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削髮為尼〔2〕

赫連寂偏過頭來，蹙著眉，快速地看了梅廿九一眼：“放掉你，我做不到！”然後又偏過頭向敬端太后道：“太后可是因為那幾本經書才處罰綠兒？”敬端太后沒有說話，算是預設。

“如果，朕能找出那幾本經書，您就能放過綠兒？”赫連寂正色問太后。

“那是自然，我和梅妃素無怨尤，沒道理憑空為難她！”

“那好，今天我帶綠兒走，三日為期，到時候，我自然有法子把經書帶到太后面前！”赫連寂甩下這話，扯著梅廿九的手往外走，沒有給敬端太后留下一個說不的機會。

“真是反了天了！”敬端太后的嘴唇抖動著，有點站立不穩的樣子。太后一生氣，便有暈厥的毛病，齊嬤嬤怕她會暈倒，過來扶著她，一臉憂色。一直站在那裡不發一語的靜慧師太，望著梅廿九的背影說：“紅塵苦，娘娘可要想好呢！”

見自己主子被皇上帶出去了，琳琅和琉璃忙爬起來，追了出去。瓔皇貴妃兀自站在那裡，嘴角綻開一抹得意的微笑。綠兒，一聲一聲的綠兒，果然如她所料，在赫連寂心中，那個女人，不過是一個可憐的替代品罷了，一想到這個，她心裡有抑制不住的快樂。

齊嬤嬤扶著敬端太后進內室歇息去了，賢妃唐茗兒把自己纖弱春蔥的手塞給了茜紗，道：“快扶本宮回去吧！這會子，身子覺得乏得厲害！”

“賢妃娘娘，您最近可是病了，為何老是一副懨懨的樣子，讓姒心看著，怪擔心呢！董公公隨太后去雲霄山時，帶回來了好些千年野山參，一會子妹妹回宮了，就讓寶釧兒送幾支給姐姐，好好養養！”良妃董姒心扭著小蠻腰，走到賢妃面前豔唇一開一合說。

“還是妹妹有心，賢妃先在這裡謝過了！”唐茗兒含笑道。

殿裡的人，三三兩兩的散去。良妃見自己的妹子德妃在前面，忙追了上去，一把拉住她的小臂，道：“妹妹怎不等等我！”

“妘心見姐姐和賢妃有話說，不便打擾，只好先走了！”董妘心低著頭輕輕說。

“哼！我和她有什麼話好說，不過是見了面客氣幾句而已。倒是妹妹你，在我心中的分量不是一般哪！唐茗兒那騷蹄子，大概是最近勳王爺去她那兒少了，你看她那沒精打采的樣子！”董姒心湊近德妃耳朵邊說。

德妃一聽此話，蛾眉頓時蹙了起來：“姐姐你還是小心一點，若是唐茗兒發現勳王爺老去你那裡，她不知會怎樣呢！”

“哼！勳王爺那般寵我，三天兩頭就到我那裡，唐茗兒那老女人，她哪能跟我比。姐姐我曾經問過勳王爺，是我好還是唐茗兒好，你猜勳王爺怎麼說的，他說呀，唐茗兒在床上，和死魚一樣，一點趣味都沒有，他就喜歡我的放浪！”董姒心說著，不自覺地笑了出來。

聽到自己姐姐說那種話，德妃的麵皮立馬紅透。

“哎呀，這麼大的人了，你還害羞，上次，姐姐給你說的事，你想得怎麼樣了？如何？”

“姐姐，那使不得！”

“怎麼使不得，既然皇上不愛我們，我們總得愛自己吧！沒有男人的滋潤，再美的女人，到頭來也是敗落，你說那多可惜！”

“姐姐，妘心不能！”

“怎麼不能，你就是放不開，你不知道，勳王爺是一個多麼多情的男人，你要是和他好上一次，這輩子都算沒活，怎麼樣？你給姐姐個準信，姐姐給你安排，保準讓你欲罷不能！”

