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奶奶早就理順了自家孫女這親事的最關鍵處,那就是大太太想明著瞭解老太太的私房,所以才點頭同意讓周宏家的大兒子娶個老太太院裡大丫頭,可若是娶了老太太身邊正得用的珍珠她們四個裡頭的一個,都會惹得老太太忌憚不喜,所以也就退而求了自家孫女,這個不靠前也不算後的大丫頭,綺羅不過是順帶被周家人考慮的罷了。

黃老奶奶也不是孬的,早年她當家的去的早,她才不得不順著老太太的意討了這房兒媳婦,且日常還得捧著點,可如今日子越發好了,家裡兒子做了管事,孫女也得了個好親事,也就只剩下安排好了孫子的前程,她也就不愁什麼了,還再捧著兒媳婦做什麼?

遂黃老奶奶膽氣一壯,仍舊梗著脾氣,冷冷地盯了兒媳婦一眼,淡笑道:“你什麼腦子娘自然知道,所以才想著拿好了舵,不然顯哥兒可不就得被你的私心給毀了。”

“這叫什麼話,我如何就毀了顯哥兒?唉,我就不明白了,我們綺羅哪點不好了,娘,您可別因為綺羅是我的外甥女就非得阻著,綺羅這丫頭可是連老太太和太太都誇的,娘也甭七拉八扯的,您不過就是看中了香草那丫頭罷了,那丫頭我是一點也不中意,整日什麼活計也做不了,只能幹拿月錢,也就是她後臺硬,不然誰還這麼由著她。”一聽婆母這麼不給自己面子,黃之才家的也顧不得什麼徐徐圖之,直接就挑明瞭說。

聽的兒媳婦將話挑開了,黃老太太是氣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很是拍了下榻板,火氣極大地道:“怎麼地,我給顯哥兒尋的這香草有什麼不好,那孩子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段有身段,你有什麼見識,哼!不過就是個鄉下老婆子相兒媳婦的眼光,我們家是那等泥腿子能比的嗎,按著你的選法,那娶兒媳婦家來是下地呀?還是整日的做活計呀?”

黃老奶奶見自己的話成功地讓兒媳婦開不了口,是越發地激動起來,只頓了頓,緩了口氣,就接著教訓道:“還說人家是幹拿月錢不頂事,我問你,你要那麼頂事做什麼?日後顯哥兒得了勢,還不是像周家那樣,給你這當孃的尋個小丫頭回來伺候,真是個眼皮子淺的,人家能幹拿月錢那也是本事,若不是這丫頭生就小姐的身子做不了活,你以為還能輪到你來挑揀,人家八成早就入了爺們的眼了。”

一聽這話,黃之才家的可是不幹了,忙忙地回了神,很是急切地道:“這得勢不得勢的,也得日後才能說,現今若是娶了這丫頭,我們難道還得幹養著她,且就她那副嬌花似的樣子,說不得,還得我這個當婆婆的倒過來來伺候她?”

“伺候誰呀?怎麼大門光掩著沒關上,外甥呢,怎麼就你們倆在家?”說著一個不算多壯實的漢子走了進來,抬頭見屋裡的兩女人都臉紅脖子粗的,不覺有些皺眉,很是不解地接著道:“娘,孩子她娘,你們這是怎麼了?我老遠就聽到吵吵聲了,虧得這時辰在家的人不多,不然讓人聽了去,可有的笑了。”

他這一出聲,可是愣住了屋裡倆正鬥雞眼似的女人,黃之才畢竟是一家之主,黃老奶奶和黃之才家的都很是給面子的熄了火。

黃之才家的怕老奶奶在當家的面前告她的狀,忙穩了穩神,當先笑了道:“當家的怎麼這會子家來了,這陣子你不是該最忙的嗎?”問著問著,黃之才家的倒是有些擔心起來,畢竟往年當家的忙起來可是連晚上也不回來的,更別說想今兒這樣半道回家來了。

她一問,黃老奶奶也覺得不對了,生怕兒子的差事有什麼變故,忙道:“快說說,究竟怎麼了?這時候老太太各處的田莊地鋪的管事都得要送賬了,你不在前頭招呼著,家來幹什麼?”比起跟兒媳婦置氣,老奶奶還是更為關心兒子的差事。

被婆媳倆這麼一問,黃之才剛才進門時的莫名其妙就又變成了哭笑不得,也不忙著回話,先尋了個地坐下,這才解釋道:“你們別急,沒什麼事,不過是因為莊子上的管事還沒到,今兒也就京裡的幾處鋪子的賬,事情少,賬很快就交到賬房那裡了,大管事發下話來,若是沒事,大家可以歇一歇,我這正好碰到顯哥兒,聽他說方哥兒來了,我尋思著家裡沒個男人陪著不像,也就回來了。”交代完這些,黃之才很是無奈地看了眼他娘。

也不怪黃之才看著他娘無奈了,畢竟自打他知道了顯哥兒被自己娘支使出去不陪表兄,心裡對他娘就有些無語了,自然更多的是對兒子的失望,倒不是說他有多看重方木,而是覺得不管如何,親戚間相處有些東西是不能浮在表面的,能不得罪人的時候還是別得罪人的好,在一個,兒子作為一個能頂起家來的男人,怎麼能大事上分不出個輕重呢,總不能一輩子都聽旁人的吧?沒主見可是大忌呀!

