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本聽的姨媽又準備同哥哥提結親的事,心裡是即羞又氣且也惱的不行,姨媽這也太過了,當著自己的面就想一而再再而三的提不該女孩子聽的話,如今見黃奶奶出聲攔了姨媽,心裡驟然一鬆,又見姨媽推哥哥,忙跟著道:“姨媽,我這也回了,不然讓人見我又往外走可是要說話的,正好您回去有事,我稍微送一送哥哥。”

黃之才家的知道綺羅的時間也緊,倒也沒留她,再說了,她回頭定是要聽婆婆的嘮叨,還是別讓綺羅跟著受罪的好,且綺羅在,她們自家也不好說話,遂點頭道:“也好,你去送送,再見就要到明年了,不過別耽擱了時間,自己心裡有個數,你院子裡的那些個蹄子可沒一個好的。”

兄妹見她如此好說話,知道定是為了老奶奶在屋裡頭喊她的事,遂都鬆了口氣。綺羅當著哥哥也不提碧波院裡的事,只同哥哥一起笑著應下了姨媽的吩咐。知道她們不走,姨媽也不會關門,兄妹倆也就不客氣地齊齊出門往東走去。

黃之才家的見兄妹倆走了,也就關了院門,這會子她可是無心計較綺羅如何送方木走,只拉著個臉,往屋裡走去。

黃老奶奶見方木她們走了,就已經回了屋裡的榻上躺靠著了,見兒媳婦拉著臉走了進來,不覺冷哼了聲,如今兒子孫子都出息了,難道她這個做婆婆的還要捧著你個做媳婦的?不過是仗著老太太的勢罷了,如今老太太也不大注意你了,我看你還如何告老婆子的狀!

黃之才家的在黃家大半輩子,就覺得今兒她最是丟臉,遂進門見老奶奶氣定神閒地躺靠著,不覺越發來氣,很是不忿地道:“娘今兒這是怎麼了,看我孃家侄兒臉不是臉,嘴不是嘴的,難道是兒媳婦哪裡做的不好,惹的娘厭煩了?”說著還苦兮兮地拿帕子抹起了眼睛。

雖說知道兒媳婦這多半是裝的,但素來不太惹兒媳婦的老奶奶還是下意識地收斂了些準備給兒媳婦下馬威的念頭,只很是不耐地板著聲道:“我哪裡見你家侄兒不順眼了,我今兒是看你糊塗了才忙忙地拉拔著你,哪裡想到你不領情反而還這麼給我這婆婆臉色看,這是哪家的規矩?”說著還狠命地拍了把坐下的榻板。

黃之才家的被婆婆這麼一弄,倒是愣住了,她都記不得幾時受過婆婆這氣了,好似還是當初剛成親那會子吧?後來好似為了些什麼事,婆婆讓她求到老太太的跟前,自己便藉機拿了喬,婆婆這才不敢再對自己大小聲的,再後來有了孩子,她就更是不用小心翼翼的了,如今老了老了,婆婆怎麼就越發抖了起來?

見兒媳婦被自己呵斥的愣住了,黃老奶奶心裡得意了,不覺越發放的開了,很是瞪了眼還愣在門口的兒媳婦,直接開口道:“你說說你今兒多莽撞,先不說我同意不同意娶綺羅,就算是我同意了,你這上趕著還不是讓人瞧不起,鄉下人家可不比我們重規矩,她們可是最嬌慣孩子的,這麼一弄,她們還不得抖起來,日後同綺羅說些個怎麼不孝順的話,你不是白費了勁。”

黃之才家的被婆母這麼一說,倒也覺得自己今兒是急躁了點,若是自己剛才拉著方木立馬就將綺羅說下,不是讓方木覺得自家是上趕著求娶的嗎?日後萬一成了,就兒子那老實的性子定是要被綺羅這厲害的丫頭拿捏的死死的,如此一來,綺羅可就難聽自己的了,不行,這說親的事還是要想個妥當的藉口,不過,婆母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她同意了?

這麼一想,黃之才家的也顧不得同婆母置氣了,直接跨步走到榻前,問道:“娘這話是同意兒媳定下綺羅了?我說吧,這綺羅定給我們顯哥兒是再好不過了,知根知底,這孩子也特能幹,一手的好秀活不說,廚下也是了得,大小姐可是最稀罕她了,若不是老太太得意二少爺,估計綺羅也去不了二少爺的碧波院。”這話,黃之才家的說的那叫一個得意,就更綺羅是她親閨女似的。

不想,她得意,黃老奶奶可不這麼想,能幹得力的下人小丫頭多的是,綺羅為什麼能得重用還不是因為自家的關係,遂冷嗤了聲道:“那丫頭的活計是好,可你也是在宅子裡呆老了的,你覺得若不是有你這個姨媽,我們這個黃家在後頭頂著,你外甥女的差事能這麼順利?這麼好?”說完很是不屑地瞥了眼正自得意的兒媳婦。

