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昊丟開手機,抬起頭,隔著不算遠的一段距離看著她。

這女生挺奇怪的。

明明那麼害怕,卻還要裝作很鎮定。

“怕就走,我沒留你。”

許蓉蓉做了個吞嚥的動作來緩解緊張:“不是,我不是怕,我……你還是去醫院吧,這樣真的會感染。”

他臉色看起來很差,蒼白中透著一點不尋常的紅。

“感染了會很麻煩的。”她繼續勸。

陳昊靠著沙發,擺出慵懶的模樣:“感染也跟你沒關係。”

關係……

要找個關係……

情急之下,許蓉蓉說:“你是我們攤子的大客戶。”

這個理由成功逗笑了他:“怎麼了,買個雞蛋餅還享受VIP待遇啊?是打折?還是免費送貨上門?”

陳昊微微偏過頭,望著她的眼神裡帶了幾分輕浮。

他沒跟女人有過感情上的瓜葛。

不懂撩妹,也不會泡妞,跟周致那貨差得遠。

能做到的,也就只有這樣。

“送貨……上門?”這四個字好像不是她理解的意思。

“大晚上的,一個女孩子跑到男人家裡,是不是別有用意?”

“我……不是……”她心虛了。

陳昊彎起嘴角:“誒,我不搞學生妹的。”

那會兒有不少大學女生想接近周致。

他要是沒興趣,就會直接說出這句話。

對許蓉蓉來說,這句話很糙。

陳昊並非西裝革履的打扮,但看上去也是位自然有禮的人。

這樣的反差,讓單純的許蓉蓉有些不能接受。

她退到門口,想走,卻在猶豫幾秒後又折返回來:“可是你受傷了,要去醫院的。”

陳昊早就覺得不舒服了。

但他覺得自己夠糙,扛得住。

只是病痛的襲擊遠比他想象的要猛,才這麼一會兒功夫,他額頭上就滲出了汗,臉色比方才更加難看,鼻子不通,嗓子也疼,好像透不過氣了。

許蓉蓉壯著膽子上前:“你……沒事吧?”

陳昊眼皮很沉,在黑暗中,彷彿有一雙手在拉扯,讓他下墜,再下墜。

許蓉蓉小心翼翼的碰了下他的臉頰。

很燙。

“誒,”她還不知道他的名字,“你發燒了,怎麼辦,去醫院吧。”

陳昊費勁的睜開眼:“陳昊。”

她愣了下:“什麼?”

“別叫我誒,也別喊喂,我叫陳昊,耳東陳,日天昊。”

這個時候誰管你名字啊。

“你病得很重,要去醫院。”

他笑了。

這姑娘怎麼一根筋啊。

“不用。”

“為什麼?”

陳昊突然抓住她的手。

外面很冷,女孩兒的手冰涼。

“我胳膊上是刀傷,如果去醫院,醫生看出來是被人砍的,可能會報警,”他喘著氣,告訴了她實情,“我不想跟警察扯上關係,會有麻煩。”

刀傷……

被人砍的……

又是在電影裡才會出現的情節。

他到底是做什麼的?

應該不是正常的工作。

她的猶豫,被陳昊收入眼底:“是不是害怕了?”

“不是,”許蓉蓉搖頭,“那不去醫院,你這個病不會好啊。”

陳昊抬起眼,病中的他眼尾帶著點紅,呼吸急促的模樣充滿了破碎感:“你幫我做兩件事。”

“好。”

“去電視機下的櫃子裡把退燒藥找出來,然後再倒杯水。”

許蓉蓉起身:“你等一等。”

她還揹著書包,看上去挺沉,整個包往後墜,好像稍不小心就會把人往後拉似的。

一陣翻箱倒櫃,一陣手忙腳亂。

許蓉蓉將退燒藥和溫水遞了過去。

她不太放心:“這樣就好了嗎?”

陳昊支撐著坐起來:“好了,你可以回家了。”

很晚了,她得做作業了。

“可是你……”

“放心,死不了。”

發燒而已,睡一夜就熬過去了。

她還站在原地不動。

陳昊無奈:“如果你不放心,明天再來看我不就好了?”

“我……”許蓉蓉臉有點紅,“我明天還能來嗎?”

陳昊吃了藥,喝了水:“不想來隨你。”

“不是。”

“那就行了,想來的話,我等你。”

我等你。

那也就是說,隨時隨地可以去找他了?

……

第二天,週五。

許蓉蓉破天荒的逃課了。

逃了下午一節自習課。

這也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逃課,第一次跑去操場後面的小門,越過狹窄的空間鑽出學校。

她有零花錢,但是不多。

在去陳昊家的途中,想到他可能沒吃東西,於是去了附近的小賣部,買了一桶泡麵,一根火腿腸。

結果到了地方,她看到了茶几上擺著的東西。

龍蝦、雞腿、烤鴨、炸串、啤酒……

許蓉蓉把塑膠袋往身後藏。

就有點尷尬。

“你身後是什麼?”

許蓉蓉肩膀縮了下,這是她不好意思時候的小動作:“就……給我爸爸買的。”

陳昊應該是康復了,褪去了異常的紅,恢復了原本的精氣神。

他眼尖:“你爸爸還用吃泡麵啊?”

那位攤主為了省錢,通常以雞蛋餅的邊角料作為一頓飯。

許蓉蓉不說話。

陳昊乾脆問:“你是買給我的?”

她偷瞄了一眼,點點頭,隨後補充:“但是你好像不需要吃泡麵。”

而且泡麵沒營養,對大病初癒的人不太好。

“不過,”她提醒,“你受了傷,龍蝦這種最好不要多吃。”

陳昊嘬了下手指頭。

麻辣的味道。

很舒坦。

他忽然抬頭,對上了許蓉蓉的目光。

她宛如一隻受到驚嚇的兔子,紅著臉別開視線。

陳昊調侃:“你這麼關心我,不會又是雞蛋餅VIP客戶的待遇吧?”

“我是把你當成朋友,”許蓉蓉說,“朋友需要幫助,我應該要幫忙的。”

陳昊眸光暗了。

二爺說過,記住,我們這一行最不需要的就是朋友,因為朋友是用來出賣的。

他問,那你把我當成什麼?

二爺淡笑,當兒子,誰敢欺負你,老子剁了他的手。

陳昊:……

就莫名其妙多了個爸爸。

“許蓉蓉,我告訴你,我不是好人,並且遠比你想象中的要壞的多,而且我不需要朋友,因為朋友是用來出賣的。”

“那……女朋友呢?”

陳昊:……

這個問題好像超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