黃之才這一眼,黃老奶奶自然是見到了,知道兒子這是有些怪她對方木做的太過了,可她是真怕孫子對綺羅上心,壞了自己苦心給他尋思媳婦的一番安排。

再說了,就香草的事,黃老奶奶還是有些底氣的,畢竟自己可是早就同兒子合計過的,兒子也覺得若是沒其他合意的人選,香草也不錯,畢竟人家香草的老子娘都還算是得臉,且有個在二太太身邊得用的舅媽。

香草這舅媽身份可不簡單,人稱魯媽媽同大太太身邊的周宏家的一樣,男人幫二太太管著外頭的一應陪嫁事務,她自己則管著二房內宅的大情小事。

其實黃老奶奶給孫子說香草的時候,還沒孫女紅玉親事這茬呢,當初就是想著自家要想攀上大管事家不容易,也就同大管事掛些親來的簡單些,這香草的身份是再合適不過的,當時還防著香草老子娘看不上自家,如今有了周家這層關係,這親事就更是好辦了。

老奶奶想到若是定下香草,大房二房她們家可就佔全了好處,日後老太太一走,不管到時分家,她們被分到哪處,都有她們的人,自然是不必擔心出路了,自然也不用擔心,他日老太太一走,自家被打發出府了,畢竟這個例子也不是沒有過。

想到這,黃老奶奶很是瞪了眼不爭氣的兒媳婦,越發嫌棄她沒有眼光不懂專營了,只顧著自己個日後能拿捏住家裡的大權,也不想想若是哪日他們家被趕了出去,還有什麼好日子過,更別說掌家裡的權了,一家子一輩子服侍人的,哪裡會什麼其他的營生,直接就等著喝西北風好了。

大概是老奶奶的怨念太深,黃之才家的忙回頭看了眼婆母,一見她衝著自己瞪眼,不覺又來氣了,自己攔著不讓定下香草難道就全是自己的私心,還不是為了兒子日後的子嗣,老奶奶倒好,被權利迷昏了眼,遂也不甘心地衝著當家的瞪了眼,那意思,你管管你娘。

黃之才本正想著兒子的事,不想見自家媳婦衝自己瞪眼,抬頭往屋內一瞧,見他娘和媳婦兩人又幹上了,不覺很是頭疼,遂忙別開頭,不再看著媳婦,且還岔話道:“這方木上哪去了,怎麼不在家?”得又提起了方木,這個話題其實也不是個好話題,問完,黃之才就有些後悔了。

見他這態度,黃之才家的知道對於兒子的親事,今兒甭想有個什麼結果了,在一個,當著自家男人的面,她也不好再像剛才那樣同婆婆說話,遂不覺歇了今兒就說個所以然的想法,淡淡地道:“那孩子還能上哪去了,這不家裡沒個陪客的,他也就不好久待了,綺羅來了後,說了幾句,就走了,連口飯都沒吃。”說完她有意無意地衝著婆婆看了兩眼。

“走了?這次走的可是快了點,唉,這孩子,自家人還忌諱什麼,算了,走了就走了吧,想來他大概是想著快些回去,今年他來的可是有些早了,可說了是為了什麼?”不想多說方木為什麼走的問題,黃之才忙忙地問起了方木來京早的緣故。

黃之才家的就知道自家男人會維護他娘,遂也沒什麼失望的,只笑了笑道:“能有什麼事,算算日子也沒早幾日,這次來的早,怕是遇上什麼便車了,好了,好了,孩子走時,我讓他給我妹妹帶話了,想來她們也不會計較的,你就別多想了,對了,你可在家用飯?”

黃之才本來是要在家用飯的,也好陪一陪方木,哪裡想到方木沒用飯就走了,倒也不想再留在家裡了,外頭莊頭們可是有飯局的,遂擺手道:“行了,既然方木走了,那我還是回府裡的好,這時候還是有些事要忙的,我多看著點,別出了什麼岔子就不好交代了。”

黃之才說完,想了想,有些不放心地對他娘道:“娘,有什麼話,回頭兒子家來了再說,您可別生氣了,剛才我在外頭就聽到吵吵聲了,那些個話讓人聽了去不好,紅玉的事如今還沒坐實呢,可別半道出什麼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