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鷺城沿海而興,在商隊繁忙時節,時常能在岸上看見千帆過盡的壯觀景象。城內最著名的淮興湖旁正是春夏之際白鷺成群結隊嬉戲玩鬧的地方,故而名曰白鷺城。城內的百姓對白鷺有著極高的熱愛,所以在白鷺繁盛時期,人們只會駐足觀賞,卻無人想要擾了這美景。只可惜,如今是寒冬,大雪紛飛,白鷺早就飛去了南方避寒。
白鷺城三個大字映入延陵三人眼簾時,著實讓三人震驚不已。哪裡是盜匪進城中士兵視而不見,這城樓上壓根就沒有士兵,城門大開,也沒有人出入城門,猶如空城一般。
“公子,這是在唱哪出啊?空城計嗎?”豐和道。
“公子,讓屬下先進城勘察一下,確保安全無誤,你們再進去。”清洛也感覺到了這裡的不尋常,安全起見,還是自己先去一探究竟為妙。
清洛跳下馬車進了城之後,豐和將馬車駕到一旁,總不能讓馬車停在這城門中間吧!
過了半晌,清洛安然從城中走出。延陵見清洛雖身穿貂裘,但鼻頭都凍的通紅,趕忙讓他進入馬車中彙報,“公子,城內百姓均緊閉門戶。經屬下探查,並未有盜匪的痕跡。集市上攤位都落了灰,看樣子商販們有幾日未出鋪了。”
“你可找城中百姓詢問?”延陵道。
“屬下試圖敲門詢問,可無論怎麼敲都無人應答,但屬下可以確定屋中有人。”清洛如是道。
“好生奇怪……”延陵又道,“你可去了碩王宮?”
“去了,碩王宮的守衛倒是森嚴,並無異常。”清洛想了想又道,“其實屬下在城中抓了個乞丐,那乞丐說是幾日沒進食,出來找點吃的。只是此人言語瘋癲,說的神乎其神。”
“說來聽聽。”延陵倒想聽聽還能出多少奇怪的事情來。
“一個月前深夜,這乞丐在街上找吃的,街上原本空無一人,突然一道奇異的七彩之光閃現,一個美貌年輕女子從煙霧中出現,正朝著碩王宮而去,忽的發現了他,那女子竟變成了一隻白鷺的模樣猙獰地朝他撲去。”清洛如是說道,“當真是無稽之談。”
“所以這乞丐是被那白鷺精嚇傻了?真有趣,都說這狐狸能成精,沒想到白鷺城裡白鷺也能成精。”豐和聽得饒有興趣,催促道,“然後呢?這個白鷺精去了碩王宮嗎?”
“然後這乞丐就暈了過去……”清洛無奈道,“這種荒謬的故事,你倒聽得入神。”
豐和略微又些失望,看向正在沉思中的延陵,“公子……”
延陵才不信這世上有這些妖魔鬼怪,所以這一切定然是人為無疑,“這天寒地凍,一時之間也無處可去,索性我們到城中找個客棧先住下,再夜探這碩王宮。”
“城中還是有些蹊蹺,屬下先行通知暗衛,待房間安排妥當,公子再進城。”清洛做事計劃也很周密,倒是不需要延陵過多的費心。
雖是家家閉戶,但好在這客棧敲敲門還是開了。客棧裡就剩一個小二和老闆,閉門之後,也沒什麼生意就讓他們都回家了。老闆見他們三人氣度不凡,貴氣十足,更是忙不迭的為他們收拾好了房間和飯菜。
他們三人雖說馬車特意做了禦寒的準備,但也不及這屋裡暖和。不一會三兩個小菜就擺在了他們眼前,他們一看,這確實是十分簡單。一盤牛肉,三個饅頭,以及一碟青菜。
老闆看出了三人對飯菜的質疑,賠笑道:“幾位客官實在抱歉,天氣寒冷,能吃的東西太少了。加上最近王爺下令全城閉戶,我們能吃的就更少了。“
“老闆,聽聞白鷺城在碩王爺的治理下百姓生活富足,如今怎麼會全城閉戶呢?”延陵順著老闆的話道出心中疑惑。
“哎,還不是一個月前,有個貌美的女子進了宮,從此王爺再也不理城中事務,都是王妃做主。那女子時不時還想去淮興湖待著,這麼冷的天,即使沒白鷺也去。王爺怕百姓覬覦女子的美貌,下令不許出門,但會隔三差五的為百姓送些食物。百姓都說那女子是個妖精才會把王爺迷的神魂顛倒,一說起是個妖怪,也沒人敢出門。半個月前,那女子帶王爺出了城就再也沒有回來。其實……”老闆欲言又止,延陵他們還想詢問幾句,老闆找了藉口匆匆離開了。
“這事也未免太蹊蹺了。”豐和道。
“先不想那麼多,晚上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延陵三人吃的差不多後已是戌時,匆匆回屋收拾準備夜探碩王宮。豐和不會武功自然是留守客棧,清洛和延陵看過暗衛送來的碩王宮地圖,兩人互相照應著躍入碩王宮中。
這寒冬中,皮裘制的夜行衣比往常的要重上許多,儘管兩人已經儘可能的減少負重,但在夜空中飛簷走壁也不能穿的太少。
兩人分頭行事,得儘快找到王妃問個明白。
碩王宮的佈局和皇宮差別不算大,這樣倒是方便延陵查探。他乘著風,進入了碩王宮中心院落——文湘苑,這裡是傳說中白鷺精之前住的院子。裡面卻是一個人也沒有,就連丫鬟都被撤走了,看起來王妃對這個女子很是不滿。不過想來也是,這個女子把王爺迷得人影都沒了,作為王妃,說不憤怒也是不可能的吧!
