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臘月,薛瑾瑜懷孕就快七個月了,藍嬤嬤時刻準備著防備薛瑾瑜生產,過年連家都沒回,果不其然,在大年初六戌時,薛瑾瑜發作了,嚴懷瑾正端著碗雞湯喂薛瑾瑜喝,薛瑾瑜就覺得身下一片溼熱,經過藍嬤嬤的教導,薛瑾斷定不是失禁了,湯也喝不下去了,推著嚴懷瑾,“鳳璋,你去叫藍嬤嬤進來,我可能是要生了!”

嚴懷瑾聽了,砸了手裡的湯碗,抱起薛瑾瑜就往東廂房跑,藍嬤嬤正坐在燈下,教導未來的兒媳婦玉竹,嚴懷瑾一腳就把門給踢出了個窟窿,藍嬤嬤見多識廣的,倒是沒什麼,玉竹被嚇得不輕。“嬤嬤,快看看瑾瑜,她說她要生了!”

藍嬤嬤讓嚴懷瑾把薛瑾瑜放到炕上,伸手到她裙子裡摸了摸,確定了是羊水先破了,藍嬤嬤就皺了眉頭,“爺,趕緊把夫人送到產房裡去,那邊下午就燒好了炕,現在溫度正好,玉竹,你去按照我交代給你的去安排!”

玉竹深呼吸了幾下,強自鎮定的去安排熱水,剪刀,等需要的東西,還有要小丫頭找長河去要老參,最重要的好入口,好下嚥的吃食,總要薛瑾瑜有力氣,才能順利生產。嚴懷瑾抱著薛瑾瑜進入了東角房,薛瑾瑜這時候才覺得開始陣痛,把嘴唇都咬破了,嚴懷瑾把手帕疊成小塊,給她放在嘴裡咬著,然後握著她的手,坐在炕沿上,雖然嘴裡在安慰薛瑾瑜,額頭豆大的汗珠卻不斷湧出來。

藍嬤嬤帶著老山參進了東角房,看見嚴懷瑾還在,就攆他出去,嚴懷瑾一步三回頭的,被隨後跟進來的辛嬤嬤給推出去了。藍嬤嬤把薛瑾瑜嘴裡的手帕換成了軟木塞子,給薛瑾瑜脫了褲子,蓋上半截被子,“夫人不要著急,這才是開始,頭一胎,總要疼上四五個時辰,才能生出來呢!夫人也不要大聲喊叫,攢著力氣,後面一定要聽我我的話,嬤嬤保證夫人會平安生產的!”

辛嬤嬤端了碗蒸的嫩嫩的蛋羹過來,“夫人吃些,墊墊肚子,等後面疼的厲害了,就沒心思吃東西了!”

薛瑾瑜雖然挺齊毓秀跟她說過,生產的時候又痛苦又委屈,感覺時間特別的漫長,自以為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事到臨頭,才發現,根本不是那樣,薛瑾瑜含著眼淚,一邊時不時的倒吸冷氣,一邊一口一口的吃辛嬤嬤喂的雞蛋糕,藍嬤嬤雖然嘴上說的輕鬆,心裡沉沉的沒底,薛瑾瑜羊水破的太早了,宮口卻遲遲不開,藍嬤嬤在是不是用催產藥上,拿不定主意。

等到了子時,藍嬤嬤都準備出去找長河熬催產湯藥了,薛瑾瑜的宮口終於開到了四指,藍嬤嬤心裡才算有了些底氣,薛瑾瑜一直忍著不喊,讓在外面頂著北風轉圈,還是汗溼衣背的嚴懷瑾緊張得六神無主,緊握成拳的手還在顫抖。嚴懷瑛和嚴佑承在嚴府陪著各自的大肚婆,沒過來。佑明正好可以送到他們那,讓他們看著。嚴守正跟嚴徐氏說破天去,都拉不住嚴懷瑾,更沒辦法讓他安靜的坐一會兒。

丑時末,薛瑾瑜終於忍不住疼的哭出來,嚴懷瑾像是被雷給劈了似的,在原地愣了半天,跟發了狂的獅子似的,撞開東角房的門就往裡闖,一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架勢,嚴守正跟嚴徐氏都被震住了,藍嬤嬤和辛嬤嬤更不敢攔著,嚴懷瑾就坐到薛瑾瑜身邊,抖著手用衣袖給她擦眼淚,安慰她,“沒事,我在呢!”

看見嚴懷瑾,薛瑾瑜心裡的委屈竟然奇蹟般的消失了,藍嬤嬤頂著嚴懷瑾的威壓,戰戰兢兢的過去看薛瑾瑜,心裡唸完無量天尊,跟著念阿彌陀佛,總算是開到了十指,藍嬤嬤深吸兩口氣,鎮定了下情緒才開口,“夫人,您現在宮口開全了,不要用力叫喊,聽我的話,我讓你用力,你就要把所有的力氣用上,然後再放鬆,接著再用力,你聽清楚了嗎?”

