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聿的傳音紙鶴由特製的符紙折成,遇水則失效,空空道人現下又是他們中唯一有一戰之力的人,因此還是得先上去一趟。

衛昭:等你游回去,他早被邪祟啃得只剩骨頭架子了。

許辭和衛昭服過寂滅,邪祟無從察覺他們的存在。但空空道人只要一踏進邪祟掌控的地界,就會無所遁形。

這自然在衛昭的意料之中。

他打得一手好算盤,讓空空道人先去前邊探路,瞧瞧那邪祟真身有幾分本事,若是隻待金鱗化龍,總不能為了看個熱鬧把命搭上。

許辭收好夜明珠,與衛昭繼續沿著這條水道往下游。

不時有飄蕩的紙人與他們擦肩而過,被許辭用劍挑開。

水溫越來越低,許辭遊動的速度逐漸慢下來。

好冷。

如同單衣赤足,行走於數九寒天,冰冷徹骨。

她幾乎快要失去知覺,手指僵硬,驚鴻也險些從手中脫落。

前方像是沒有盡頭,她好累,不如死在這裡吧。

閉上眼睛,放棄抵抗,任由自己下沉,到最深處。

海水輕柔地裹住許辭的身體,像孃親的懷抱一般,她感覺到了溫暖。

水波撫平她眉心褶皺,睡吧,安詳地睡去,做一場長長的好夢。

脖頸忽然被用力掐住。

求生的本能讓許辭從虛無中驚醒,忘記自己無需呼吸,當即嗆了兩口水,徹底清醒了。

她一面使勁拽住衛昭的手,免得他掐斷自己的脖子,一面拼命踹他。

鬆手啊!

夜明珠在許辭掙扎間掉出來,光暈照亮四周。

衛昭雙目失神,滿身戾氣,眉間紅痕豔如鮮血,烏髮在水中散開。

夭壽!

許辭伸手一撈,將夜明珠狠狠砸向衛昭。

若不是怕血腥氣引來邪祟注意,她當會給他一劍。

衛昭額角頓時青了一片,戾氣更盛。他不曾收手,但減輕了許多力道,眸光暗沉,似笑非笑。

夜明珠在他手中化為齏粉。

水母瑩淨如水晶紫玉,幽光明滅。巨大的紅珊瑚拔地而起,光華燦爛,頂端分枝鹿角一般,明豔得古怪。

此處煞氣沖天,被那半顆天竺果壓下去的餘毒死灰復燃,讓衛昭再度入障。

萬幸他這回尚存一絲神智,只是微微歪頭,安靜地看著許辭。

許辭小心翼翼地掰開衛昭的手指,生怕他瘋魔起來,壞了先前的計劃。

海水震盪,聲侔鬼神,憚赫千里。

許辭被水波推出去數丈,一時耳鳴不止,眼前模糊一片。

空空道人已經和邪祟交上手了。

她要快些趕過去。

許辭撐著劍站起身,衛昭已經不見了身影,只留下相思纏的一端漂浮在水中。

血肉橫飛,斷肢零落。

葫蘆口朝下,金光四射,驅邪密文自葫蘆身上剝離,展開成一尋寬的光幕,擋住空空道人前面。

雪白的骨刺觸及光幕,頃刻便被灼燒成灰。

空空道人摔倒在珊瑚叢間,左側琵琶骨被穿透,道袍被血浸染得看不出原本顏色。

二十一顆霹靂彈,炸出好大的動靜,才暫且逼退那邪祟,讓空空道人得以脫身。

要是有命回去,他一定要好好誇讚俞南,丹藥煉得一塌糊塗,霹靂彈倒是做得不錯。