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打掃完了。”段城低垂著頭,畢恭畢敬的,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顧未年看都沒看他一眼,袖子一拂,段城便滾下了山,顧未年頓了頓腳步:“本尊看你仍有精力,夙元峰也無人打掃,你去便是。”

男子淡漠的聲音散滿了這山,段城似乎是習慣了,一言不發,緩緩起身向夙元峰走去。

這一折騰,傷口也裂開了,段城不顧身上淌著的血,奮力一跳,拽著夙元峰下高樹的樹枝,爬著來到了一處洞口,裡面有床,飯菜,傷藥。

顧容付趕來時就看到了段城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手中還緊緊攥著一條燙金髮帶,聽段城說,這是他愛慕之人所給。

“黔洛怎的又將你折騰成這個樣子?”顧容付取過傷藥,將段城的衣服撩開,為他抹藥包扎。

段城不回他的話,現在他只想好好睡一覺,只希望睡醒之後,一切都結束了。

顧容付熟練的將傷口處理好,看了看桌上的飯菜,一拂袖,原本精緻的美味佳餚瞬間變成了清粥小菜。

本來顧未年將段城託給顧容付的本意是別讓他死了,奈何這幾年下來,顧容付倒是越發心疼段城了,你說不喜歡當初就別收下嘛,收下了你又這麼待他。

守著他醒後,顧容付便遞了口水,不出意外的話,今晚段城會高熱。

段城將粥喝下,便執意要回撫瀾峰,顧容付也沒再勸,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這些年,段城所有的狼狽樣子他都看過,最在意的還是提及顧未年時段城那黯然神傷的模樣。

“我送你回去罷。”

“謝了,容付。”段城臉色慘白,扯出了一抹笑。

他和顧容付相識這麼久,早已是極好的兄弟。

卻不想,這聲“容付”讓快到洞口的顧未年聽了個真切。

顧未年斂下眼瞼,不出片刻轉身離去。

是了,他有人關心,明明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犯什麼賤呢。

他低聲自語:“顧未年,犯什麼賤呢?”

懷裡有一本天級火系功法,正是他獨自一人前往九幽秘境得來的,伴著的還有紅蓮業火。

將功法丟到夙元殿,顧未年就回了撫瀾峰,熟悉的頭疼,他找了藥吞下,腦海裡卻越發清醒,正是兩道聲音在吵架:

“不就是喜歡自己的徒兒嗎,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他是顧肖塞進來的人,你清醒點!”

“那又怎樣?只要你喜歡,顧肖的事情,跟段城沒關係”

“當年顧肖殺害你哥哥,現在又塞人進來,怎麼,你是想讓兄弟二人死在一人手上嗎?”

閉嘴,閉嘴…別說了……

段城…是顧未年的心魔,不,不止,甚至還有一個為段城而生的人格。

平日裡最是淡漠無情的,是主人格,可會為了段城拼命的,黯然的,心如刀絞的,是副人格。

似乎,都沒有出現的規律。

顧未年眉頭緊緊擰著,整個人蜷縮在一起,額間冒著細細密密的冷汗,嘴唇發紫。

忽然猛地睜開眼睛,眼底的寒意是化不開的千古寒冰。

心魔……那就去死好了。

傍晚,果真如顧容付所料,段城發高熱了,在這寒霜刺骨的撫瀾峰,段城的高熱無疑就是閻王來索命的。

可發高熱段城正跪在撫瀾殿口,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單衣。

遲來的顧容付看到這一幕,整個人都要瘋了,想將段城扯起來,結果段城看著乖,脾氣執拗得很,顧容付又不敢用力扯他,那鮮血淋漓的樣子,顧容付不想這樣的痛是他給段城的。

思及此,顧容付立馬衝進去,想揪著顧未年的領子問一句“你是不是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你是他師尊吶,還是…他愛慕的人……”

可惜,還沒碰到,便被顧未年一拂袖甩下了山去,段城也受到了波及,同顧容付一起飛了出去。

“既然你二人如此情深,本尊亦不好讓另一人心疼。”

新傷,舊傷,內傷,都比不得……心疼,不是疼到窒息,而是,疼到段城不想愛他了,他受不住的,那個如星辰明月的人,怎的這樣狠心……

面對顧容付的關心,段城只是笑了笑,安慰他說沒事的。

然後還是如同昨日一般,一瘸一拐的走上山去,顧容付忽的笑了,手正一點點的攥緊,任憑皮破了,鮮血流出,他只是盯著段城的背影,看他一點一點消失在夜幕中。

原來,喜歡一個人很痛的。

——————

“你聽說了嗎?”李大嬸挎著菜籃子,拽著另外一位老婦人問。

“啥呀?”另一位大嬸擺弄著菜籃裡的菜,一聽八卦趕緊來了興致。

李大嬸也不賣關子:“聽說五大世家的那個段家啊,私藏上古秘境呢!”

因著李大嬸說著這話時沒有壓著聲音,周圍一圈人都聽著了,忙追著李大嬸問這問那。

兩名帶著斗笠的男子從巷道走出。

“只這樣?”

“不急,有本…我,這個假的,也能成真的。”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