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淡然的模樣,讓羅剎再次體會到了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風荼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盯了他半響,忽然道:“或許三界之中,無人知曉魔族真正的底細,但卻瞞不過本尊的眼睛。”

“你……”

羅剎驚愕地往後退了一步,“你,你竟然連那個世界的事情都知曉?你……你到底是誰!”

風荼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繼續說:“這個世界與玄天大陸皆為小千世界,忽然有一天,你發現玄天大陸有一個通往這個世界的漏洞,你穿過漏洞,發現這個世界的修為普遍低下,無人是你羅剎的對手。所以,你帶著魔族逃到了這個世界,打算在這裡重拾你們魔族的尊嚴……”

“夠了!不要再說了!”

羅剎臉色鐵青地怒吼道,好像是被人揭露了最醜陋的傷疤,骨子裡的自卑令他難以冷靜!

風荼微微側目道:“看來你是承認了。”

他的語氣越是平靜,越是讓羅剎覺得羞恥難當,甚至以為對方是在嘲諷奚落他!

可惜他想岔了,比起羞辱,他覺得與其逞一時的口舌之快,倒不如狠狠將敵人打入絕望的深淵,更為痛快。

風荼繼續道:“五十萬年前,你與仙界的大戰,本尊並未出手,直到大戰結束後,你才從天帝的口中得知還有本尊的存在。你忌憚本尊的歸元之力,於是帶著魔族沉寂了五十萬年,待四大魔君歸位,你便找上門來,要麼本尊與你合作,要麼你便鬧個魚死網破……”

說到此處,他忽然扶額沉思了片刻,淡笑著說了一句:“原來如此。”

羅剎只覺得他的笑容刺眼極了,當即怒道:“你到底在笑什麼!?”

不就是忌憚他風荼無人能敵麼,有什麼可笑的?

“笑你可悲。”

風荼語氣平淡地說:“你本可以帶著魔族在這個世界安安穩穩地活著,可你偏要拼死拼活地一統三界……對此,本尊十分不解,但就在方才,本尊忽然明白了你的意圖。”

“什麼?”

羅剎完全被他的思緒帶著走,這兩個字也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不過也不能怪他,畢竟二人的實力懸殊,再加上風荼那可怕的威壓,只是被風荼的思路帶著走,已經很便宜他了。

風荼微笑道:“因為你的自卑和自負在作祟。你不甘心到了另一個世界,還是一成不變,所以你便將主意打到了本尊的頭上來,索性給仙界來一個釜底抽薪。”

羅剎太驕傲了,他不甘於平凡,所以寧願死也要搏一搏!

可惜了,可惜了……

墨衣男子搖頭輕嘆的樣子,徹底惹惱了羅剎!

“你當真要幫仙界?!”

“……”

風荼淡笑不語,落入了羅剎眼中,便是一種預設。

“好!”

羅剎惱怒道:“既然如此,本座也不必再與你多費口舌了。你會後悔的,風荼!”

說完這句話,他便氣勢洶洶地轉身離去,似乎真的打算來一個魚死網破。

而風荼沒攔他,是出於私心。

他厭惡仙界的勾心鬥角,衝著誰來不好,非要將他視若珍寶的人拖下水!這次的不說,只不過是給仙界的一個小小的教訓。

不過從今日起,他不會再坐以待斃了,他的摯愛在何處,他便掌控何處,讓一切喧囂都遠離他們。

想到這裡,風荼隨手將酒杯一放,便急匆匆地離開了荼神殿。

方才羅剎的話提醒了他,無論何時何地,他都不能掉以輕心,誰知道羅剎會不會將算盤打在極寒之淵上?

為了北北的安危,他得親自去看看才放心。

……

極寒之淵。

尋北北坐在雪地中出神,她忽然想起往日那個天真的自己,曾滿心好奇地追問風荼,極寒之淵是個什麼樣子的。

甚至還天真的以為,冰天雪地的景象定然很美。

如今一瞧,只覺得無比諷刺。

若沒有將廣慈大師的救命之恩算上,她此刻怕是已經香消玉墜了吧?

而那個男人……至始至終都沒有看過她一眼。

一眼都沒有。

尋北北深吸了一口氣,任由寒氣入侵肺腑,只有深刻的疼,才能提醒當日在渡劫時,那穿心之痛有多強烈。

唯一讓她覺得能夠消遣的樂趣是,她現在可以做到在任何情況,任何姿勢下,自由自在地修煉。

哪怕是冥想,身體也能吸收天地靈氣。

這種感覺……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極度自由,好像天地靈氣盡在自己的掌握中一般,十分的安心。

可她卻有一個難以擺脫的弱點。

尋北北緩緩睜開眼睛,目不轉睛地說:“你是來看我笑話的麼?”

如今她成了三界最大的笑話,仔細論起來,倒不能說是拜風荼所賜,應該怪她尋北北不自量力。

落得這樣一個下場,也是活該。

少女清冷的嗓音像是一根冰錐,狠狠刺入墨衣男子的心房,冷徹心扉!

“你明知道我不是……”

風荼無力地合上眼眸,眉間流露出一絲痛苦。

可惜少女連正眼都不願看他,又怎麼會發現他神情中的煎熬?

“是與不是,很重要麼?”

尋北北終於回頭正視起他,眼中卻只有冷冰冰的譏諷,“就像當初我和顓容擁吻時一樣,自願與否,在你心裡重要麼?”

這句反問,無異是在二人的心口上撒了一層雪霜。

冷到骨子裡去……

風荼紅著眼,無聲地努了努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才能緩解兩人的關係。

他們之間的誤會,還橫著桃恣這一條人命上,就算解釋清楚了,她也還是會活在愧疚當中。

畢竟當日他們若是沒有爭吵,她就不會離開荼神殿,給人可乘之機,讓桃恣成為這場鬥爭中的犧牲品。

罷了……

風荼放棄了辯解,將今日魔帝所說的話盡數告知與她。

爾後頹然地低聲說:“我想說的,就只有這些。倘若你不願聽我辯解,我便不說,若你不願看見我,我便日日守在誅仙台上,只需你喚我一聲,我便會出現在你面前。”

過去沒有兌現的承諾,他會用一輩子去彌補,直到她願意再次敞開心扉,到那時……他說什麼也不會再離開她半步了!

“你想彌補?”

尋北北一語便道出了他的弦外之音,隨後毫不客氣地戳中他的痛處:“你的彌補,能讓桃恣活過來麼?”

答案自然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