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宏家的為自己沒在大太太跟前提綺羅而覺得慶幸不已,覺得若是剛才自己說了,不僅會討大太太嫌還得讓大太太猜疑,不過既然這會子大太太準自己說了,周宏家的也不妨多問幾句,有個什麼話,她也好賣黃家一個人情不是。
如此一想,周宏家的便討乖地笑著道:“太太是再精明不過的,奴婢這點子小心思被太太一看就瞧透了,奴婢那未來的兒媳婦不就是綺羅那丫頭的表姐嗎,奴婢想著,咱們雖說不是公門中的人,這也還是得學一學那什麼避諱嗎,不想倒是弄拙了,呵呵呵。”
大太太被她這麼直白地一說,倒是真樂呵了,遂很是瞪了眼正捂著嘴偷笑的周宏家的,嗔怪道:“你呀!在我跟前也做上鬼了,你是我自孃家帶來的,什麼脾性難道我不知道?還需要耍這心眼子,好了,說說吧,你覺的綺羅如何?對了,要說實話,可別想那避諱不避諱的了。”
周宏家的聽的大太太這麼說,知道自己可以直說了,便笑著點頭道:“是,奴婢也就逗太太一樂罷了,哪裡真敢不說實話了,這綺羅嘛也確實是個好的,模樣好性情好,且做事點滴不漏,奴婢打眼瞧了這麼多年,就沒她辦砸了的事,可她再好,有一樣卻是不好……”
“咦,什麼不好,我盡然不知道,難道是她不盡心服侍少爺?不能呀?”大太太說到這,倒是皺起了眉頭。
要說,大太太也是看好綺羅的,奈何,女兒那裡對綺羅也是好,現如今女兒那裡好多的針線活計也還是綺羅做的,若是讓綺羅做了兒子屋裡的人,日後女兒的衣服嫁妝什麼的也就不好再讓綺羅做了,不然傳出什麼姐姐使喚弟弟屋裡人做針線什麼的,可不是個好事。
周宏家的見大太太一下想岔了,生怕自己給綺羅招禍,那親戚可就難做了,遂忙忙地搖手道:“不是太太想的那樣,綺羅這孩子做事可是用心的很,哪裡會不用心服侍二少爺了,只是奴婢覺得年紀不年紀不是什麼大事,畢竟年紀大些能知道疼人,奴婢擔心的是,綺羅並不是府裡的家生子,這個也罷了,更為難的是,綺羅她明年的契約也就滿了,她家老子娘是個什麼打算,可是還不知道呢。”
綺羅是十二年的活契這事,周宏家的還是聽黃之才家的說的,不然她也不知道,畢竟綺羅算是老太太的人,賣身契可不在二爺手裡也不在公中,而是在老太太那裡,在一個,她們牛家可是國公府,哪裡能有什麼活契的事,就連像蕊珠這樣外買的死契丫頭都不多,如今府裡幾乎都是家生子,這才是世家大族的常例。
這事?大太太還真是不太清楚的很,當年綺羅是老太太安排的,具體的事,她也不好越過了老太太再來查綺羅的背景,這樣就顯得兒媳婦不信任老太太了,哪裡想到自己一疏忽竟然出了這麼個事,且她萬萬沒料到綺羅明年就要出府了。
大太太知道,因為自家的背景和優待,她們府裡還真是沒有哪個奴僕樂意主動出府的,這些年來她們府裡的下人出去的幾乎沒有,就算是主家樂意放,下人們也不願意走,如今她確實把不準綺羅是不是樂意出府,畢竟綺羅同別人不一樣,人家可是有老子孃的。
雖說綺羅出府,大太太覺得可惜歸可惜也是不礙緊的,畢竟兒子女兒不會尋不到個可心的下人,不過這綺羅用慣了,一時出去了還真是有些難辦,好在,即使綺羅打定了主意歸家,也還要到明年,旁人接手也還來的及。
在一個,大太太對綺羅其實是有安排的,一個就是想著讓細心周到的綺羅給兒子做屋裡人,有綺羅看著,她也就放心了,二一個就是將她給了女兒做陪房,陪嫁丫頭是不成的,畢竟綺羅是在兒子院裡服侍的,不好再做女兒的陪嫁丫頭,所以,聽的綺羅明年就到期這的事,她一時有些覺得懊惱,遂大太太想了想,就看著周宏家的道:“這事,你是不是才知道?”