聽的婆婆這麼說,黃之才家的如何不知她婆婆說的對,要知道她自己也是從沒根基的小丫頭做上來的,當時若不是自己認了老太太跟前的老媽媽做乾孃也不會得老太太的重用,後來進而還嫁給瞭如今的當家的,且直到自己嫁給了當家的才算是在牛國公府下人圈裡真正立住了腳,畢竟自家雖說公公去的早,可也是世僕,各處的人脈是有的。

不過婆婆這麼挑明瞭說,她也不會就接這個話的,遂黃之才家的訕笑道:“這個是自然,不過若是孩子不好,哪裡就能得用了,我就是在後頭再使力,也是不能夠的,今兒話說到這了,兒媳就同娘說句實在話,我稀罕綺羅這丫頭,想著讓她做了兒媳婦,您的孫兒媳婦,娘看可行?”

黃老奶奶今兒瞧著兒媳婦的架勢,知道有些話是不得不說了,遂也敞開了道:“我還沒老糊塗,你想的我如何不知,不過我倒是要問問你,這綺羅是好,可沒根基,你覺得能走多遠?我們家這些年在府裡也沒能再進一步,你可想過是為什麼嗎?”

見婆婆繞過同意不同意,只問自己這話,黃之才家的倒是散了些鬱氣,也能靜下心來想一想,其實婆婆這話,當家的日常也同她嘆氣,這些年來當家的雖說大小是個管事,可也只能算是最小的管事了,只管著老太太手裡田房事務上的一些瑣事,且當家的上頭可是壓著幾層管事的。

婆婆如今問為什麼,還不是因為自家相助的人太少嗎,不過這話,黃之才家的也想過,可就是不願意多說,畢竟她實在是不想給兒子定下香草那丫頭,那丫頭模樣是生的不錯,可架不住身子骨不牢實,如何能頂上事,別到時候再生不出孫子來,那可就糟糕了。

為了日後的孫子,香草那丫頭家世再如何比綺羅好,黃之才家的也是不樂意的,遂她忙道:“娘說的這些,我也尋思過,可如今這不是好了嗎,大丫頭定給了周宏家的大小子,有這層關係,還怕我們家不起來?即使當家的仍舊做著這不大不小的管事,可顯兒定能得用的。”

黃老奶奶一聽這話,心頭一沉,暗道,兒媳婦到底是莊戶人家出來的,沒什麼見識,遂很是白了她一眼道:“你心裡如何想,我自然是知道的,你不過就是想著綺羅是你的外甥女日後定然是事事向著你,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綺羅定給了顯哥兒,你讓顯哥兒日後如何在宅子裡立足?你先別同我說周宏周大管事會提攜顯哥兒的話,只說綺羅的事。”

這是兩回事嗎,黃之才家的心裡突然惱怒的很,不覺語氣也衝了起來,很是不耐地道:“娘這意思不就是不得意綺羅嗎,顯哥兒日後如何,有了大丫頭的親事,差事還不是妥妥的,何苦又牽上綺羅,再說,綺羅怎麼就不合適了,現如今她可是還管著二少爺的碧波院呢,要我尋思著,說不得大丫頭的親事也有的綺羅的一份功勞在的。”

“呸!你這什麼腦子,大丫頭的親事如何有綺羅的功勞在了?你還真當大丫頭的親事是周宏家的提的,這裡頭的事你怎麼就一點不明白呢,真真是個糊塗的,連大太太一點點的心思也摸不著,這個家日後還如何指望你。”黃奶奶這算是真動了肝火了,話說的是一點也不客氣。

被婆婆這麼打臉地一番呵斥,黃之才家的也動了真氣,不覺冷笑道:“我什麼腦子,難道娘到今兒才知道?可惜就算是現在知道也晚了,說句不當的話,您早幹嘛去了。”說完覺得沒意思,黃之才家的不耐地揮了揮手,冷聲道:“好了,不說這些有的沒的,我只問娘,您敢不敢說,紅玉這親事裡頭就一點綺羅的面子也沒有?至於大太太什麼心思,也不是我們能猜的,我勸娘還是少說為妙。”

黃老奶奶被兒媳婦頂的也是肝疼,說實在的,她也知道自己剛才那番話是有點過了,像周宏這樣有身份的管事,選兒媳婦定然是要考慮到方方面面的,這裡頭也有主子的意思,不過綺羅的關係也是會被人家考慮在內的。

不過黃老奶奶覺得,大太太為了圖謀老太太的私房同意了周宏家的定了紅玉,也是因為自己一家都是老太太身邊得用人,老太太手裡有些什麼私產,自家清楚,在一個,紅玉雖說沒近身伺候老太太,可也是老太太身邊的一等丫頭,同那四個管事大丫頭關係不錯,日常老太太庫房紅玉也是能進的,這一個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