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慕蓮皺著眉頭喊了一句。孤夜絕立馬收斂。不過,他很快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精緻的繡著睡鴛鴦的荷包,塞給赫連寂:“拿著吧!這可是慕蓮費了好一番功夫才繡出來的!”

赫連寂抓著荷包在手裡,細細看了一遍,冷眼看向孤夜絕:“這明明是慕蓮繡給心上人的,你怎麼能胡亂送給我!”“什麼心上人,慕蓮沒有心上人,只是隨便繡繡而已,你們倆不要看著圖案就想偏了!”慕蓮淺笑盈盈地說。

她低下身子,把赫連寂腰間懸的那隻微微有點舊的卸了下來,把自己繡的掛了上去。“慕蓮,這樣鮮豔的荷包,朕掛出去怕是不好吧!”赫連寂忍不住道。

這一句立馬招來慕蓮哀怨的眼神,赫連寂於是不再說什麼,聽任她給自己掛上,只是,心裡閃過一抹微微的異樣。

“絕,我這次找你,就是要拿回那些經書的。”

“我還有一點點就看完了,到時候還你!”孤夜絕露齒一笑。赫連寂點了點頭:“再給你一日時間,到時候記得送進宮裡!”

林旖旎從二樓開始,把那些小包廂的門,一扇一扇地踢開。裡面的人真是醜態畢露,有公安掃黃打非情景的重現。那些赤身裸體的醜陋男人,謾罵不止。林旖旎眉頭緊皺,她怕自己踢開下一扇門,赫連寂也是這副模樣。

可是,所有的包廂門都踢開了,還是不見心裡想的那個人。林旖旎覺得有點失望,不過,心底又有幾分喜悅。怕真是她的眼睛看差了吧!赫連寂,想必,不是這種下三濫的男人吧!她得相信自己看男人的眼光!

梅廿九坐在浴桶裡,雙手合攏,掬起水來,撩在身上,清澈的水流,順著白瓷一樣的肌膚幽幽地滑了下去。隨著她手上的動作,水波瀲灩,那些馨香的白梅花瓣,在水面上,起起伏伏。

她憶起自己初穿越雲夢的情景,同是洗澡,卻懷著不一樣的心情。那時,她是雀躍的,自大的,想憑著自己的那一點小聰明,玩轉整個後宮,玩弄那冰冷、驕傲的皇帝大人於股掌之間。如果,知道會落得今天這樣的結果,她,是不是寧願選擇,同梅蘭芷一樣,在梅香院裡寧謐地渡過冗長的人生?

說了不要愛,說了他不是自己的良人,為何,還是動了情?或許愛情,本來就像一個漩渦,你拼命地想躲遠點,卻身不由己地被吸捲到中心,再也逃不出去!

浴湯漸漸冷卻,她直起身子,跨了出來。琳琅聽到主子出水的聲音,拿著布巾匆忙走了進來。梅廿九不說話,任由她為自己擦拭著,不復最初的忸怩。

“娘娘,您身上的青斑是怎麼回事?”琳琅手上的布巾在梅廿九身體的某處停了下來。梅廿九不知怎的竟窘迫了,難道是白日他瘋狂攫取時留在自己身上的印痕?

“娘娘,不只背部有,大腿也有星星點點!”琳琅的視線在梅廿九身上上下逡巡了一番,小聲說道。

“沒什麼,你快點擦完,本宮有點冷了!”梅廿九有點侷促地說。

琳琅沒再說話,認真地拭過梅廿九的每一寸面板。身上的水痕一點一點被擦乾了,可他的唇輾轉烙下的吻痕,亦能擦掉嗎?

穿好衣服後,梅廿九兀自掌燈去書房。紅木書桌上,她抄寫的那沓經書,被鎮紙壓著。抽出最上面的那張,細細地品讀著,倒還真不好懂。無賴間,綿福宮裡,靜慧師太說的那句話忽跳上心頭來:“紅塵苦,娘娘可要想好呢!”