薛瑾瑜從鼻子裡“嗯”了一聲,藍嬤嬤開始發號施令,薛瑾瑜盡全力的配合,手裡死死抓住嚴懷瑾的胳膊,終於在寅時初刻,生下了一個五斤六兩重的女孩,哭聲響亮極了,薛瑾瑜連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還掙扎著想抬頭看看女兒。藍嬤嬤手穩穩的抱著孩子用溫水洗了個澡,用搓洗得柔軟三梭布做內裡,大紅綢緞面的襁褓包好了,放到薛瑾瑜眼前,讓她看。

薛瑾瑜只來得及看了一眼,就睡過去了,把嚴懷瑾又給嚇到了,辛嬤嬤在旁邊再三保證薛瑾瑜平安無事,藍嬤嬤處理好了後續事宜,讓嚴懷瑾抱著被被子包裹得一絲縫隙都沒有的薛瑾瑜,回正房去休息。隨後辛嬤嬤跟藍嬤嬤兩個人護著新生的娃娃,也回去正房。

嚴守正跟嚴徐氏都是第一次有了孫女,跟著小孫女去了正房,嚴守正在外間等著,嚴徐氏進去裡間,把睡著的小孫女給抱出來,老兩口頭碰頭的看,剛出生,紅通通皺巴巴的小丫頭,在祖父祖母眼睛裡,那可是天下第一大美人,怎麼都看不夠。

“瞧瞧,這頭髮黑亮黑亮的,有一寸長,這是隨了我了!”嚴徐氏先開口。

“頭髮是隨你,眼睛像小七,嘴巴和鼻子像小金魚,大嗓門像我!”嚴守正接著稱讚。“真是天生的美人坯子!哎,對了,小七呢?”

“在裡頭陪瑾瑜丫頭呢!”嚴徐氏看著孫女,“你說,咱們把小孫女抱回去養,好不好?讓瑾瑜丫頭好好養身體,明年再生個男孩兒!先開花後結果也是好事!”

“你可拉倒吧!”嚴守正聽了立刻急眼了,把孫女從嚴徐氏手裡搶出來,交給在旁邊差點動手搶人的辛嬤嬤,讓她抱進去。“好不容易小七才養了個掌上明珠,你還想給搶走,信不信小七能跟你拼命?”

嚴徐氏想起剛才嚴懷瑾衝進產房的樣子,心裡也是一哆嗦,“今天我才知道,小七竟然也有那麼駭人的一面,我一直以為他是個謙謙君子,無論多大事,都是溫文爾雅,處變不驚呢!”

“所以嘍,你要是想了,就隨時過來看看,別的主意,你就不要打了!”嚴守正接過蓮子送過來的熱茶,先給了嚴徐氏。

“好,我知道了!”嚴徐氏答應了,抬眼正看見嚴懷瑾從屋裡出來,眼角眉梢的笑,怎麼都遮掩不住,嚴徐氏除了在他跟薛瑾瑜圓房之後見過一次,在沒見過他這副樣子,忍不住想嘲笑他,“怎麼,有女萬事足了?”

“娘這話說到我心裡去了!”嚴懷瑾終於能都安穩的坐下了,“我真沒想到,這輩子還能有孩子,以後我這份家業,就都是她的了!嗯,從現在開始,我得留意些,京中有哪家二郎品貌才學出眾,好給我女兒定下來,招他做個上門女婿!有我壓著,諒那臭小子也翻不過天去!”

“瞧瞧,咱們小七打算精明著呢!這就打算教導起女婿了!”嚴守正被嚴懷瑾的話說得直搖頭笑。

“先開花,後結果,有了女兒,接下來生的就是兒子了,你要是招贅,讓你兒子怎麼辦?”嚴徐氏可不同意,“什麼話也不能說得太早!”

“娘,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知道!”嚴懷瑾從懷裡摸出一隻手指肚大的,玉質的紡錘出來,“瑾瑜有孕之前,清虛道爺就讓人送來了這個,還捎了口信給我,說是這是世上獨一無二的,讓我好好捧在手裡,揣在懷裡!”

嚴守正接過玉紡錘,跟嚴徐氏一塊兒看。晨曦正好從窗戶上的棉紙透進來,柔和的金黃的光,似乎是從玉紡錘裡面發出來的一樣,透過光仔細看,才看出來,玉紡錘裡有點點金星,正中央的一顆,尤其光亮,“這玉看著跟平常玉有些不同!想必是有些來歷的,你好好收著吧!”

說完話,嚴守正拉著嚴徐氏起身,“熬了一夜,我們也乏累了,你給我們安排一下,我們要躺躺!”

“總要先吃些東西才好休息!”嚴懷瑾答應著,吩咐辛嬤嬤去安排,“正好我也餓了,我陪爹孃一塊用吧!”

