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陵哥哥,你剛剛在那邊站了多久了?”這次晴泱引著他們從另一個方向越過溫泉直接進了內殿。一開門,溫暖的空氣讓因為寒冷而緊繃的身體得到了鬆弛。為檀溪準備的衣衫已經整齊的擺放在案前。

“公子、姑娘,晴泱先退下了。”

晴泱退下後,延陵對檀溪說道:“你先把溼衣服換下來,等下我們一起去淮興湖看看。”

言畢,延陵將房間留給了檀溪,自己便出去了。

太妃已命人為他們安排好了馬車和暖手爐,這樣冷的天要是走去淮興湖,怕是熱量都要被抽乾了。

“檀溪,你可聽說過白鷺精的傳說?”

“白鷺精?延陵哥哥你是指碩王失蹤的事情?”檀溪道,“其實我之前就是在言坡城聽那些從白鷺城過去的百姓說過,不免有些好奇,這女子能美成什麼樣,難道真有妖精?”

“哈哈哈哈哈,看來檀溪你早有預謀要來碩王宮一探究竟了。”延陵打趣道。

“是,但我可沒延陵哥哥神通廣大。我可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溜進碩王宮的,結果……”檀溪嘟囔著。

“結果還被我差點當白鷺精給抓起來了。”延陵接過話茬,笑著看著她,“如果白鷺精有檀溪一半姿色,那也難怪我四弟願與美人同遊山水了。”

“延陵哥哥莫要拿我開玩笑。”檀溪低頭淺笑,“那延陵哥哥可願與檀溪共遊山水間呢?”

檀溪瞧著延陵笑意漸斂,不覺嘲諷,立馬又道:“延陵哥哥不必往心裡去,檀溪說笑的。”

誰會傻傻的認為一個君王會為了自己放棄天下?自古男子又有幾人更愛美人不愛江山呢?趙檀溪,你又何必問這樣愚蠢的問題。

“公子、姑娘,淮興湖到了。”車伕的提醒打破了車內的尷尬。

“好。”延陵應了一聲。待車伕將車停穩,掀開車簾,扶著延陵下車。延陵站定後,抬手扶住檀溪。

檀溪心中雖是不悅,但還是接受了延陵的好意,躍下馬車。

淮興湖東面是一片叢林,但正值隆冬,叢林中都是枯丫。西面群山相連,綿延而去,看著這走勢,碩王宮中的溫泉應是從這片山脈而來。而南面則是一片平原。湖邊的風更是刺骨,檀溪攏了攏自己的皮裘。

“公子、姑娘,小的就在這邊等你們。”

“好。”

車伕看他二人走遠,趕忙跳進馬車內取暖。

兩人並肩走著,不知是不是因為寒風太過凜冽,都沒有開口說些什麼。雪雖然停了,但地上雪已經很厚了,腳下傳來咯吱咯吱的響聲。延陵看著身邊低頭不語的檀溪,柔聲道,“很冷吧?不然你先回去?”

“還好。我沒事。”檀溪懷抱著暖手爐,慢慢地走在延陵身邊。

兩人間又恢復了寧靜,風聲“呼呼”在耳邊作響。

冬季的湖面已結了厚厚的冰層,湖邊盡是枯草和白雪,沒有什麼生機。

“延陵哥哥,你瞧,那邊似乎有戶人家。”檀溪放眼望去,發現不遠處的叢林有炊煙閃動,回首已看不見馬車。

“走,我們去看看。”延陵很自然的牽起檀溪的手,叢林中枝椏橫斜,上面罩著厚厚的雪。按理說,這裡住了戶人家,應該有人走過的痕跡,可這雪上沒有一絲破損。

檀溪由著他牽起自己的手,相比較之下,她更加好奇這戶人家是什麼身份。

走了一段後,兩人終於來到屋前,他們推了推院門,門沒鎖,一推便開了。

大約是聽見院門開啟的聲音,屋子門也開了,從裡面走出來一位瞎了眼的老頭,他拄著柺杖,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今日來送菜怎麼多了一個人?”

檀溪延陵對視一眼,延陵又道:“老人家,您誤會了,去年我們在城中碰到小偷。多虧了雨漣姑娘幫我們找到了錢袋,當時我們夫妻二人急著趕路沒來得及上門感謝。最近由於生意的關係已經白鷺城,現在想當面感謝,不知雨漣姑娘可在家?”

“雨漣……”老人家聽到這個名字,聲音不由得哽咽起來。

檀溪暗忖著,看來延陵去太妃那知道了不少事情。

老人家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抽泣,顫顫巍巍地一邊迎著他們兩人進屋,一邊道:“老夫從未聽雨漣提起過。”

“雨漣姑娘俠義心腸,想來未將此事放在心上。但對我夫妻而言確是大恩。”

進入屋內才發現裡面黑乎乎的一片,老人家眼睛看不見,這屋中是否明亮對他來說倒是無所謂。但他走到窗戶前,將窗簾開啟。屋外的光線立馬照亮了整個屋子,原來這屋內並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那麼簡陋,反而多了許多精緻的裝飾。比如,木桌上鋪著繡著白鷺的錦緞桌布;原本擺放在桌上的茶杯卻累在一旁,但因為天冷,每一個茶杯外面都有繡著蘆葦伴著白鷺的棉套來保溫。而牆上,掛著一副美人圖。像是夏日時節的裝束,女子著淡粉色的布衣,髮帶將長髮束起,一條帶子把她兩個長袖挽至手腕,手中捧著一筐魚乾,臉上漾著幸福明豔的笑容。身後一隻白鷺揚著脖子,盯著框裡的魚乾。女子雖不至絕色,卻也是明眸皓齒、亭亭玉立。畫像右下方落款:雨綿綿,漣成線,吾心悅之,趙延新。

“兩位來的甚是不巧,雨漣她……她已經死了。”老人家說著,又不住哽咽起來。檀溪上前扶住老人,讓他坐了下來。

“怎麼會這樣?”兩人語氣中都充滿了詫異與惋惜。

“今年中旬的時候,雨漣失蹤了。兩日後在淮興湖蘆葦邊上發現了她的屍體,發現時,她的身旁還圍簇著幾隻白鷺,白鷺悲鳴著像是在為她哀悼。”老人家的眼淚嘩的一下湧了出來,泣不成聲道,“我們……雨漣……平時就愛餵養這些白鷺,她……她那麼善良,怎會……怎會遭此橫禍?”

“老人家可知何人所為?”延陵問道。

老人家搖了搖頭,“王爺親自派人查了,但也無從得知。我們……雨漣……就這樣白白枉死了。”

延陵本來還想問些什麼,但見老人已痛哭不已,便就此作罷。他們給他留下了些銀兩,屋裡臺子几案上滿是灰塵。沒人照顧的盲人老人家也實在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