是啊,紅塵苦,她又何嘗不知,可也並不是誰都能割捨掉這紅塵的富貴奢靡、愛恨情仇。橫下心來,拋棄一切,也需要很大很大的勇氣。

“莫非你真有出家為尼的打算,深夜挑燈鑽研佛理?”一個慵懶、閒散的男聲,打破這獨處一室的寧靜。

“孤夜絕?”梅廿九遲疑地叫出了這個名字。那白衣長身的男子,抱著手,斜倚窗邊,就像鏡中的花,水中的月,那般的不大真切。他是何時進來的,為何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都是她不可能知曉的。

“對!是我!”孤夜絕淺薄的嘴唇一勾,竟扯出一縷清絕的微笑。

“你……”梅廿九的唇動了幾下,想問的話,卻是一句也沒問出來。她和這個男子,冷香苑的梅林算是初見,然後是地道里。第一次,他目光渙散,視她如空氣;第二次,他對她的不屑和厭惡,不加掩飾。如今,兩人共處一室,有說不出的怪異。

“我來這裡,算是向你道歉的!”他的眼睛看過來,眼神卻飄忽不定。

“嗯?”梅廿九挑起煙眉,很是不解的模樣。她和他並無太多的交集,他對她何歉之有?

“這樣說吧!你下暴室就是拜本人所賜。”孤夜絕搔了搔後腦勺。

“你!”梅廿九霍地站起身來。

“是我!”看著梅廿九身上忽地騰起的烈烈殺氣,孤夜絕突然有點後悔自己這樣傻不拉嘰地來自證其罪。

“你拿走那些書,就是為了捉弄我吧!現在看到我因為經書,受到太后娘娘的處罰,良心覺得煎熬了,所以才來向我坦白是吧!”梅廿九冷冷地說。

原來她是這樣想的?孤夜絕不禁莞爾。眼前的女子,倒還真是天真!與其說,此夜,他是來向梅廿九道歉,還不如說,他是迫不及待地想了解她,究竟是怎樣的人兒?

他想看一看,她究竟配不配得上赫連寂。只幾句話,他便釋然了,除了一副豔麗的皮囊,她確實身無長物。

“既然歉已經道完了,那麼,我要走了!”孤夜絕淡淡地甩出這麼一句。

“站住!我還沒有說原諒不原諒你呢!”梅廿九叫道。

“那是你的事,就算不原諒又怎樣?”他竟然這樣說。

這就叫道歉嗎?一口惡氣憋在梅廿九胸間出不來。他才不理會她有多生氣,本來,此夜來這裡,道歉只是一個幌子,重要的是瞭解這個令赫連寂似變了一個模樣的女人。

“既然經書是你拿走的,現在,你玩夠了,是否該還給我了呢?”梅廿九陰著臉伸手。

“我已經拿給寂了!”他冷淡地丟下這麼一句,身體輕盈地掠出敞開的窗欞,看來,他也就是從那裡進來的。

遭遇了這麼一場令人氣惱的道歉,梅廿九心緒愈發惡劣。本來思量著,這經書之事是後宮哪位對她嫉紅了眼的女人炮製的,不料,是他!

她梅廿九又沒有招他惹他,他如此捉弄她,究竟是怎樣一種意思?真是豈有此理!

萬千的煩心事,在心中織成黏黏的蛛網,躺在被褥間,明明感覺自己是睡著了,為何,卻能聽到窗外蕭瑟的風聲?

第二日晨,照例晚起了。琳琅來伺候她穿衣,乍一看到自家主子的臉,口裡就不自覺地逸出一聲驚呼。

“怎麼了?”梅廿九皺了皺眉頭。覺得這琳琅怎麼有點向琉璃看齊的趨勢,遇到一點事,就大呼小叫。

“娘娘,您的臉!”琳琅囁嚅道。

“我的臉,怎麼了?”說著,梅廿九的手,撫上面龐,依然光滑如玉,並沒起什麼瘤子、癤子的。

琳琅轉身,飛速從妝臺上拿起的一小塊菱花鏡,遞到梅廿九手上。梅廿九漫不經心地接了過來,舉到眼前一照之下,自己亦是吃了一驚。

“這青斑和昨晚奴婢在娘娘背上,大腿間看到的一樣,不知為何會出現這樣的狀況!”琳琅焦慮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