開啟門,一股灰塵的味道撲面而來。接著,一道凌厲的掌風從身側傳來,看來這屋裡原本藏了個人。延陵微微側身躲過掌風,掌風帶著女子的香氣,原來這神秘人是個女子。延陵這一躲倒是直接進了屋內,可那掌風並沒想輕易放過他,緊隨其後,直衝延陵命門。延陵不慌不忙,躍到另一側,穩穩站在那人身後,經過時,還不忘順手拽下女子的面紗,不禁戲謔道:“一個女孩子家,出手倒是狠辣!”
女子聽得這聲音,轉過身來,這一下,讓延陵不知所措了。面紗從手中緩緩飄落,夜來的朔風趁著未關的門湧了進來,兩人的髮絲和衣裳被這寒風吹了起來。潔白的月光灑在雪地上,折入這屋內,映上女子的面容,這樣的對映下,眼角落下的淚珠卻格外奪目,一滴、兩滴……滑過面頰,停在她光潔柔和的下頜,累積成一顆顆豆大的珍珠,落在她的衣裙上。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流淚,從那聲音響起,這樣的酸澀就莫名的抑制不住。
看到她落淚,他想要一把將她擁入懷中。他本能的抬手想要擁住她,可他又覺得眼前的女子彷彿是被月光鍍上了柔和的光暈,仿若是在夢中。他怕他魯莽的抬手摟住她之後,這樣的幻境會被他打散。這是他兩年來每時每刻都想看見的容顏啊,他還沒有看夠,一輩子都看不夠。
“誰在裡面?”文湘苑門口傳來一個丫鬟顫顫巍巍的聲音,她是負責灑掃的丫鬟,半夜出恭,聽見苑內有聲音。自從碩王爺消失,這個院子被傳的神乎其神。她也不敢多待只在院門口喊了一聲。延陵一閃而去,摟住女子的纖腰,隱入房間的角落。
兩人鼻息拂過對方的面龐,誰也不想出聲破壞了這樣的靜謐。直到在對方的瞳孔中清晰的看見自己,延陵才幾乎確定,他懷中的女子是真實的。這樣安靜的夜晚,女子略顯緊促的心跳聲也聽得分外清晰。延陵不由得露出笑意,抬手擦掉女子臉上還掛著的淚珠。一抹紅霞躍上女子白皙的臉頰,她有些害羞的別過頭去,確認外面沒人後,低聲說道:“堂堂寧國的皇帝,竟然害怕一個小丫鬟嗎?”
延陵輕笑,正欲開口,卻聽得外面來了一隊侍衛。他食指抵住女子的嘴唇,示意她先不要出聲。
門外的侍衛站在門口瞅了瞅,見沒人,也沒敢往裡進,不耐煩的對丫鬟說道:“哪有人啊!”
丫鬟戰戰兢兢地說:“我下午來打掃衛生的時候,房門明明是關著的……”
“行了行了!這麼大的風吹開門不是很正常嘛!大冷天的,趕緊回去休息吧!”侍衛關上了門,還順手落了鎖。又突的聽丫鬟大叫:“對呀!我下午明明見這鎖是鎖住的!”
這一說,讓那些侍衛也有些驚恐。看來王爺的失蹤,讓他們對於這院子的主人也多了幾分恐懼,但侍衛還是故作淡定道:“那還不趕緊走!”
說著,侍衛們和丫鬟慌忙離開了文湘苑,想來明早這裡又會傳出一段離奇的故事。
院內恢復了寧靜……
延陵的手指傳來溫熱的氣息,微微發癢。又何止是手指癢癢的,經歷了久別重逢、生離死別,這兩年來無處安放的深情在此刻得到了釋放。他摩挲著她的小臉,似在探究這兩年來她是否如他一般這樣的思念。
“延陵哥哥……”
心中的思念和深情如同壓制許久的困獸,這一聲“延陵哥哥”就像是困獸籠的鑰匙,獸籠一開,衝出的困獸便再也收不回去。
他俯下身去落在她的唇上,像那暴風雨般讓人失了方寸。
她原本因為緊張而僵硬的身體,隨著他吻的深入而漸漸放鬆。彷彿回到了那一夜,渾身的的鞭傷疼的她一動不敢動。而與他的親暱就好似止痛的奇藥,將她周身的不適逐漸驅散。
兩年了,你還好嗎?他們心底這樣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