親自送嚴守正夫妻去“福康院”休息,嚴懷瑾回來就守在薛瑾瑜身邊,看一會兒她熟睡的臉,再看一會兒自己的寶貝女兒,一宿沒睡竟然都不覺得累。長河跟落日帶著人去各個親近人家報喜,那喜氣洋洋的模樣,嚴徐氏看見了,私底下跟嚴守正說,“我從來沒見過長河跟落日,那兩個小子,笑得那麼傻氣過,八成是跟小七學的!”

嚴守正心裡還在惦記那個玉紡錘,根本就沒聽清楚嚴徐氏說什麼,隨口應了一句,嚴徐氏不高興的拍了他一下,嚴守正才回過神,“嗯,你說什麼,我剛才走神了!”

“沒什麼,你在想什麼呢?”嚴徐氏反問。

“清虛給小七送過來的那塊玉,我好像模模糊糊有點印象就是想不起來,是在哪裡看到過了!”嚴守正讓嚴徐氏靠在懷裡,一邊還在努力回憶。

“你見過?”嚴徐氏仰頭看他,“可是有什麼不妥?”

“我想不會,清虛看重小七,不必你我少,他不會給小七留禍害!”嚴守正實在是找不到頭緒,加上確實疲憊,拍了拍嚴徐氏的手,安撫她,“睡吧!”

下午,嚴守正和嚴徐氏是被繼哥兒和麒哥兒給鬧醒的,兩個小子站在腳踏上,鞋都沒脫,不管不顧的往炕上爬,往嚴守正和嚴徐氏懷裡扎。

“怎麼沒去看妹妹?”麒哥兒趴在嚴徐氏懷裡,嚴守正摟著繼哥兒,問他。

“都是明哥兒,他說那是他的小妹妹,我不可以跟他搶著跟妹妹玩!”繼哥兒不高興的告狀。

“哦?明哥兒還說了什麼?”嚴守正直覺還有下文。

“他說別的都能分給我和麒哥兒玩,就是妹妹不行!我要是想要小妹妹,得我娘生出來的才行!”果然繼哥兒接著說,說著說著,竟然委屈的哇哇大哭起來,“他說我娘只會生弟弟,不會生妹妹!”

嚴守正聽了他的話,啼笑皆非,麒哥兒看繼哥兒哭,也跟著乾嚎,只好跟嚴徐氏一起鬨兩個寶貝蛋,帶著兩個小子起身去正院裡看薛瑾瑜和新生的嬰兒。薛瑾瑜也醒了,佑明坐在小妹妹身邊,時不時的就要親親摸摸一下,開始的時候小丫頭還睡得香,禁不住佑明經常的騷擾,咧著嘴開始哇哇大哭,聲音之大,把佑明嚇得手足無措。

雲止生完孩子被長河壓著,做足了雙月子,才回來薛瑾瑜身邊伺候,原本是打算給薛瑾瑜的孩子做奶嬤嬤,可惜雲止奶少,嚴懷瑾就另外挑了身份清白,知根知底,脾氣秉性也好的舊僕家的媳婦子,呦薛瑾瑜親自看過了,選了兩個進來伺候。聽到小丫頭哭,馬上就進來,抱著餵奶。

小丫頭剛生下來,胃口小,吃了幾口,就睡了,奶嬤嬤又送回到薛瑾瑜身邊,佑明更是護的厲害,除了薛瑾瑜和嚴懷瑾,誰摸一下,碰一下,那都不行!繼哥兒和麒哥兒,看得眼饞極了,回家去纏著各自的親孃,說什麼都要她給生個小妹妹!

坐在外間屋,一大群人虎視眈眈之下,小丫頭依然睡的噴香,時不時的還笑一下,睡婆婆嬌。嚴懷瑾早就給起好了名字,叫“洵美”,嚴守正爭不過兒子,只好委屈給取了個小名,叫“寶兒”,連嚴懷瑛都嫉妒了,“就小七的女兒是寶,我的兒子就是草,等我生出女兒來,看爹能再起出什麼好名字來!”

“你要是有本事能生出這麼好的女孩兒來,我絞盡腦汁也要給她取個好名字!”嚴守正從鼻子裡哼出來。

“小七,你可要給大哥作證,省的到時候爹不認賬!”嚴懷瑛打蛇隨棍上。

嚴懷瑾看著他,壓根不相信他能生出比自己女兒更好的孩子來。“大哥,你想多了!”

“小七,不帶你這樣的!”嚴懷瑛在一片鬨笑聲中,臉上有些掛不住,“你等著瞧!”

“我等著,大哥!”嚴懷瑾挑了挑下巴,言下之意,你儘管放馬過來!

不止嚴懷瑛,連嚴佑承都在心底裡發誓,要生出個看著都嬌嬌的女兒出來,看看,小寶兒又笑了一下,多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