“姐姐！”德妃跺著腳叫了一聲，捂著耳朵跑開了。看到自家妹子扭捏的樣子，董姒心不禁搖搖頭，一個娘生的，怎麼就給了她一個榆木腦瓜呢？怎麼說都不開竅，活活要把人氣死！

赫連寂粗暴地拉著梅廿九出來了，杜蘅站在遙遙的地方，細細看了一番，發現自己的蘭兒安然無恙，終於舒了一口氣。當站在門口，見赫連寂凶神惡煞地衝進去的時候，他是歡喜的，不僅為了蘭兒可以得救了，還因為，赫連寂是在乎蘭兒的，他眼裡的那份焦灼是假裝不出來的。可看赫連寂牽著蘭兒出來，他又忍不住失落，為什麼那個不顧一切衝進去救她的人不是他呢？難道，他此生的命運，就是隻能遠遠看著她嗎？如果是這樣，老天真的太殘忍了。

在一棵古柳下，赫連寂終於停了下來，梅廿九氣喘吁吁地打量著四周，終於發現，這就是赫連寂上次等她打獵的地方。他把指放在口邊吹了一個口哨，那個叫做颯露紫的馬兒就“得得”的，歡快地跑來了。他一隻臂膀禁錮著她的腰，帶著她，飛身上了馬。“駕！”他手拍馬臀，低吼一聲，颯露紫就如風般奔跑起來。那是令人炫目的速度，儘管他把她攬得那樣緊，她卻還有隨時會跌落的擔憂。

“你知道我會把你帶到哪去嗎？”他在她的耳邊沙啞著聲音問。她沒有回答，其實也無需回答，如果，是跟他，那麼，即使是地獄，她也會眉頭都不皺一下隨他去。見她不回答，他有點發怒了，低下頭來，把她的耳垂含在了嘴裡，輕輕地吮吸著，她的身子止不住在他懷裡一陣戰慄。這樣的反應他滿意極了，他抬起頭，放肆地大笑著，笑聲震得她耳朵嗡嗡叫。

錦素伴著自己的主子瓔皇貴妃已經回到了紫薇宮，她替主子取下身上的紫貂皮大氅。薛瓔珞坐在貴妃榻上，姿勢優雅地喝著牛乳。那是小丫鬟提前煨熱的，現在喝起來，剛剛好！

“娘娘，為何你要告訴皇上呢？若是你不給皇上送信，皇上肯定趕不回來。這樣，那個梅妃的頭髮肯定是落定了，到時候，她出家當尼姑了，娘娘你不是少了一個對手嗎？”

“你覺得本宮有那麼好心，專門成全他們嗎？”薛瓔珞的臉上閃過淡漠的微笑。

“飯要一口一口地吃，棋要一步一步地下，一下把敵人連根拔掉，有時，並不是最好的策略！”瓔皇貴妃這樣說著，臉上閃過得意的光芒。

颯露紫的步伐終於緩了下來，她看清赫連寂要帶自己來的地方，正是那次打獵時的蝴蝶谷。他修長白皙的手，輕輕地在颯露紫的脖子上捋了捋，這靈物就乖覺地停下。

赫連寂跳下馬去，把梅廿九粗暴地扯了下來。這一番馬上折騰，她本來就散亂的髮髻徹底亂了，頭髮傾瀉下來。赫連寂愣愣地看了她許久，從懷裡摸出了一條綠色的紗巾，和她上次在這個地方掉進水裡的一模一樣。他用這條紗巾，把她不聽話的頭髮紮了起來，簡簡單單一個馬尾，從耳邊繞到肩頭，襯著她白潔無暇的美麗面龐，看得他有點痴了。

“是丟掉的那條紗巾嗎？”她撫著頭髮上綠色的花朵，忍不住問。

“嗯。”他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個字。

“怎麼會，那條紗巾順著水流走了，怎麼可能還能尋得回來？”她搖了搖頭。

“哼！朕想尋，自然尋的回來！”他冷冷地說。

是的，只要他想尋，就尋得回來！

被赫連寂的視線烤得有點窘迫，梅廿九瞥過臉去，看向他們曾經叉魚的靜美湖泊。已經是臘月，四周青翠的葦子、蒿草或者其他的灌木，已經凋零的七七八八。那湖水，也不復夏日的澄明，白茫茫的罩上一層紗的感覺。湖水悄無聲息地流淌著，冬日的陽光柔曼地傾瀉下來，讓人忍不住眯縫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