周宏家的確實是才知道沒幾日,她也正想著能尋個機會說給大太太聽呢,當然,她也有些摸不準自己那位親家的意思,按她想,你說綺羅的事大家都不知道,說不得混一混,這丫頭也就留府裡了,何苦又拿出來說事,難道親家是想這讓綺羅這丫頭出府歸家?可她看黃之才家的神情又不像,真是搞不懂這親家是個什麼想頭了。
也難怪這周宏家的搞不懂黃之才家的意思,畢竟爺們身邊貼身服侍的大丫頭多半是要變成爺們的通房丫頭的,不管主子們選不選,這個例子是存在的,所以她沒想著黃之才家的能想著讓自家兒子娶了綺羅,畢竟這想法算是同爺們搶人了,二一個,就她想來,日後綺羅即使不做二爺屋裡人,憑著老太太大太太對綺羅的信重,在府裡的地位也定然不低,這多好的事,哪裡不比出府好了?
儘管心裡有諸般想頭,周宏家的也不敢在這節骨眼上愣神,大太太可不是個有耐心的,她遂忙道:“回太太,這事說起來也不是奴婢特特打探的,這不,前兒奴婢那未來的親家也就是黃之才家的,遇到了奴婢談了幾句,就說到了綺羅,奴婢這才知道,那丫頭的身契明年就到期了,奴婢想著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一忙也就忘了同太太說了,今兒既然說到這了,奴婢這也就想了起來。”
大太太聽的這話不置可否,不過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的,畢竟這綺羅也算是她看好了的人,已然有了幾個合適的安排了,這呼啦啦地一說這丫頭並不是死契,可不是令她不舒服嗎,可再想想,也不能說人家綺羅的不是,當初她賣身進府也沒瞞著誰,自然也沒必要時時對人提起她是賣的活契。
想到這,大太太只能是嘆了口氣,想想還是再重新考慮綺羅的事吧,畢竟,這綺羅不比其他人,若是哪個沒根基沒出頭的小丫頭,她動動手腕將人留下不過是小事一樁,可綺羅明顯不是,先別說綺羅是當初老太太做主準了賣的活契,只綺羅姨媽一家現今還在幫著老太太管著事,她就得給人家一兩分面子。
更何況,大太太也有更為深遠的考慮,想到自己日前安排這周宏家的大小子同黃之才家的女兒結親,就是為了日後能多謀些老太太的私房,可是不能為了綺羅壞了這一連串的考慮,在一個,綺羅不僅是自己看好,這丫頭在老太太跟前也是得臉的,自己若是為難了綺羅,不是變相的打了老太太的臉嗎?算起來,當年老太太的善心也算是做了樁好事,可不能讓自己給破壞了。
大太太左右平衡了下,便轉換了心情,覺得為了個綺羅也不值得自己大動干戈,兒子女兒要個稱心合意的下人還能難找了去?索性自己也就再看看綺羅的意思,若是人家真想家去,憑著這丫頭這麼多年的忠心,成全了又如何,還能得個慈下的好名聲你,比起能得老太太的心,放走一個綺羅還真是沒什麼。
這麼一想,大太太暗了暗眼神,對周宏家的道:“這事倒也怪不上誰,不過黃之才家的特意提這話是個什麼意思?難道是她家有什麼打算?”說到這,她倒是不高興了,不管綺羅是不是活契,這人在她兒子的院裡,就不是誰都能多想一步的。
瞧見大太太質疑,周宏家的有些著急,也有些後悔自己不該替黃之才家的多嘴了,她當然知道黃之才家的說綺羅的話不是隨意的,定然是有什麼意圖,不過當時她本著謹慎沒讓黃之才家的說出她的打算。
這會子當著大太太的面,周宏家的覺得自己倒是不好不替黃之才家的分說一二,畢竟這紅玉可是要嫁給她家兒子的,有個得力的岳家對兒子日後前程可是個助力,遂忙乾笑了兩聲,訕訕地道:“這話老奴倒是要替黃之家的分說一二了,還望太太別嫌奴婢多嘴。”
大太太知道周宏家的這麼說是怕自己覺得她替黃之才家的狡辯,不過她也不會直說就信她,便點了點頭,淡笑道:“好了,好了,我剛才不是就說了嗎,你的為人,這麼些年看下來,我還是信的,有什麼話直接說就是了,沒得墨跡。”大太太說完還橫了周宏家的一眼。
周宏家的到底跟著大太太多年,對大太太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還是知道的,這會子瞧著大太太的語氣,知道是同她說的真話,便放開了膽子,說道:“如此,奴婢先謝過太太不予奴婢計較了。”說完還特意給大太太屈膝行了一禮。
行完禮,瞧見大太太不置可否地衝她揮手,周宏家的知道大太太可沒什麼耐心,也不敢耽擱,忙老實地說道:“奴婢覺得黃之才家的可沒那膽子算計什麼,當日之所以說起綺羅,也是因為奴婢兩家要做親了,黃之才家的說起紅玉文定的禮服綺羅要送,就誇起了綺羅,說說就談起了這事,當時黃之才家的嘆氣說,綺羅是活契,明年若是家去了,她們也就沒得這麼好的針線活計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