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和媽媽在前廳說的話,紫苒都聽到了。公子您顯然不是尋常人,若是您帶著阿九姑娘逃出去,日後能不能念著紫苒這一點好處,把紫苒從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贖出來,還紫苒一個自由身?”紫苒有點懇切地看著杜蘅,眼睛閃著焦灼的光芒。

“可是,我和阿九姑娘如今要如何逃出去才好呢?下去的話,定會被他們發現,姑娘若是能讓我們平安地離開這裡,來日,一定來贖姑娘出去!”杜蘅淡淡地道。

“這個紫苒早有計劃!”紫苒微微一笑,揚了揚她手上的東西,那是一條很粗很結實的麻繩,“公子可以藉助這條繩子從西邊的窗子下去,那下面是一條小巷子,這個時候幾乎沒有人,出了巷子就是大街,僱一輛馬車很容易就可以逃走!”

“這……”杜蘅看著那條繩子,搖了搖頭。僅憑這一條繩子,帶著個人從三樓上溜下去,對他這種不懂武功的人,簡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再說,蘭兒如今傻呆呆的,萬一她不願意走,叫嚷哭鬧起來,引來了下面那些人,豈不是更糟糕了。

紫苒走至窗臺邊,回頭來看杜蘅。

杜蘅嘆了口氣,從懷裡摸出藥瓶,掏了一丸藥,放進熟睡中的梅廿九嘴裡。有了這顆藥,就不怕她突然醒過來了。

順著繩子爬窗戶雖然危險,但總比面對那些窮兇極惡的龜奴要好,所以,最後,杜蘅還是決定冒險了。

在紫苒的幫助下,他把梅廿九安置在自己背上,又撕了幾綹床單,把她和自己緊緊固定在一起。

好不容易上到窗臺上,把繩子捆綁在自己和梅廿九腰間,低低朝紫苒道:“好了!”紫苒揪住繩子的另一頭,很快杜蘅和梅廿九的身體就懸空了。幸好紫苒是農家出來了,身體健壯,有一身蠻力氣,一點一點地把繩子往出放。

杜蘅看著自己的腳離地面越來越近,心頓時放鬆了不少。等及捱了地,他把繩子解開,紫苒在上面迅速地把繩子收回去了。他知道,逃亡算是成功一半了。急忙把自己和梅廿九身上纏繞的那幾綹床單解開,她在他的背上,還睡得很香。

果然如紫苒所說,這裡是一條巷子。杜蘅揹著梅廿九,朝巷子的一頭,匆匆地跑去。一刻鐘後,有一條長街橫在面前,稀稀疏疏地走著些行人。

正巧有車伕趕著馬車經過,杜蘅攔住馬,懇切道:“老伯,我娘子病了,需要找大夫,能否捎我們一程?”

車伕把杜蘅通身打量了一番,見是一文弱書生模樣,不像歹人,便示意著他上車。杜蘅道了謝,忙把梅廿弄上了車。

馬車不一會就行了很遠,把那渺香樓遠遠地甩在後面,杜蘅一顆心完全落了地。又行了一會,馬車戛然而止。車伕在前面慢吞吞地說:“這是京城最好的藥店了,還沒有打烊,你快帶你的娘子進去看看,不要耽誤了治病才好!”

杜蘅只好抱著梅廿九下了馬車,在身上摸銀子,可那車伕擺了擺手,一甩鞭子,馬車又開始行走了。

杜蘅在街邊站立了良久,風吹來,懷裡的那人,身子緊了緊。杜蘅思量著,當下趕緊找一個住處才是正經事。

抱著梅廿九又行了幾百米,進了一家客棧,要了一間上等的客房。客棧老闆和夥計好奇地瞄著他懷裡的人兒時,杜蘅只說自己是外地人,娘子患了病,帶她到京城來治療。

雲夢國男尊女卑是定理,這樣疼自己老婆,得了重症還帶她四處治療的男子很不多見,所以,客棧裡的人,對杜蘅無端生起了幾分敬重。

那奪命金龜真不是蓋的,每天一兩個時辰慘絕人寰的劇痛,饒是夜淰、夜沅他們“夜梟”組織這些硬漢子,都被摧殘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像唐洇涼這種的,平日裡養尊處優,又上了點年紀,還沒有武功的人,這般折騰下去,簡直就是比死人多一口氣了。

