們身形跟承哥兒差不多,把承哥兒留在松濤苑裡的衣服,找出三套來,給他們換上,明天叫錦闌樓的師傅叫進府裡來,給承哥兒把衣服補上,順便再給他們三個也做幾身新的!”

“好,都聽夫人的!”辛嬤嬤把徐家三兄弟拉出去叫蓮心去要水,三兄弟被辛嬤嬤看著,差點刷掉一層皮,才渾身通紅的出了浴桶,換上乾淨衣服,披散著頭髮回來正屋。蓮心和半夏,加上百合,給他們三個擦乾頭髮梳起來,飯就送上來了。

主食是嚴懷瑾點的素燴湯餅,菜有油爆冬筍,香菇菜心,蜜汁上方,醬牛肉,黃燜栗子雞,焦溜魚片。三個小子風捲殘雲般的,吃了一鍋素燴湯餅,還吃光了肉菜,兩個素菜都每個人都只夾了一筷子。吃完了捧著肚子打著嗝,喝著薛瑾瑜讓人特意給他們準備的消食茶。

“行了,吃飽喝足,滾去睡覺去,養好了精神,有話明天再說!”薛瑾瑜心疼他們一臉的倦意,攆他們去休息。

“哦!”三個小子這時候眼睛都睜不開了,乖乖的被辛嬤嬤押著去睡覺了。

還不到人定時分,嚴懷瑾就回來了,先去換了衣服,才進屋。炕上擺好了炕桌,素燴湯餅和四盤素菜很快就上了桌,嚴懷瑾看著寶兒的睡顏,笑著吃了兩大碗素燴湯餅,菜也吃了大半,薛瑾瑜依舊吃著她無鹽的月子餐,被油爆冬筍的味道饞的流口水,嚴懷瑾跟她心意相通,揹著人看不見,夾了兩筷子送到薛瑾瑜嘴裡。

薛瑾瑜捂著嘴悄悄咀嚼,笑眯眯的樣子,寶兒同出一轍,嚴懷瑾就笑她,薛瑾瑜才不在乎,嚥了嘴裡的菜,又看上了嚴懷瑾碗裡的素燴湯餅,嚴懷瑾又喂她吃了兩口,第一次覺得吃到鹽的鹹味竟然無比的幸福。吃完了飯,嚴懷瑾考問過佑明的功課,勉勵了他幾句,佑明就笑得自豪的,被黑狗帶回去睡覺了。

“鳳璋,你能不能幫我查一下,我小姨爹跟小姨母他們進京,走到哪裡了?”薛瑾瑜還是惦記著徐生樸納妾的事,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嚴懷瑾就把她拉到懷裡,兩個人靜靜的躺著,最後薛瑾瑜還是忍不住開口。

“好!”嚴懷瑾回來的路上,也聽孤煙說過徐家三兄弟來了,還帶了徐生樸納妾的訊息,雖然覺得不是什麼大事,可是也能想到薛瑾瑜會很著急,所以已經交代落日去安排人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