昏迷的唐洠已經醒來,他身上沒有中毒,像一頭狂獅一樣在牢籠中走來走去,謾罵叫囂。如此幾天後,氣勢也弱了下來。

令雲夢百姓振奮的是,那本該等著入土的皇帝,竟然復活。伴隨著皇上覆活的是,唐家勢力迅速走向滅亡。

赫連寂派人給駐軍京郊的唐汀發了一封信,內容大致是你的父親、老婆、孩子、兄弟都在我的手上,要想救他們,交出兵權、束手就擒、可保一命云云。

“哼!赫連寂,你以為我是傻瓜!”唐汀冷哼一聲。雖然他粗枝大葉,但也明白,若真是把手裡這點兵權交出來,他同他的家人,定是死無葬身之地!

連同夜闌一起泅水逃出城門,奔到京郊唐汀那二十萬軍大營的唐允炤,一聽說唐氏一門,已被一網打盡,下了大獄,一下上了火,不顧一切,要奔回城去。

唐汀可以放下親人不顧,他可做不到。他的老婆阿嫻,同他青梅竹馬,阿嫻腹中還正孕育著他們愛的結晶,唐允炤焉能不急!

夜闌同唐汀當機立斷,把他拘了起來。夜闌冷冷勸解唐允炤道:“如今,你回城裡,非但救不出人,反而回連自己也搭進去!”

唐汀罵道:“你怎麼就這麼沒出息,不就是一個女人,你何苦這樣誤了自己!”

一天一夜過後,唐允炤腦子終於轉了圜,長嘆一句:“罷罷罷!”同夜闌和唐汀兩人做了商議,認為如今最好的舉措便是,帶著眼下的二十萬軍隊重返冰州。回到冰州,以那裡為根據地,好好發展自己的勢力,以達到與赫連寂抗衡的效果。這樣或許還可以拯救唐家的命運。

勸降唐汀無效,赫連寂一道聖旨,下了最嚴酷的決定。唐洇涼以“謀逆”的大罪,判了車裂之刑。唐家滿門抄斬,與唐家來往過密的官員,也一一被株連,落得或丟腦袋或丟官刺配、充軍的下場。

唐汀在率軍返回冰州的途中,遭到另一支軍隊的堵截,幾乎全軍覆滅。這支軍隊便是來自昀陽,是筠王爺手下最強的一支軍隊。

唐允炤敗陣之前自戕,而唐汀被活捉,夜闌不知所終。

太后一族的勢力得到了徹底的粉碎,登基七年後,大權終於牢牢地掌握在赫連寂手上。他面臨的第一件事,便是論功行賞。

打賞亦是一門學問,若是處理不當的話,才安穩的江山,很快就會面臨新的一輪波動。此次剿滅右丞勢力的大功臣,無疑是薛氏一門連同筠王爺。

筠王爺取得了昀陽地界上鹽鐵採賣,不用上報朝廷向朝廷交稅的權利。而左丞薛遣之一舉晉升為右丞,成為萬人之上,一人之下。

筠王爺的郡主林旖旎封了賢妃,這令筠王爺很是不滿。當初他答應赫連寂去對付唐汀的條件之一便是給林旖旎皇后之位。

而同赫連寂一起死而復生的皇貴妃薛瓔珞,遲遲不見赫連寂兌現允諾給自己當皇后的諾言,時不時言語試探、提醒。

一國當然不能同時有兩個皇后,赫連寂於是打著哈哈道,賢妃和瓔皇貴妃,兩人誰先為雲夢誕出龍子,誰就是將來的皇后。

其實赫連寂知道,薛瓔珞和林旖旎此生怕是不能為他誕下皇子了。因為,唯一有資格為他誕育皇子的,只能是那個人。而皇后之位,也只有她配。她才是那個他願意齊驅並進,睥睨天下的那個人。只是不知,此時,她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